我点了点头,胡二姐也是一脸疑惑:“你朋友胆挺横啊?都跑坟圈子里,跟没脸子赌上牌九啦?”

  没脸子,就是妖魔鬼怪的意思,多指死物。

  “这小子已经中邪了。”我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说给胡二姐听。

  胡二姐听完,也显得很疑惑:“这就怪了,既然没冤没仇,那没脸子和他之间,为啥还能扯上因果呢?”

  “既没赢过,这玩意居然还敢阴魂不散,不死不休地缠着人家,还要跟人赌命?”

  “反了他的?”胡二姐脾气本就不好,越说她越气。

  我说是啊,我也搞不懂呢,二姐,要是外人也就算了,秦朗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要是见死不救,将来,你和舅奶奶也看不起我。

  胡二姐点着头,阴惨惨地笑着:“嗯,有点意思,你等着,我去会会它。”

  她大步上前,直接冲进红雾里,雾阵察觉到有活人入侵,立刻启动,刹那间,中山装手中的灯笼烧的滋滋通红,大片的雾山雾海,一层层地朝着胡二姐拍打而来。

  砰!砰地爆竹声,从胡二姐体内传来,她竟然丝毫不惧,抬起腿,朝着前方虚空狠狠一踩!

  那些红雾,像玻璃似的,直接倒退着消散,就连中山装的灯笼,都被胡二姐踩扁了!

  “嗯?是谁?”

  中山装看了看手中被踩扁的灯笼,抬头,不停朝四处张望着,胡二姐近在眼前,他却看不见。

  阴笑着,胡二姐一步来到棺材板前。

  我在后面,看的那是个又惊又怕,什么时候,我能有胡二姐这种道行,什么镜子洞,高维噩梦,何小四,统统给我灰飞烟灭吧!

  以后,东北风水圈子的钱,我李三北扛着麻袋捡,谁敢和我抢?

  只见胡二姐低下头,那沾满土星子的长发,垂在半空,她一言不发,透着阴光的双眼,死死盯着中山装。

  两人的脸,隔着不到一寸。

  中山装虽然看不见,但显然也感受到了异常,他面无表情,伸出一根手指,朝着胡二姐缓缓点来。

  胡二姐嘻嘻地疯笑着,也还了一指,但就连她,也吃了没有因果的亏:她点不到中山装,中山装却能点到她。

  这其实不难理解,中山装看不见我们,吃了视觉上的亏,却在触觉上,找回了场子。

  我们和他的情况,则正好相反。

  就看胡二姐被中山装点了一指,身子微微摇晃,她那可怖的脸上,疯劲却更浓了:

  “这个没脸子的阴气,还挺浓啊!”

  雾阵已破,那我还愣着干啥?

  趁他俩交手的功夫,我冲上去拽住秦朗胳膊,谁知,这人却像石头似的,死活拽不动。

  秦朗抬头,看了看胡二姐,又看了看我。

  “三北,你来了。”他冲我笑道,神色虚弱又迷茫。

  我说你个小瘪犊子,都啥时候了,还敢跟我俩笑呢?

  还傻坐着干啥呢?快过来啊?

  秦朗摇了摇头:“我走不掉了。”

  我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胡二姐和我想的一样,她扭头看了看秦朗,皱眉道:“这场赌局,是他俩一对一的死约定!不赌出个你死我活来,谁都走不掉!”

  “秦朗,你在和他赌命吗?”我指着中山装,没好气道:“他是鬼,你是人!”

  “你拿命和他赌,输赢,亏的都是你。”

  秦朗脸色惨白,坐在那没吭声,胡二姐却对我道:

  “小童子,你错了,他们赌的不是命,是魂儿!”

  “这小孩输了,好歹还剩一具肉身,没脸子要是输了啊,那就是魂飞魄散,阴身拿来喂这四方野鬼,倒也公平。”

  我焦急地看着胡二姐:“二姐,能想想办法吗?”

  胡二姐脸色也有些不详,绕着圈踱步,打量着中山装。

  来到他身后时,胡二姐突然伸出手掌,虚按在了中山装的后脑勺上。

  “小童子,你去找到香纸来,给我护法。”

  “我去地府问问,他俩之间的因果,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着,胡二姐盘腿坐地,缓缓闭眼。

  这也是困扰我许久的疑惑,按理说,没有因果,中山装是不可能,死缠着秦朗不放的。

  眼见胡二姐要“走阴”,我二话不说,立刻在地上挖出个小土坑,四处张望,到哪去找香纸啊?琇書蛧

  再看胡二姐这边,已经开始唱下地府的戏文了!

  我一咬牙,索性脱掉衣裤,当香纸点着,扔在火坑里烧。

  “我骑高头大白马啊,一路淌过黄泉河啊,腰间盘缠捆的足啊,路过冤魂莫挡道啊……”

  胡二姐闭着眼,阴惨惨地唱着跳大神的戏词,声音在漆黑的坟圈子久久回荡。

  烧衣服的火苗子,打在她涂着厚粉的脸上,本就有些扭曲的五官,看起来更加渗人了。

  一般来讲,女弟马走阴,去地府问冤情,身边一定要有护法的人,要保证香火不灭。

  否则,一旦出现差错,或者受到外界打扰,给火弄灭了,她的魂儿也就困在阴间,再也回不来了。

  以前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有个开清风堂的女弟马,下地府给人问事,当时周围有很多人围观,不知从哪,冲出来一小兔崽子,见香火烧的旺,小崽子也是闲的慌,端盆水,冲上去给浇灭了。

  那女弟马的魂魄,从此就留在了地府,整个人变的疯疯傻傻,醒来后,只会说两个字:

  升堂!升堂!

  还好我今天穿的够厚,光那件羽绒服,够烧好一会的。

  怕不保险,我用阴如意里的香雾,将火堆跟胡二姐团团围住,提防路过的脏东西捣乱。

  也多亏了这一手,不然,还真要出事!

  秦朗全神贯注,继续跟中山装赌着牌九,我刚才已经吩咐过他,这一局,尽量拖着,等胡二姐回来再说。

  “白马跨进酆都城,三步走,两步停,阴兵阴将来相迎,护我来到阎罗殿……”

  胡二姐继续大声唱着戏文,我边用树枝捅着火堆,边戒备地看着四周。

  唱到走进阎罗殿后,胡二姐突然收声了,下一秒,她虚按在中山装后脑的手,突然握紧,死死扯住了那玩意的头发!

  发生实体接触了?这说明,地府那边已经接手案子了。

  我松了口气,看那中山装,后仰着脖子,嘴巴张的老大,却动弹不得。

  就在她俩僵持时,从远处的黑暗中,又传来一串脚步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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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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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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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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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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