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黑暗中传来一阵桨打水面的哗哗声。码头上的守卫们警觉地厉声喝问道:"什么人?"
一条快船箭一般从黑暗中破浪而出,军头宇文皓轩兀立舟头高声断喝:"官军来也!岸上的贼子还不缴械纳降!"
码头上顿时乱了起来,守卫们高声喝喊:"不好,是官军,快去通报首领!"
话音未落,数十条快船如同从天而降,冲破白浪,疾驶而出,闪电般逼近了码头。
头船上的宇文皓轩厉声喝道:"放箭!"
刹那间箭如飞蝗,码头上的守卫立时扑倒一片。
快船飞速地接近了码头。宇文皓轩大吼一声,纵身跃起,跳落在埠头之上,守卫的黑衣人狂叫着围上前来。快船上的卫士们如猛虎下山呐喊着冲上码头。千牛卫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转眼之间,十几名守卫的黑衣人便尸横当地。
宇文皓轩转身对后续的快船高声喊道:"快,搭起跳板!"先靠岸的几条快船迅速搭起跳板,一队队卫士冲上码头。
轰隆一声巨响,大仓房两扇铁门"吱呀呀"打开了,上百名黑衣人在两名队长的率领下,手持钢刀,号叫着向卫队冲来。顷刻之间便将先冲上码头的卫士团团包围。后续的快船紧跟着靠岸,船上的卫士搭起跳板。
黑衣人队长一摆掌中钢刀,高喊道:"弟兄们,跟我来,守住码头,别让官军上岸!"
话到人到,数十名黑衣人冲上码头,掀翻跳板,与刚刚登陆的千牛卫展开激烈地搏斗,卫队登岸的速度登时受阻。
就在此时,西面芦苇荡中响起一声号炮,紧接着杀声震天。
守卫们吃惊地扭头望去,只见宇文皓磊率上百卫士如狂飙一般从芦苇荡中杀将出来,转眼间便冲上了码头,与守卫码头的黑衣人展开激战,卫士们如饿虎扑食,黑衣人立时不支,纷纷向后退去。
与此同时,快船上的卫士们重新搭起跳板,冲上码头加入战团,第一、第二队兵合一处,在宇文皓轩宇文皓磊的率领下猛冲猛打,黑衣人登时星落云散,边抵抗边退进大仓,宇文皓轩、宇文皓磊率大队乘胜追击。
袁可立和张子羽在袁攸诸葛擎芒及众卫士的簇拥下,沿跳板走上码头。战斗仍在继续,四处刀光剑影,火光冲天。
袁可立对诸葛擎芒道:"诸葛擎芒,你立刻率队展开搜索,绝不能有漏网之鱼!"
诸葛擎芒高声答应,率第四队分散搜索。
守卫的黑衣人已全面溃败,被逼到仓房一角。
宇文皓轩厉声喝道:"众人听着,放下武器者免死!"
黑衣人队长高声狂呼:"弟兄们,别听他的,给我杀!"
宇文皓磊一摆手,卫士们一拥而前,将剩下的黑衣人按倒在地,绳捆索绑。
战斗已基本结束。
袁可立、张子羽站在码头上,四下观察。宇文皓轩、宇文皓磊押着被俘的守卫队长快步走来道:"大人。"
袁可立道:"怎么样?"
宇文皓轩道:"守卫大仓的歹徒,除缴械纳降者外,已被全歼!"
袁可立微笑道:"好,你们辛苦了。"
宇文皓轩一指守卫队长道:"此人是匪首,守卫大仓的歹徒便是由他指挥。跪下!"说着,狠狠一脚踹在了队长的膝弯,队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袁可立道:"你叫什么名字?"
队长道:"小的雄豪。"
袁可立道:"监库雄杰是你什么人?"
队长吃惊地抬起头来:"大人知道雄杰?"
袁可立道:"你的话太多了,回答问题!"
队长道:"是,是,雄杰是小人的兄长。"
袁可立道:"你们的首领山鹏在哪里?"
雄豪道:"回大人,刚刚官军进港之时,他还在最后面的那间仓房之内。"
袁可立道:"哦,他长得什么样子?"
雄豪道:"个子不高,小眼睛,脸色很黑,颔下一部络腮胡须。"
袁可立点了点头对宇文皓轩、宇文皓磊道:"听到了吗?"
二人道:"听到了。"
袁可立道:"立刻传令众卫士,仔细搜索,一定要找到此人!"
二人高声答应,飞奔而去。
一旁的张子羽长出一口气,兴奋地道:"山鹏果然在这里。此人可算得上是本案的核心人物,抓到了他,上可查清元凶主谋,下可找到失踪的官盐。老师,看起来破解此案已是指日可待呀!"
袁可立缓缓点了点头。
身后,一名卫士飞奔而来:"大人,诸葛擎苍率第三队将水鬼聚居之所团团包围。"
袁可立道:"好,你马上回去,命诸葛擎苍不要擅动,等候传令!"
卫士答应着,飞跑而去。
袁可立对身旁的袁攸道:"袁攸,将雄豪收押。待会儿抓到了山鹏,还要他来辨认。"
袁攸答应一声,命卫士将雄豪押了下去。
袁可立又对子羽道:"走,我们进仓房去看一看。"
仓房很大,中间没有粱柱,仓内的情形一览无余。此时,千牛卫已将前后两座大门把守起来。
袁可立、张子羽、袁攸走了进来。
张子羽叹服道:"好大的一座仓房啊,足可以盛下上百万石官盐。"
袁可立缓缓点了点头道:"与江淮盐铁转运京都的盐廪几乎完全一样。以此判断,建仓之人定然是熟知盐事。"
张子羽问道:"您是说山鹏?"
袁可立点了点头道:"昨日我们谈到,他竟能够伙同钱庄栽害钦差王俭,而今夜我们又亲眼看到,他建起的这座仓房,居然与官家的盐廪相同。这个山鹏的身份,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张子羽点了点头道:"您说的有道理,这个山鹏很有可能是官面上的人。"
袁可立道:"这一点我们马上就能够得到证实……"
几人说着话,已走到大仓的北山墙,山墙旁有一间上了锁的小屋。
张子羽指着小屋道:"这间小屋子是做什么用的?"
袁可立解释道:"这是供值夜的管库休息时用的,在盐廪中称为'宿房'。"
张子羽点了点头。
袁可立走到门前看了看,只见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他摇了摇头道:"奇怪,这宿房为何上锁?"
张子羽推测道:"可能是因官盐运离,仓房空置,此处已不需管库吧?"
袁可立点点头:"也许吧。"他转身刚要向回走,忽然宿房内传出一点细微的响动。
袁可立登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张子羽道:"老师,怎么了?"
袁可立侧耳道:"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张子羽和袁攸对望一眼,摇了摇头。
袁可立眼望宿房道:"命卫士将房门打开。"
袁攸冲守门卫士一点手,卫士赶忙跑了过来。
袁攸道:"将锁打开。"
卫士拔出腰刀,照着铁锁狠狠一击,当啷一声,锁头落地,卫士推开了宿房的门。
房内一片漆黑。
袁可立缓缓走进屋内,身后的袁攸晃亮了火折。突然,他一声惊叫,指着墙角道:"老爷,您看!"
袁可立飞快地转过身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定睛望去,只见墙角黑暗处竟然坐着一个人。袁可立倒吸一口凉气惊问道:"你是什么人?"
话音未落,门外的卫士一拥而入,刀枪齐出。
袁可立一摆手,制止了卫士们。
墙角那人缓缓站起身来,原来此人竟然是--甄馥。
袁可立和张子羽惊诧地对望了一眼又道:"你是何人?"
甄馥冷冷地道:"少装糊涂!告诉你们,想耍什么诡计一概没用,你们最好现在就杀了我!"
袁可立奇怪地道:"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为何要杀你?"
甄馥惊诧道:"你们不是坞衣社的人?"
袁可立道:"坞衣社?"
甄馥上下打量了袁可立一番道:"你们,你们是做什么的?"
袁可立道:"我叫袁可立,是……"
"袁可立!"甄馥脱口喊了出来,"你是袁可立?!"
一旁的卫士道:"无知女子,竟敢直呼大人大名,真是岂有此理!"
袁可立一摆手打断了他道:"怎么,你知道我?"
甄馥的双眼立时盈满了泪水,颤声道:"你真是朝铁面御史大人?"
袁可立点了点头道:"这个假不了。正是我。"
泪水涌出了甄馥的双眼,她急急问道:"史昭,史昭,你,你认识吗?"
袁可立猛吃一惊,踏上一步急切地道:"史昭!你是说史兄?他现在哪里?"
"扑通"一声,甄馥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双手掩面痛哭失声。
袁可立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我明白了,你就是王俭大人的遗孀甄馥,对吗?"
甄馥满面泪水,吃惊地抬起头来。
旁边的所有人也都惊呆了。
甄馥抽泣着道:"正是,妾身便是王俭之妻甄馥。"
袁可立赶忙道:"夫人请起,有话慢慢说。史兄究竟在哪里?"
甄馥刚要答话,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诸葛擎芒飞奔而来:"大人!"
袁可立转过身道:"诸葛擎芒,怎么了?"
诸葛擎芒道:"刚刚属下在后面的一座大仓中发现了一个人,他自称是淮安知县刘闻道。"
袁可立吃惊地道:"刘闻道!"
诸葛擎芒道:"正是。"
一旁的甄馥脱口惊呼道:"刘大哥,他,他还活着!"
袁可立一摆手:"走,去看看!"
大仓由锦衣卫严密把守。脚步声响,袁可立、张子羽、甄馥、袁攸、诸葛擎芒等人快步走了进来。
袁可立问道:"在哪里?"
诸葛擎芒一指宿房道:"就在那间小房之内。"
袁可立快步向宿房奔去。
房内点起了油灯,只见刘闻道浑身绑缚坐在地上。眼见袁可立、张子羽和甄馥进来,刘闻道顾不得旁人,跳起身来冲甄馥叫道:"贤妹!"
甄馥冲上前去,扶住了他,抽泣道:"大哥,你,你,你还活着……"
刘闻道安慰道:"活着,活着!放心,你大哥赖命一条,死不了!"
袁可立对身后的袁攸道:"松绑。"
袁攸赶忙上前,替刘闻道解开了绳索。
刘闻道上前两步,双膝跪倒叩下头去:"下官刘闻道叩见大人!"
袁可立赶忙伸手将他搀了起来:"贵县不必多礼,快起来。"
刘闻道站起身,泪水已涌出双眼,他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揉皱的纸条,双手呈了上去:"大人,您看看这个。"
袁可立接过纸条,飞快地打开定睛看去,猛地他惊声叫道:"这,这是史兄的笔迹呀!"
两行热泪滚过了刘闻道的面颊,他轻声道:"大人,史大哥,大哥已经遇难了……"
张子羽、袁攸不由得一声惊叫。一旁的甄馥更是哭出声来。
袁可立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顿时头晕目眩,身体摇晃着向后倒去。张子羽和袁攸赶忙两旁扶住:"老师,老师!快,快,快扶他坐下!"
众人七手八脚将袁可立扶坐在椅子上。
袁可立缓缓睁开双眼,双手颤抖着拿起字条,忍泪问道:"这,这是史兄的绝笔?"
刘闻道抽泣着点了点头:"在驿馆分手之时,他写下了这张条子,让我和甄贤妹化装潜伏后抄小路回淮安,他自己则走官道,吸引坞衣社的注意。我们曾相约十日后在淮安见面,他说如果他万一没到,就让我们将信拆看。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他真的没有回来……"他的喉头哽住了,再也说不下去。
一旁的甄馥痛哭失声:"他,他是为了救我,才遭遇歹徒的毒手,是我害了他……"
袁可立深深吸了口气,强自压下心头的悲痛道:"不要哭,不要哭,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告诉我。"
刘闻道把他与史昭及甄馥相遇后的事情原原本本地细述给袁可立,说到动情处不由得泪流满面。
袁可立缓缓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霎时间,泪水模糊了双眼,他背转身去,掏出手帕轻轻捂住了脸。他的双肩在微微颤抖。
屋中一片肃然。
良久,传出了阵阵低泣,张子羽、刘闻道、甄馥、袁攸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挂满了泪水。琇書蛧
张子羽擦去脸上的泪水,走到袁可立身旁,扶住了他:"老师,请您节哀吧……"
话未说完,泪水又滚落下来。
袁可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擦干眼泪,转过身道:"刘知县,你们又是怎么被关到北沟大仓的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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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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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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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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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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