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日已偏西,埠头上空宅落落。
不远处的河面上一条快船顺流而下,转眼便到了埠头旁,船上正是袁可立、张子羽一行。
袁可立站在船头,指着埠头对众人道:"这里就应该是石口镇了。"身旁的张子羽点了点头道:"恩师,按地理图所示,石口镇离上岩村大约有二十多里水路,应该就是这里。"
身后的袁攸道:"老爷您看,栈桥上立着牌子!"
袁可立顺袁攸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了桥头的小木牌。
袁可立道:"把船靠过去,今晚我们就在河口镇宿下。"
船公将船撑到埠头旁,袁攸、苏烈纵身跃上栈桥,袁攸和苏烈将跳板搭好,袁可立一行沿跳板走上栈桥。
石口镇是个很小的镇子,一条不到一里长的土路纵贯东西,两旁是些买卖铺户。此时天已擦黑,路上行人渐少。
街尽头,袁可立一行缓步而来,边走边四下观察着,只见土路两边的房舍肮脏破烂,地面污水横流。
身后的袁攸撇了撇嘴道:"这么个破镇子,恐怕连个客店都没有。老爷,我看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袁可立瞪了他一眼道:"偏是你这小厮有许多话说,我们此次微服,就是为了寻访民间,体察生民疾苦,你以为是让你享清福来着!我都还没说什么,你正当年便嫌苦怕累,真是枉费了我平日的教诲!"
袁攸吓得吐了吐舌头。一旁的张子羽笑道:"你呀,多嘴。"
忽然,身后的苏烈道:"先生您看,那里好像是一家客店!"
袁可立等人停住脚步,抬起头向前望去,果然,街左的一户门前挂着客店的幌子,奇怪的是户门却紧紧关闭。
袁可立略觉奇怪地和张子羽对视了一眼道:"果然是家客栈,可怎么关着门呀?"
张子羽道:"老师,我们过去看看吧!"
袁可立点了点头,一行人来到客店门前。袁攸上前一步,用力敲打着店门。
店内毫无声息。
袁攸又敲了敲,还是没有应声,他奇怪地道:"真是怪了,这店里好像没人。"
袁可立走上前来,伸手拍了拍门道:"店家,行路之人前来投宿,请打开店门!"
门内还是没有声音。
张子羽道:"确实没人。"他四下看了看道,"老师,街上只有这一家客店,还关了门,看起来,咱们只好寻个人家借宿了。
袁可立点了点头。
忽然,门内传来"砰"的一声,好像是板凳倒地的声音。
袁可立一愣,赶忙伸手拍了拍门道:"店内有人吗?"
一阵静默。
袁可立和张子羽奇怪地对视了一眼。
就在此时,门内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是谁?"
袁可立赶忙道:"过路之人,前来投宿,请店家开门!"
良久,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和落闩声,吱呀,门开了道缝,一个瘦削的中年人露出头来,神色似乎有些惊慌。
袁可立不解地望着他道:"请问是店家吗?"
中年人点了点头,将袁可立一行打最了一遍,而后问道:"你们要住店?"
袁可立道:"正是。"
中年人道:"不瞒客官,我们这小店只有三间客房,你们几位恐怕是不够住的。"
袁可立道:"敢问店家,这镇上还有其他客栈吗?"
中年人摇了摇头道:"没有了,只我一家。"
袁可立笑道:"那我等只有叨扰了。"
中年人踌躇片刻,点了点头道:"好吧。"说着,伸手打开店门。
袁可立微笑道:"有劳了。"
身后的袁攸不满地道:"这店主人甚是奇怪。照顾他的生意,他还好像老大不乐意。"
张子羽瞧了他一眼道:"还是少说几句,免得讨骂。"
袁攸笑着吐了吐舌头。
一行人走进店内。
客店外堂矮小狭窄,灯火非常昏暗,袁可立等人在中年人的引领下走进屋内,四下观看着,只见柜台靠墙角而立,台面上放着算盘、账本,还有一摞荷叶,柜台旁摆放着两张方桌和几条板凳,中年人端起柜台上的油灯,对袁可立道:"几位,随我来吧!"
袁可立点了点头,随中年人穿过外堂走进院子,院内并排四间南房,只有紧西头的一间亮着灯。
袁可立问道:"哎,店家,你刚刚说店内只有三间客房,我看这院中有四间呀?"
中年人脸色变了变道:"啊,啊……那间亮着灯的已经有人住了。"
袁可立点了点头道:"是这样。"
说着话,中年人走到一间房门前,推开门对袁可立道:"客官,房子就是这样的,您看可以吗?"
袁可立等人走进房内,一股霉味扑鼻而来。他四下看了看,屋里只有一桌一榻,他点了点头笑道:"已经很好了。"说着,转身对身后众人道,"看来,今晚大家只有挤一挤了。"
众人齐声答应。
袁可立对中年人道:"店家,一路行来食不果腹,能否烦你安排些饭食,与我等充饥呀?"
中年人为难地道:"不瞒客官说,这些日子小店儿没什么生意,因此,店内不曾备下菜蔬,要吃饭您请上街,出门左拐就有个饭铺。"
袁可立点了点头:"如此也罢。"
这时他才发现中年人身上穿的衣服甚是别扭,细看之下,是裤子穿反了。
袁可立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等急于投宿,催促甚急,店家竟连中衣也穿反了。"
中年人一愣,赶忙向自己的裤子望去,果然是穿反了,他尴尬地道:"唉,让各位见笑了,方才敲门时,我等已经睡下了。"
袁可立奇怪地道:"怎么,天还未黑便已安寝?"
中年人勉强笑道:"嗨,店里没什么生意,又没有别的事可做,便早些安歇了。"
袁可立点了点头道:"是这样,啊,有劳店家将客房的门都打开吧!"
中年人点了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袁攸望着他的背影道:"这店家怎的慌里慌张的,真是奇怪。"
袁可立看了他一眼,对众人道:"大家先安顿下来,歇息片刻,我们出去吃饭。"
众人答应着走出房去。
袁可立长长地出了口气,举着油灯四下环视着。
忽然,院子里传来一阵低语,袁可立回过头,向院内望去,只见中年人在与一个伙计模样的人说话,声音甚是急促。袁可立奇怪地望着他们,只见伙计的怀里抱着什么东西,中年人说了几句什么,而后在伙计后背狠拍一下,伙计快步向后门方向奔去。
已是深夜,石口镇一片寂静,寒风吹来,卷起几片落叶在空中飞舞。"吱呀"一声轻响,客店的后门开了一道缝隙,店老板露出头来四下张望着。
门外黑漆漆的没有丝毫动静。
店主打开门,冲身后挥了挥手,店伙计背着一只大口袋快步走了出来,店主迅速关闭店门。店伙计背着口袋向黑暗的夜色中奔去。
堂内只点着一盏油灯,光线非常昏暗。店老板快步走了进来,忽然他停住了脚步,吃惊地望着方桌旁。
袁可立坐在桌旁的板凳上,静静地望着他。
店老板咽了口唾沫,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客官,您,还没休息。"
袁可立笑了笑道:"睡不着啊。这么晚了您是准备出门啊!"
店老板道:"啊,我也是睡不着出来走走,。"
袁可立道:"刚刚我看到你让伙计背着一只大口袋,从后门悄悄潜出店外,那口袋里装的是什么呀?"
店老板道:"没··没什么?"
袁可立冷笑一声道:"不会是盐吧!!"
店老板惊慌地道:"怎么可能!
就在此时,后门方向传来一阵喧嚷,店老板猛吃一惊抬起头来。
袁可道:"不用看了,回答我麻袋里装的是什么?"
店老板被一惊脱口而出:"盐。"xiumb.com
袁可立猛吃一惊:"盐,十几个大麻包里面装的都是食盐?"
店老板点点头:"是的!刚刚您是在诈我!"
袁可立道:"不做亏心事还怕半夜魂惊,你叫什么名字!"
店老板轻声问道:"我叫危宪,我还继续说吗?"
袁可立道:"说。"
危宪道:"有一个叫步不卜住进店里,要我们将麻包藏在厨下,而后给了我两贯钱,对我说不论谁问起,都说没有见过他。当时小人就想,这麻袋里肯定是值钱的东西。下午我趁他睡觉的时候偷偷到了厨下,在麻包上划了个小口子,尝了尝里面白色的东西,果然是盐。看来这十几个麻袋里,装的全是盐!"
"最近,盱眙县那边闹盐荒,一斗盐能卖好几百钱,这十几麻袋最少值上百两银子。于是我动了心思,琢磨着把那个步不卜悄悄干掉,将这些盐卖了,赚一笔钱远走高飞。"
"可他们还有一个人,那瘦子明儿就回来。于是我俩便商量着等天擦黑了,先弄点儿酒把他灌趴下,把他放麻袋里要是他那个同伴回来问起,就说他晚上带着货离开了。再问之下就推说不知,一无凭二无据,他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就这么着,到了傍晚时分,我二人用酒将他灌醉,而后动手杀了他。后来的事您就都知道了。"
袁可立道:"那些盐现在何处?"
危宪道:"还在厨下。"
袁可立道:"引我去看。"
危宪站起身引着袁可立、张子羽向厨下走去。
门"吱呀"一声打开,危宪引领着袁可立一行走了进来。他搬开灶台旁一堆芦苇,露出下藏的十几个大麻包。
袁可立伸手在麻包上摸了摸道:"这麻包是湿的。"
张子羽道:"哦?"
袁攸从灶台上拿起菜刀递了过来,袁可立在麻包上划了一道口子,果然,大粒的食盐洒落出来。
袁可立尝了尝对张子羽道:"果然是食盐。"
张子羽道:"这么多盐,他们是从哪里弄到的?难道这二人会是贩卖私盐的盐枭?"
袁可立没有回答,从袁攸手中接过灯笼向麻袋照去,只见麻袋底端隐隐约约印着几个字。
袁可立对袁攸道:"把麻包抬下来!"
袁可立蹲下身举起灯笼向麻包底端照去。
只见底端处印着几个大大的黑字,但由于水的浸泡已变得模糊不清。
袁可立仔细辨认着,轻声道:"这个字是……盐……"他就着灯笼的光亮向后看去,轻声读道,"这,这是个盐字……转……运……使……"
猛地,他抬起头,脱口惊呼道,"两淮盐运使!"
张子羽倒吸一口凉气:"什么,盐运使?这,这是官盐!"
袁可立猛地站起身道:"这就是江淮盐铁转运使的运盐船在邗江翻覆之后,落入水中的官盐!"
"不错!否则,麻包之上绝不会印有转运使的字样!"
"邗江覆船后,沉入水下的官盐消失无踪,官府屡次打捞,均是无功而返。可现在这些官盐却神秘地出现在河口镇……"
张子羽道:"这些官盐是步不卜等人从江淮盐铁转运使的仓房中偷盗出来的,而不是邗江覆船后落水的官盐?"
袁可立静静地思索着道:"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可你注意到没有,麻包潮湿,这些字样模糊不清,很显然是曾经被水浸泡过。如果真是邗江翻船后落水的食盐,而今已几个月过去,早应该干了呀"
张子羽摇摇头道:"南方气候阴潮,湿物本来就不易干燥,再加上这些人将麻包打捞上岸后,堆叠在一起,湿气更加不易散发。故而麻包潮湿是很正常的。"
袁可立道:"对啊!今天我们在上岩村还曾经说起,这上百只快船的出发和返回的地点在哪里,是吗?"
张子羽道:"不错。您当时说这个地点就在附近,绝不会离上岩村太远。"
袁可立缓缓点了点头道:"与其说这十几包官盐是从江淮盐运使的仓房中盗出的,倒不如说这河口镇附近有那些歹人的秘密窝点,还合理一些。"
张子羽惊道:"您的意思是,那些打捞官盐的歹徒就是从这附近,驾驶着快船出发,打捞完毕后,又将所有官盐存放在这里?"
袁可立道:"不错。"
张子羽迷惑地道:"可先生,我们看过地图,这附近除了石口镇外,再也没有其他村庄和镇甸呀?"
袁可立笑了笑道:"一切还是用事实说话吧。"
说着,他看了店老板一眼道,"你方才说到,与步不卜同行的还有一个瘦子?"
危宪道:"正是。"
袁可立道:"此人明天回到石口镇?"
危宪道:"我听他二人是这么说的。"
袁可立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显微镜下的大明之官盐案更新,第12章:微服二访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