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他下朝结束,便将福宝接到御书房,教福宝读书写字。
傍晚,他把福宝送回茵陈身边,再陪茵陈和福宝一起用晚膳。
夜里,他偶尔带着美食给茵陈和福宝当夜宵,但也只是偶尔,次数多了,会影响茵陈和福宝的睡眠。
如此安然祥和地度过半个月。
茵陈不哭不闹,笑容温婉开朗,锦衣华服也遮掩不掉她身上的轻松温馨、岁月静好的气质。她看向嬴江起的时候,眼眸里仍是笑意盎然。
她待在宫里,却没有融入一板一眼的宫规,也没有融入森严的等级制度。
她与这里格格不入。
于是她的不哭不闹在嬴江起看来,便是她在逆来顺受。
时日越长,这个念头在嬴江起的脑海里越清晰,他也越是烦躁,偏偏他不敢在茵陈和福宝面前表露。
这就苦了御前大监和元庆涵。
御前大监诉苦道:“元大人,陛下又在愁江姑娘的事,您若是有办法,可得早些说出来呀。”
元庆涵也很苦恼,他苦思冥想几日,想出个绝妙的主意。
于是他向嬴江起出谋划策。
嬴江起闻言,他问道:“这能行吗?”
元庆涵:“陛下,您舍得给,江姑娘必定是不舍得不要的。”
于是嬴江起带着一封明黄的圣旨和两块黄金打造的牌子,他来到茵陈所住的宫殿。
茵陈正在晒桂花,她眼尖看到那封明黄的布帛,头也不抬地笑着说道:“让我留下来的话,你说得不嫌腻,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不是封后圣旨。”嬴江起把手中的东西递到茵陈面前。
茵陈把桂花铺匀,她接过圣旨展开,是准许她和福宝带着五百两黄金回桃花村的旨意,以及两块纯金的免死金牌。
嬴江起生怕再次受到茵陈的拒绝,他低头捻起一枚小小的桂花把玩,“你当初毅然决然地卖掉桃花村的院子,与凌承珏一同来京城,或许是有不再回去的打算。”
“如今你却坚定地要回桃花村,我思来想去,只能将原因归咎到我的身份上,你若是怕我辜负你,我便提早将你和福宝的退路铺好。”
茵陈弯了下唇角,她故作严肃地抿直嫣唇,“也不一定是你辜负我,也许是我辜负你呢?”
“我哪日要是厌倦了皇宫,想看看大好山河,你这道圣旨岂不是成了绊脚的枷锁?”
她得寸进尺,他甘愿退步。
“那我便让你奉旨游历大好河山,替我去看一看。只要——你还回来。”嬴江起平静地看向茵陈,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大的让步。
倘若这样都留不下茵陈,他真的无计可施了。
茵陈把圣旨和金牌往手里一合,“送我回丞相府。”
嬴江起眼神一亮,他试探地问道:“那…进出宫的令牌还有封后圣旨呢?”
茵陈戏谑地看向他,“你想私吞啊?”
嬴江起脸上的乌云瞬间散去,他扬起唇,“我让元叔送你回丞相府!”
茵陈和福宝回到丞相府,当日,御前大监带着浩浩荡荡的仪仗,在丞相府门口宣读了封后圣旨。
丞相府的义女要进宫为后了!
杨纳川这几日上朝都红光满面,狠狠地在四王爷和定国公面前显摆了下。
凌承珏和瑶华也得知此事。
瑶华眼中闪过一丝妒恨,“她不是在桃花村和离过吗?堂兄为何要封她为后!”
凌承珏在瑶华的折磨下,脑袋不慎磕在床柱上,那些他遗失的记忆通通涌回他的脑海。
他在桃花村时的清朗眼神已经荡然无存,眉宇间只剩疲惫和难以消散的颓气。
“她在京城找回曾经和离的夫君,陛下定是知晓的。但,陛下仍要娶她为妻,你又能如何?”
瑶华郡主坐在妆奁前,她身穿单薄的紫色纱衣,挑拣着合宜的首饰,“我不能动摇堂兄,但我能令江茵陈抗旨。”
她唇角挑起一个坏笑,“她,不得不抗旨。”
凌承珏被她提起几分兴致,问道:“说来听听?”
“蠢货。”瑶华低声骂了句,“她生在桃花村,难道没有牵绊吗?这事儿你最清楚了。”
凌承珏半倚在软榻上,他屈起一条腿,一只手臂懒洋洋地搭在膝上,倒是有几分颓靡的俊美。
“她自小心狠,与桃花村的亲戚都断绝关系了。倒是有一人,一直与她有来往。”
“既然有软肋,那便好办了。”瑶华将一枚蛇形银簪插入发髻。
封后大典十分隆重,丞相府只有茵陈和杨容娴最闲。m.χIùmЬ.CǒM
姐儿俩凑到一起便吃喝逛玩,还请了说书的先生到府里说书。
福宝从学堂回来的时候,正赶上最后一出。
等了半个时辰,杨容娴离开以后,他把书籍里夹着的小小纸条递给茵陈,“阿姐,这是阿珏哥哥给我的,他说这是二堂兄给你的信,不许我看。”
他的语气有些委屈,也有不解,为何二堂兄的信只有阿姐能看,他却不能看?
茵陈欺负福宝矮,她站着把信看完,里面是凌承珏约她今晚在戏坊相见。
戏坊的地址,正是从前在京城里最大的一家九州同熹客栈。
时辰紧迫,凌承珏以二堂兄威胁茵陈,茵陈也来不及向杨丞相和嬴江起说起这事儿,于是她只身前往戏坊。
圆满担忧地问道:【宿主,他让你单独去,肯定没好事!】
【他都用二堂兄的性命威胁我了,我不单独去又能怎么办呢?】茵陈无奈地说道。
圆满却隐隐察觉出她心底的小小兴奋,她兴奋什么?
茵陈穿着一件深蓝色修身的裙装,她到戏坊的时候,戏坊内只有一盏小小的橘灯,凌承珏穿着水袖戏服。
圆满:【他要唱戏给你听?肯定不是什么好戏!】
茵陈轻笑一声,【他想看我的好戏,我当然要让他如愿啊。】
“江姑娘,我一直以为,你与我来京城是与我续缘的,却没想到……终究是我亲手推开你。你今日来,可还对我有丝毫的情意?”
茵陈问他:“要不,你先把我二堂兄放了,再请我一次,你看我来不来?”
她肯定不来啊。
答案如此明显,凌承珏却非要问,不知道他是问给谁听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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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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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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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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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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