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立山山坡上种着槐树和松树,密密麻麻,一部分是种的,一部分是自己冒的,枝丫交错,乱木杂横,根本走不了人。山的四周,种的都是栗子树。两立山大概就是取的“栗”字谐音。
在县城打了个车,一直到两立山下才下车。一条小溪从山中缓缓流出,小溪旁边有一条沙石路,我们便沿着小溪,从这条沙石小路进了山。
这条小溪好似一条蜿蜒乖巧的蟒蛇,浅浅的清澈见底,似乎用手一挡就会断流似的。
走在栗子林中,栗子树挺拔高大,繁盛又不茂密的枝叶遮起一片片沙影绿荫。清凉体舒,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马大师的脚步很快。
我心里激动非常,甚至还有点肾上腺素上升的感觉,不断猜想着这个神秘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一想到他能将我的生死符打下来就欣悦不已。
横穿过一片栗子林,前方山口处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空地,这片空地的面积不小,看样子原本也是一大块耕田。空地上没有院子,只有几间土坯房和几间用木头和别的材料搭起来的棚子。
马大师站在林子边儿上,笑道:“小子,我们到了。”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伴随着一种“哇呀呀”的低喊声。
只听一个尖锐苍老的女人笑道:“虎妞,栗子还没熟呢。”
我抬头一看,只见房子的一侧,靠近山林的地方坐着一个身材矮小的老人,她面前是另一个女人。
这个被叫做“虎妞”的女人长的虎背熊腰,身上穿的衣服脏兮兮的露着膀子,大概是长年在山里的缘故,皮肤被晒成白里透黑,黑里又透红的颜色。
我看得心惊,虎妞此时正赤着脚,摇晃着怀里的栗子树,这个栗子树粗壮无比,我一路走过来也没见比这棵更大的,但她竟然只靠一身蛮力就摇动了,青黄不接,孕育果实的刺球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m.χIùmЬ.CǒM
“我的乖乖,这姐们真虎啊。”我不禁咋舌道,心说这要是换了我拿脚踹,把脚踹断了人可能就只动动叶子。
“还得一个月呢。”老人说道。
虎妞闻言,便松开栗子树,回头朝着老人傻呵呵憨笑。我意识到这个大姐的脑壳大概不太灵光。
马大师立足道:“关四娘,贫道来了,要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么?”
老人闻言回过头来,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这个“关四娘”长的也太吓人了,一张脸老的都要掉渣了,上面诡异的堆砌着一层层沟壑纵横的褶子,密密麻麻,一对蛇一般的眼珠子藏在褶子后的眼眶里,即便骄阳似火,被她看一眼也觉得脊背生寒。
我实在是没有想到,马大师口中的神秘人,竟然是这副尊容!
“原来是马道长来了,怎么,东西带来了?”关四娘一看到马大师,脸上立刻挂起瘆人的微笑。
马大师“嗯”了一声,问道:“鬼券我带来了,该准备的东西你准备好了么?”
关四娘说道:“几十年前的东西了,当然准备好了。”
马大师从怀里将阴书铁券拿出来扔给了她,说道:“验一验吧。”
关四娘连忙接到手中,颤抖着打开手帕,激动的眼冒精光,“没错,是阴书铁券!马道长不愧是道门正统中的人杰,果然好本事啊,才短短几日,就把这件宝物取来了。”
马大师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不耐烦地说道:“废话少说,未免夜长梦多,现在就开始吧。”
关四娘笑道:“现在还不行。”
马大师神色一凛,皱眉道:“什么意思?”
关四娘说道:“马道长不要误会,我一个小小的爬龟妇,万不敢跟堂堂的野茅山传人耍花样,只是这‘九阴子’需要准备一段时间。”
“为何?”马大师问道。
关四娘:“不为何,九阴子是一味奇药,但药效只有顷刻,用之前需要先泡发,这样才能将药效完全发挥出来。”
马大师耐着性子,问道:“需要多久?”
“大约三四个时辰吧。”
“好,尽快!”
“好好。”关四娘答应着,目光突然定在我的身上。
我被她盯得头皮发麻,那感觉仿佛我是一头绑缚待宰的年猪,她正在用自己的眼神给我活着剥皮。
关四娘打量了打量我,笑道:“马道长,就是这个孩子?我眼拙看不出来,我看他平平无奇,身上会有‘一线生机’?”
我心下顿时感到疑惑,刚要问“什么是一线生机”,这时,只觉得后脑勺被人敲了一下,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
“这就是你说的‘九阴子?’”
“没错,就是这位药,配‘洗髓汤’必不可少的一味药。一线生机和我配的这碗洗髓汤是相冲的,我金盆洗手数十年了,配这碗洗髓汤所用到的其中几味药可是珍藏已久,其中最重要的一味,就是这粒‘九阴子’,它是用九个童女的阴元团炼而成。”
“九个女童的阴元?阴元即是元阴,女人的元阴与男人的元阳一样,元阳泄露只是平常之事,可要是彻底没了那就废了。”
“是啊,这九个女娃娃被我偷来,我也是不忍心她们活着受苦,所以在取了阴元之后,就发了个慈悲心,将她们杀了。”
“什么!?九条人命……”
“呵呵呵,马道长,你们这些正道中的君子自然不懂我辈宵小的心肠,我告诉你,伤天害理是能够使人上瘾的,可笑那佛光普照,还意图感化我们这类人,真是愚不可及,我们不怕菩萨低眉,只怕金刚怒目!至今回想起那九个女娃娃…哈,真是我这辈子享用过的最美味的佳肴啊。”
“怎么,马道长,可是觉得我歹毒?呵呵哈哈哈,别忘了,老身可是爬龟妇,‘女子纵有千般毒,最毒莫若爬龟妇’,我若不歹毒,何必让你去找这阴书铁券作为交换的筹码呢,我知道自己这辈子作恶太多,死后恐怕免不了阿鼻地狱里滚一遭,我喜欢害人,但我也怕呀,有这阴书铁券,就能消我一世罪恶,重入六道轮回,下辈子再做个好人吧,哈哈哈……”
……
等我醒来的时候,隔着窗棂看,外面的天已经黑下来了,我正躺在一张光秃秃的木板上,手脚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绑着,丝毫动弹不得。
刚才不知道是意识不清醒还是做了个梦。
周围的光线很暗,这间房子是一间土坯房,没吊顶,一只昏黄的白炽灯泡被一根老化的电线吊在同样年老的房梁上。
“醒了?”
关四娘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她此刻一手端着一只瓷碗,另一只手正在碗里研磨着什么东西。
马大师坐在我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因为光线暗,几乎看不到他的脸。
“马大师。”我心里忽然感到莫名的害怕,“我怎么会在这儿,谁把我绑起来了?”
“呵呵呵呵”
麻四娘突然发出一阵刺耳难闻的奸笑声,“怎么,马道长,这孩子一点也不知情么?”
我感觉的自己的后脑勺有些疼,“知情什么?对了,刚才是谁把我打晕的?”
关四娘笑道:“你们这些正道中人呐,也真是够狠的…”
马大师突然一杵拐棍,喝道:“不要说了,赶紧动手!”
我心底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已经开始感觉到不对劲儿了,看着关四娘这张一看就不是好人的脸,因为胆虚,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要打掉我被种下的生死符么?”
“生死符?呵呵哈哈哈哈。”
关四娘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她说道:“我可没有那么大能耐,生死符是崔判官亲手写下的,我去不掉,我要取的是——你命格里的一线生机!”
一瞬间,我仿佛被五雷轰顶了一样。
“你不是要打掉生死符?!”我惊恐的看向马大师,“马大师…她在说什么,什么一线生机?这是什么东西!?”
马大师咳嗽一声,想开口又没有开。
关四娘瞄了他一眼,对我说道:“什么是一线生机?我来告诉你:天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九,留一线与人争,争到的是运,争不到的是命,小子,你命格之中,不知怎么,竟然有一线生机啊,我今日要取的,就是它呀!”
我身体动不了,无论怎么挣扎也动不了,不知道被什么邪法给桎梏住了,心里已经出现上当的感觉,恐惧蔓延上来。
“这一线生机取出来我会怎么样?”
关四娘说道:“一线生机和我这碗药是相冲的,它一旦被取出,即是你命格被毁,自然不能存活!”
剧烈的恐惧瞬间笼罩全身,我一时间乱了分寸,大喊道:“马大师,快救我……”
关四娘一把掐住我的脖子,眼中射出毒光,阴笑道:“可笑啊,小子,你一直被蒙在鼓里却不自知,哈哈哈,马道长,恐怕到现在,这小子还以为你是好人呐!哈哈哈哈……”
见我已经惊怔了,关四娘接着说道:“你真以为马道长是要救你,他不过是把你骗了来,要你命格中的一线生机而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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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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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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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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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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