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忍不住去回忆过去。
不是因为现在不好,只是记得,也非执着……只是在有些时候触景生情。
并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回忆不是出处,而是归处。
在哪一天的下午,他会回想起坐在老家的房前,看着树叶沙沙晃动,听着江风穿过茂密的树林。
会吹到他的跟前。
他会讨厌林中的蚊虫,会记得脚下即将破土的春笋。
记得也好。
忘记也罢。
如果哪一天,谁跟他讲,谁对谁错。
他不想去解释。
如果那人也一样站在那暖阳的微风下,在如此安宁的午后,在那穿越无数个太阳的时光里。
他是否也会记起?
看那不远处的群山重峦叠嶂,把世界遮蔽,如梦似幻。
村镇里烟火升腾,会有归家之感,因为他记得有人等他吃晚饭。
可是这些都只能回忆。
太过留恋,所以舍不得。这是人之常情。
人生中甚至连回忆的时光都是短暂的。
思考未来,思考眼下,思考各种抉择。
很多的很多都是有价值的。
像是老家的高山围墙,微拢着憩息的乡村。
什么时候开始,橘子里就已经没有子了。
不过好像也不是很重要。
所有的改变,一点点都是如此不起眼。
他掰下一瓣橘子,很晶莹,晶莹得看得见里面细小的籽。
“你说我们就这样待在盐埠,好吗?”
他听着旁边的人哔哔赖赖,不在意地往嘴里丢了一瓣。
“怎么不好,好久没有休过假了。七十多个人,异种每个人分都分不够一个。
也就这几天休息了,还不如找点别的事情呢。”
那人注视着海面,叼了一根狗尾巴在嘴边。
是啊……只是太久没有放松了。六天之后没准又要忙碌起来了。
“你说……他们能平安回来吗?”
他吃完了橘子,所有的子都捏在手里。
不张开他也清楚是多少。
是五颗。
……
“先生能平安回来吗?”
洛之正只当小孩不会明白他们所做的事情。
不过这单纯属于是个人偏见了。
“当然会的。”
昨晚还是想林江干脆别回来了,到时候他直接把小朋友拐走。
不过他还是站在天台上,在晚风中注视海面。
如果有人问他,他会解释,只是看看海。
“会的。”
又不是什么大事。
……
不过。
那一天天色很暗,云很低。
不清楚是时间晚了,还是天气阴沉。
“太谢谢您了,祭司大人……”
她摆摆手,不再送。
老人两步一台阶地往下走去,佝偻着身子。
直到整个身体都没入云海。
她有些不安地坐在神殿大门前的台阶上。
几千级的台阶这么看下去好长好长。
在中间那截,有云雾遮拦。
她曾听别人说,这一辈子的梦想就是踏上神殿。
从东方徒步来的朝圣者也只是为了踏上她时常上下的数千级台阶来到神殿门前。
只觉得是信仰,所以哪怕徒步万里也要来王都看看。
朝圣者有普通人,也有超凡者。
她站在神殿之下,从不过问那些苦修者。
站在神殿之前的时候,只曾端起过浅浅的一碗水。
近万级,哪怕是她也嫌累。
小的时候中途不休息又怎么上的来。
一点点的亮光在她脚下的不远处燃起。
从一点变成两点,再两列向上。
一盏盏炬火自己燃起来,一直从云下燃到殿门前。
近在咫尺的距离,越是能感受的炬火的光芒与温度。
火光晃动,在夜色里愈发闪亮。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更大的火光在山的另一头炸起。
她快速站起来,却欲往一边倒去。
惊天动地的震动传达到神殿之上。
轻触虚空,一阵风扶住身。
她平静地看向数十里外的战火。
火光冲天。
大祭司是不是到前线去了?
她也是神殿的祭司,理应也该做些什么。
不过大祭司拦住她,走之前只是说,
“你是王都的祭司,亦是一族的祭司。”
她只是离炬火近了点,而有些人更需要帮助。
从那天起,她每天都可以看见战火近一点。
王都内的好多祭司都走出了。
没有人告诉她,他们去哪了。
每个人行走间都似乎慌忙起来。
举城上下阴霾重重。
风吹近了,总是告诉她一些不好的消息。
越来越多的人受伤,大火已经快要烧到王都。
她久违地下了神殿。
再一次数了数神殿的台阶。
从一数道九千九百九十九。
她好久没有这么有耐心地慢慢数,慢慢走。
当她轻轻地踏上那坚实的土地,也会有一种没来由的安心。
谁都不会愿意战火烧至家门。
她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来到前线,慢慢地走,细细地看。
从王都向北的大路被军队占据了,运送物资的货车乃至法阵一天至始至终忙忙碌碌。
从稻田上过去,不会觉得拥挤。
因为祭司服饰的缘故,她也很少让人打扰到。
沿途的风景荒凉,不见人烟。
风声里总是紧张的气息,还有些噤口不言的烧焦味。
她终于到了。
却发现战地甚至在大火之前。
大火只是大火。
是没有人管的山火。
只有一些农名自己引水灭着粮田近边的火焰。
但也很少,离前线这么近毕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祭司呢?法师呢?
都去做什么了?!
莫名的怒火突然烧起来。
她赶到山边,从溪水之中勾起一整条大河,冲向山火。
周边的大火很快就灭了。
她却惊讶地发现大叔面上满是绝望的神情。
她转过头去,满山火线向这边走来。
河水也断流了,不再有水下行。
一阵阵翻滚的气浪扑面而来。
大火不是没有人管,是浇不灭。
这几天连绵阴雨就是有人在管啊……
绝望从农夫的脸上转移。
她继续向前,又走了一天一夜。
踏过焦灰的土壤,走过伤员众多的前线基地。
那是数千个简易的帐篷搭成的,其中也参杂了几个大石房。
灵气阵聚拢在营地旁。
她没有进去,只是绕道继续前行。
已经不只是焦土了。
虚无……
整个虚空漫行。
天际间是深渊一片。
发自本能的恐惧与颤抖!
滚烫的东西从脸上划过。
微楞的双手拂过脸颊,将手指上的炭灰抹了上去,指尖则是被泪水湿润。
她缓慢地动起身,然后逐渐地跑起来。
在那一天的黎明。
她看见天空晦暗如愁。
令人心生烦闷的秽气充斥着大地。
琇書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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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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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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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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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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