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乱军是轻装简从,为了攻城而来的。
手里并没有什么长杆兵器,大多数人都是用的手刀。
朱铁牛手里这两把铁瓜锤的长度,都要比他们的兵器长。
当他们一拥而上时,朱铁牛只要横着转上几圈,这乱军就要倒下一片。
那乱军中的狠人越想越憋屈,心说人家孤身一人闯进来也就罢了,关键是自己这边还收拾不了他。
他也不是什么高手,要是迟迟拿不下他,这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么?
结果就是因为这样的想法,那人开始冒进,猛烈的进攻朱铁牛,然后露出了些许破绽。
随后,就见朱铁牛一锤子砸中胸口,哇的一声狂喷一口鲜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朱铁牛解决掉他之后,片刻不停,往更深的地方杀了过去。
但同时他也发现,不单单是自己在往前移动,这乱军的阵势也在往前移动。
朱铁牛心里纳闷的厉害,不过此时他也顾不上想那么多,他满脑子都是救出黑三,于是咬着牙继续往前去。
一路上朱铁牛真可谓是勇猛无比,虽然多多少少也添了几处伤势,但好在他皮糙肉厚,这点小伤对他来说,还算不得什么。
然而等朱铁牛再往前推进一些距离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因为他看到了许才等人的马车就停在这。
朱铁牛见状,急忙大喊道:“三爷!三爷!俺老朱来啦!”
结果没有半点的回应,反而那些乱军又一齐冲了上来。
朱铁牛心说糟糕,真糟糕,看来三爷恐怕是遭遇不测了。
当然,咱们知道,这时候黑三已经带着人杀出重围了,但是朱铁牛不知道啊。
想到三爷可能已经死了,朱铁牛悲从中来。嗷的大叫一声,红着眼睛,抡着双锤就开始乱打乱砸。
因为他刚刚杀进来的时候,本身就已经够吓人的了。
现在这个状态,则更是把一众乱军吓得够呛。
那帮乱军一时间也不敢上上前,更有甚者,在被朱铁牛当成目标的时候,鬼叫一声扭头就跑。
说来也奇怪,朱铁牛就这样,迷迷糊糊的闯出了乱军的军阵之中。
到了外面,朱铁牛不见面前有敌人,心里正纳闷呢,扭头一看,后面的乱军被他吓得倒退好几步。
朱铁牛苦笑一声,罢了,罢了。
看来自己注定是救不出三爷了。
想到这,朱铁牛干脆便是往回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更不清楚自己从哪边来的。
不过远远的也能看见昌平县城的轮廓,他便一直朝着那边走去。
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他硬是慢慢悠悠的走回了县城。
那帮乱军里也都是孬种,一个追他的都没有,见他离开,反倒庆幸无比。
当然,事后将这件事汇报给乱军头目的时候,他们自然少不了一顿处罚也就是了。
但是处罚怎么着也比把小命丢掉强啊。
朱铁牛入城的地方西门,这边的士兵不认得他,一口咬定他是乱军派来的卧底。
朱铁牛费劲口舌也不好使,只好乖乖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不过他有一个要求,就是让人把他先带到楚大人那边去辨认一下身份。
士兵一听也算合理,而且他也怕误会,于是就答应了朱铁牛。
等朱铁牛见到楚天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而且他不仅见到了楚天,他还见到了黑三,以及其他的几位兄弟。
“三爷!”
见到黑三的朱铁牛无比激动:“三爷!原来您没出事!方才俺老朱出去找您,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原来您自己成功逃出来了,怪不得!”
然而此时的黑三,却是黑着一张脸。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目前的待遇。
仔细一看,这黑三的头发居然没了,光秃秃的就像是和尚一般。
再一瞧,跟他一起杀回来的那几个手下,也都是如此。
朱铁牛茫然的眨了眨眼,看向一旁的楚天。
楚天的脸色很不好看,给黑三等人剃头,就是他的命令。
当楚天从侥幸逃回来的那人口中了解到了情况的时候,楚天本以为其他人归来无望了。
可很快,城头上就有人下来禀报,说又用吊篮捞上来七个人。
楚天亲自过去查看,这七人便正是黑三以及他的手下。
他们七个浑身是血,有的受了伤,有的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见此情况,楚天没有丝毫的怜悯,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搞什么?!
叫你们不要出去,你们不听,现在好了,白死了多少人?
黑三,你也是咱们昌平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你干嘛蹚这趟浑水?
难道非要我耳提面命,一个字一个字的告诉你,你才能知晓此中利害么?”
黑三理亏啊,被楚天当着这么多人骂了一顿,脸上无光,却也不敢反驳。
就这么垂着头,让楚天这个小年轻一顿好骂。
他手下里有一个人不服气,梗着脖子刚说了一句:“我们这是运气不好而已,要是……”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楚天脸一黑,骂了一声:“去你娘的!”
骂完,抬腿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楚天用足了力气,那人也没料到楚天会打人,直接叫楚天这一脚踹了个跟头。
其他人一看,眼珠子都红了,当场就要动手。
结果身边全是县兵,见他们有心跟楚天动手,一个个也都是横眉立目,拔刀相向。
跟黑三等人不同,现在县兵们是十分拥护楚天的,基本上来说就是对楚天言听计从。
毕竟在这之前从来都没打过胜仗的他们,自打楚天来了以后,连着赢了多少次呢,光是这点,就足够他们对楚天心服口服了。
这几个人一见这个情况,也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不敢再动手了。
此时,黑三也在一旁说道:“大人,这次贸然之举,是我们的不对。www.xiumb.com
您有什么惩罚,就尽管来吧,我黑三认了。”
“呵呵……”
楚天冷笑连连:“你认了,你认了罚,难道就能让死去的人,死起回生吗?
黑三我告诉你,罚你是一定的,若不是现在是个特殊时期,你的命都保不住。”
说罢,楚天大手一挥:“来人啊,把他们几个的头发全都剃了,按照囚犯的身份处置!”
剃头在这个时代,是专门给囚犯用的。
古人讲究一句话,叫体之发肤,受之父母。
留长头发,长胡子,这都是对父母孝敬的一种表现。
把头发剃掉,身上或者脸上刺字,也就是后世的纹身,这都是对父母大不敬的体现,是会遭人唾骂的。
而这样的刑罚,一般就只会用在罪犯的身上。
罪犯本就会遭人唾骂,如此一来,更是被人鄙夷。而且旁人一看,也都会清楚,这人以前坐过大牢,不是什么好东西,普通老百姓也好躲得远一点,免得惹祸上身。
黑三一听这个,顿时有些不乐意。心说自己就是错了,也没必要如此羞辱自己。
你哪怕打一顿呢?
刚要反驳,就看见楚天那张脸黑的跟锅底相似,一双眼睛冷冰冰的看着自己,就好像自己再多说一句话,他就要把自己杀了似的。
黑三之所以拼了老命从乱军的包围之中逃出来,那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不想死啊。
要是这时候惹毛了楚天,他一怒之下给自己弄死了,那自己喊冤都没地方喊。
无奈之下,黑三只好选择了顺从。
七个人的头发刚被剃掉,就看见朱铁牛过来了。
此时见到朱铁牛,黑三是恨的咬牙切齿。
他不怪自己没本事,不能带着车队一块杀出去,反而在内心责怪朱铁牛告密。
朱铁牛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这黑三黑着一张脸,也没个好脸色,直冲朱铁牛翻白眼。
朱铁牛心里高兴,也没注意到那么多,正欲再说,楚天在一旁不乐意了:“一边儿去!出去一趟要是累不着你,就去帮忙搬滚木擂石去,少在这说有的没的。”
“啊?楚大人,我……”
朱铁牛还想解释,楚天直接来了一句:“滚蛋!”
这下就是曹猛来了都能看出来,楚天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
这时候再顶着上,毫无疑问就是在触楚天的霉头。
朱铁牛也不是没有眼力劲的人,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先行退下。
随后,楚天冷冷的扫了一眼不服不忿的黑三等人,然后对身边人吩咐道:“带去囚犯那边,平时就叫他们干跟囚犯一样的活便是。
假如这几个人想搞事情,不用上报,格杀勿论!”
看着楚天面含杀气的说出这番话,黑三意识到,楚天这可不是气话,他是真心想弄死自己。
饶是黑三,都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唾沫。
县兵答应一声,就押着七人往回走。
楚天自己则是气呼呼的回去小屋之中。
凌飞早上起来正在院子里练刀,都没注意楚天不在。
这时候看楚天从外面走进来,愣了一下,随后问道:“啊……大人您今天起这么早,某家都没注意。”
丁武今天心情很不错,因为一大早,本来应该是守着北门的部下,来拜访他。
拉来了好几车的金银珠宝,还有几十个女子。
这叫丁武,感觉非常的满意。
不过,为了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丁武还是问了一句。
在听到部下讲述的来龙去脉之后,丁武哈哈大笑。
“看来全天下的有钱人,都有着同样的想法。
想当初在兰州的时候,也有不少这样的人,自作聪明想要逃走,结果全被咱们截胡了。
没想到在这小小的昌平县,竟然还能再来一次。
哈哈!不错!真不错!
本将军要重赏你!
你带来的这些金银珠宝,随便挑,随便选!
你带来的女人,你也可以挑几个带走!”
那头目一听这话,顿时感觉精神倍增啊。
本来,昨天折腾了一夜,已经十分疲惫了,这时候突然间是疲惫一扫而空。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哎!客气什么!这都是你应得的,哈哈哈,快去吧!”
头目喜孜孜的退下,那边丁武摸着下巴,心里也泛起了琢磨。
凭空突然缴获了一大批东西,这是个好事情,要是能够把这些都利用起来,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丁武走出营帐,看着远处的昌平县城,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之中升起。
却说楚天处罚了黑三等人之后,对于许才等人,自然也不会落下。
那两个女人,楚天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就把她们塞到了火头班,给火头兵们打打下手,切切菜什么的。
这俩女子都是双手不沾阳春水的人,哪里能干的了这个。
那些火头兵也是没出息,很少能见到女人的他们,一看到女人,眼珠子都挪不开了。
一个劲的是溜须拍马啊,结果这俩女子到了火头班,还成了花瓶。
当然,楚天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至于另外那个男的,对他的安排也是跟黑三等人差不多,直接送去囚犯那边,平日里就是干一干搬运物资之类的事情。
而许才这边,楚天也想不出来如何处置他。
许才是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对他的处罚一定要严。
这也就是没把那些乱军引过来,要是引到了城下,一旦顺着车队进了城,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许才的身份又比较特殊,而且他还算是对自己有过帮助的。
想到这,楚天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
不过正好现在许才昏迷不醒,楚天一夜未睡,也是困倦不已,所以——管他呢,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等自己睡醒了之后再说。
这一觉,楚天就直接睡到了下午。
无所事事的凌飞带着孙旻,去城下干了点活,帮忙搬运了一些东西上城墙。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见到一个乱军骑士,骑着一匹马飞奔而来。
众人见状,皆是神情严肃的戒备着。
此时,就见那乱军骑手,从背上摘下一副长弓,随后搭上一支羽箭,搭弓便射。
众人急忙缩头躲在城垛后面,就听‘嗡’的一声,那支箭深深的嵌入了城墙上头。
这骑手射完箭,马不停蹄,在城墙前头兜了一圈,又返回本阵去了。
众人见他离开,这才有人壮着胆子探出半截身子,去摘下城墙上插着的那根羽箭。
这羽箭上头,还绑着一张纸。
那县兵将箭抽出来,拿下绑着的那张纸,展开一看——看不懂。
他不认字啊。
于是他赶紧找到步骑总领,这步骑总领的字认的也是这边认识,那边不认识。
好在孙旻在这儿,步骑总领本来想找凌飞,结果凌飞字也认得不全,于是就交给了孙旻。
“今有俘虏四十八人在我手中,若要换得她们性命,便开城受降,否则格杀勿论!”
孙旻慢慢将这张纸上的字念出来,众人听罢皆是一惊。
像是凌飞他们,知道许才半夜逃走这件事的人,便清楚,这定是昨日跟随许才出去的人被俘虏的。
然而另外不知道的人,则以为这些俘虏都是昌平县附近的普通老百姓。
总之现在这会儿,是怎么想的都有。
不过目前来说,也没人敢表态,于是一个个就凑在一块,低头窃窃私语。
这其实算不上是一件小事,孙旻也没有定夺的权力。
因此他跟步骑总领一商量,俩人还是决定先上报给楚天。
就这么,他们俩还有一个凌飞,又返回去了那间小屋。
楚天正睡着呢,就被凌飞给叫起来了。
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楚天问道:“怎么了?”
“大人,您自己看吧。”
凌飞一边说,一边把那张纸递了过去。
楚天接过来,看了一遍。眉头一皱,随后又看了一遍。
然后这才问道:“这纸条从哪儿来的?”
一旁的孙旻就把事情经过,告诉了楚天。
楚天听完,一拍大腿:“哎呀!我就是担心有这种事发生!
许才那个可恨的混蛋,只顾着自己,完全不考虑后果!
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叫我该如何是好啊?”
嘴上这么说,但楚天这时候心里都已经盘算好了。
开城投降去换四十几个人,那是不可能的。
这城里还有数万的老百姓呢,怎么可能轻易去投降?
那四十多人的命是命,这数万人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想到这楚天站起身来,穿上衣服,脸也顾不上洗,头发也没梳。
随便挽了个马尾在脑后,手里攥着那张纸条就去找许才了。
虽然许才现在仍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但楚天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找他麻烦了。
一路无话,直奔安置着许才的小院。
守卫的县兵告诉楚天,许才至今都还没醒。
楚天二话不说,去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直接走到床边,就朝着许才泼了过去。
井水那可是相当凉的,这一桶水泼下去,许才愣是没醒。
楚天的举动看呆了众人,而在这之后,见许才没醒,楚天一不做,二不休,又打了一桶水来,照着许才又泼了下去。
这一次,许才倒是醒了过来。
猛地坐起身子,许才倒抽了一口凉气。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迷迷糊糊的许才慌张的四处张望,双手还在空中胡乱的挥舞,嘴里还喊着:“救命!救命!”
等他看到面前一脸冷漠的楚天时,这才反应过来。
他方才做了个噩梦啊,梦里头那帮乱军追着他不放,情急之下他跳到了河里,可乱军仍然不肯放过他。
见到了楚天,许才不知怎的,这颗心竟然平静了下来。
长出了一口气,抹抹额头上的水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在做梦呢,呵呵呵……”
干笑两声后,许才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本以为是自己出的汗,可这一摸,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出汗也没这么出的啊,这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自己能出这么多的汗?
再仔细一瞧,见楚天手里拎着一个水桶,上面还滴答滴答往下淌水呢。
许才那张脸马上就变了,黑着脸道:“楚天!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还好意思问?”
楚天冷笑一声,把那张纸条揉成团丢给了他。
“你自己看看吧!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许才还挺谨慎,他现在手是湿的,要是直接拿,纸团就彻底湿透了,里面说的是什么,他也就不清楚了。
于是他用床帘擦了擦手,这才捡起来纸团。
展开一看上面的字,许才不吭声了。
“认字吧?姓许的?”
楚天也不跟他客气了,以前见面还一口一个许伯父的叫着,现在就已经成了姓许的。
许才也感受到了楚天称呼之间的差异,心中暗想不好。
楚天这小子莫不是要对自己下手了,才会这样叫自己?
想到这,许才心中狂跳。
他怕死啊,他可太怕死了。
他要是不怕死,他至于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就为了从昌平县里逃出去么?
所以说,许才眼珠一转,开口道:“认得,呵呵,字,我当然认得。”
楚天冷笑道:“呵呵,你既然认字,那这上面说的什么,你倒是讲给我听听。”
“莫非大人不识字么?”
许才不是很配合,而是反问道。
“我当然识字。”楚天看着许才,淡淡道:“我只是想听这上面的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许才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念了一遍。
楚天缓缓点了点头,问道:“那么,许会长,请问这四十八人因何被俘?”
“这……”
许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不敢说呀!
谁知道自己说了之后,这姓楚的会不会突然冒出来一句,这一切都是你的错,然后就把自己给咔嚓了?
想到这许才默不作声。
然而楚天却是冷笑一声道:“不说话?你以为不说话我就会放过你么?
告诉你,许才,此事因你而起,而那四十八人肯定是换不回来了。
所以,为了给大家一个交代,姓许的,你委屈委屈吧!”
说完,楚天大手一挥:“来人,把他带走!带回去县衙!装车游街!”
“且慢!且慢!”
正当两个县兵准备冲上来动手的时候,许才忽然间喊道:“楚天!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知道一个秘密,一个大秘密!有关你那个月牙玉饰的!我知道它的来历!”
“……”
张氏的日子,最近过的很差。
因为县城被围,百姓不敢出门,外面的商品进不来城内,张氏的消费水平一下子降低了不少。
自从楚老爷死后,楚天、楚管家都被她赶出了家门。
在这之后,家中一切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都由她一手操办。
整天就看着她,怀里抱着自己的姑娘,颐气指使,跟谁都没个好脸色。
过去来的几个管家都跑了,要么就是被张氏逼走的,要么就是被张氏恶心走的。
总之没人能伺候得起这一位,哪怕是抱着上寡妇床,然后一飞冲天,省去多少年奋斗时间的人,也都纷纷败下阵来。
由此可见,张氏这讨人厌的程度,已经是超越了大部分人忍受范围之内的了。
如今,昌平县城被围,在这之前,家里的很多丫鬟、仆役们听说了乱军有可能进攻昌平县的消息之后,一个个都选择回家不干了。
拿了钱回到家里,要么就跟家人一起躲起来,要么就选择跟家人一起逃难。
反正干了这么多年,钱也攒了不少,趁着这个机会,又能回家,又能逃离张氏的魔爪,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短短几个月的功夫,楚府里的下人就走了大半。
当年楚府养活了几百号人,现在能有十几个就已经不错了。
诺大的楚府如今变得冷冷清清,不过张氏依旧保持着过去的生活水平。
还是每天抱着楚心要么逛街,要么在家里面溜达,时不时教训一顿楚玄,而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乱军围城。
本身,张氏就是一个花钱没度的人。
以前楚老爷还在,她怎么花,楚老爷那边还能挣回来。
可如今楚老爷入了土,家里只有开支没有收入,久而久之,楚府的家底也被张氏败得差不多了。
乱军围城之后,张氏非常后悔,没有提前跑路。
后来她听说许才要组织人手一起逃跑,她就动了这个心思。
但跑肯定不能白来,许才那边要入伙钱的,即便她是楚老爷的遗孀,也不能免去这份钱。
张氏拿不出来这么多的钱,阴差阳错之下,她反而是保住了性命。
恰好也就是这一天,楚府之内,已经没有余粮了。
楚玄倒还好,这小子去周桐那边能蹭饭。
但是楚心以及张氏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家里剩余的下人,也早都跑光了,乱军刚来第二天,他们就各自找了理由,拿钱走人了。
所以,实在是过不下去的张氏,想起了楚天。
今天正好楚玄在家,张氏就把楚玄叫了过来。
“儿啊,你大哥现在住在什么地方,你应该知道吧?”
楚玄这段时间也没怎么跟楚天见面,这孩子懂事,知道现在乱军围城,楚天那边事情肯定不少,所以就没去找楚天,没给他添麻烦。
只是每天往返于师父和自己家里。
正好周桐也建议楚玄不要去找楚天,因为楚玄毕竟没有曹猛那样的天赋。
他才学了多久的武功,他才多大啊?
去了那就是给楚天添麻烦的,最好还是不要去。
听母亲这么问,楚玄心里有些奇怪。
心想母亲从前对大哥最是讨厌,自己跟大哥往来,她起初都不愿同意。
后来还是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了跟大哥见面的机会。
楚玄夹在中间十分的难做,不过这么久了,他倒是也习惯了。
今日母亲提及,楚玄这孩子孝顺,想了一想,没想出什么名堂来,就说道:“知道,娘,您有事找大哥?”
“大哥……大……大哥……”
张氏还没说话,她怀里抱着的楚心就奶声奶气的学楚玄说话。
楚玄可喜欢这个妹妹,嘿嘿一笑,揉揉她的小脑袋瓜:“没错,心儿,你还有个大哥呢。”
张氏事到如今,也不再充大瓣蒜了。
脸一红,她对楚玄说道:“儿啊,家里已经没有余粮了。
你大哥现在不是县令了么?他手里肯定有粮食,你要不替娘去管你大哥要一些粮食回来?”
楚玄一听这话,惊讶的道:“啊?家里没吃的了?”
张氏脸再一红道:“唉……娘以前哪管这个。
家里的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人操持,娘也没过问过。
直到昨天,那几个死丫头走了,娘今日一早打算熬点粥喝,结果却发现厨房里一粒米都没有……”
楚玄听到这,一摆手打断了张氏的话:“行了,娘你别说了,孩儿知道了,孩儿这就去找大哥,要粮食去。”
说完,楚玄扭身便走,径直就奔着楚天现在的住处去了。
到了地方,楚管家见到楚玄,十分高兴。
连忙道:“三少爷您今天怎么来了?真是不巧,大少爷今日不在家啊。”
说完,还给刘三介绍楚玄,说这位便是楚天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楚府的三少爷。
刘三赶忙行礼,楚玄点点头,算是回礼。
然后,楚玄就说道:“大哥不在家,那去哪儿能找到他?”
楚管家说道:“大少爷最近一直都在东门那边呆着,貌似是因为怕乱军突然进攻,他不在现场,来不及做出反应的缘故。”
“原来如此……”楚玄点了点头,随后家门也没进,就跟楚管家和刘三告辞,直接去找楚天去了。
与此同时,楚天正在那边跟许才对峙呢。
刚要让人把许才带走,来一个装车游街,边上跟几个人,不停喊着他干了什么好事,让他的名声彻底败坏下来。
就听许才说:“楚天!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知道一个秘密,一个大秘密!有关你那个月牙玉饰的!我知道它的来历!”
楚天一听,眉头便是一皱。
心说这许才要是不提,自己都想不起这回事来。
他手里确实有一个月牙形状的玉饰,一开始是从刘三家里得到的。
作为教刘三读书认字的报酬,刘三的母亲将一枚正看像牌子,侧看又像蛋的东西,交给了白鹿,而后,白鹿又把它给了自己。
后来经过楚天的一番瞎鼓捣,竟无意间把这玩意给打开了,而里面则是放着一块天然形成,未经打磨的玉石。
这玉石自然就成了一个十分美观的月牙形状,个中品相就不用多说了,就连楚天这样不识货的人,都觉得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在这之后,楚天把这东西拿给了许才,本意是作为帮助自己筹集物资的报酬,结果许才没要。
楚天又登上告示,希望丢失了这东西的人,看到告示能找过来,结果还是没人。
久而久之,这东西就被楚天随手带在身上了。
说实话,楚天对这玩意,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非常的好奇。
因为他知道,这肯定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但又想不出来,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昌平县这种小地方。
要是长安,洛阳,有这种东西的话,那还不足为奇。
可昌平县,充其量就是一个中转站,比其他的县城富一点,再就没什么了。
所以楚天很想搞清楚这东西是干嘛的。
不过这年头,什么首饰也没个证书,里面更没装说明书,楚天就只能自己瞎琢磨。
今日忽然听闻许才说他知道这东西的来历,楚天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那两个准备上前去的县兵,也被楚天给拦住了。
“你不会是为了拖延时间才跟我说的这句话吧?”
楚天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许才说道。
许才心里头恼火啊,看着楚天这个态度,他心中暗道,小子,你也就是趁现在跟老子在这儿大小声了。
你可千万别叫老子翻身,等老子翻了身,准保叫你好看!你个不识抬举的东西!狗眼看人低!
许才心中把楚天骂了个狗血淋头啊,那是真是骂的他楚天转世投胎好几次都承受不来。
这也难怪,即便不是许才,在旁人的眼里来看,楚天也算是半个小人了。
古人讲究信义,很少讲究对错。
所以古往今来,历史的长河之中,往往会有许多愚忠愚孝之辈。
当然了,这里面也是有说法的。
比如一个昏君对你十分信赖,你要什么给什么,拿你当兄弟来相处,你对他忠心耿耿,最多也就是会被别人骂作是走狗,是鹰犬,再难听的不会骂。
倘若你再有点能力,那到时候真改朝换代了,你就是新皇帝笼络的对象。
谁不愿意有一个有能力的忠犬,常伴自己左右呢?
而反过来说,要是人家对你不薄,你还要造他的反,那你就等着吧,改朝换代之前,兴许大家都巴结你。
但要是换了皇帝,第一个掉脑袋的准保是你。
许才帮了楚天不少的忙啊,东阳武馆的烂摊子是他帮忙收拾的。
楚天当初主簿的官位,也是他出钱给楚天买来的。
后来更是帮楚天筹措物资来引诱牛角山贼匪上钩。
这都是许才帮的忙。
哪怕前两样,是因为楚老爷让位所做出的交易,不作数。
但后面这第三样,可就是实打实的帮忙了。
更何况,别人也不知道前两样是许才跟楚老爷之间的交易啊。
所以,在路人的视角来看,楚天这人着实不怎么讲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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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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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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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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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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