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就说到这里了。”林世亮站起,看得出在克制着自己,“你好好想清楚吧。但唯独有一件事我们无法告诉你,我们不知道如何使你醒过来……走吧林峻,我们再呆在这里会惹他发疯的。”
“我们先走吧。”林晶莹也提议。
孙澄避开门边,看着他们拉开门把,一个个走出去,走在最后的林晶莹准备帮忙关门时,朝留下了一个新信息:“那五个被拖走的人他们回到现实那边去了,不过他们失去在地铁的记忆,这会靠吸血才能生存。也许这与你没什么相关,但我觉得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林晶莹一把门关上,孙澄快步走过去锁死掉它。
他想不明白最后那个消息有什么意义,那些人靠什么为生与他何关,他只是一个公司的职员罢了。
可是一想到自己这会也还在被玩弄,孙澄还是不觉气愤。孙峻他们进来说的话只使他的脑袋更乱,更加无法理清现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现实?下了地铁?没下地铁?出了迷宫?没出迷宫?活着现实中?死去活在幻觉中?
他瞧了眼被林峻他们坐过的沙发,气恼地直接躺在地上。也就这时,他发现自己满身是汗,湿得像淋过雨。琇書網
“什么和什么啊——”他咆哮着,“什么幻觉什么臭现实?——”
他起来好好洗了一个热水澡。热水直淋得全身发火,差点要晕过去他才赶紧止住。在擦身时,他想起了林世亮说的话,他们在这里也会死去的事。
可是那边真是现实吗?还是这边才是?
他理不通这个问题。
他打开电视机,试图从里面的新闻找出端儿,可是不能够。里面的世界仍在发展,各种怪事还在出现,在鸡窝里发现宝石,嫌疑犯睡春梦激动死,一百刀自杀,外星人被中国震惊等等。
他决定打电话去请一周的假期,说是得了重病。电话一通后,组长竟然不为了请那么久的假而吃惊,反而向他申明这是他孙澄工作过度劳累了。
“公司会给你有薪假期的!你放心休养就好。”
走回房间躺下床时,他荒谬地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因为饥饿才醒过来。直到饿得没办法了,才开门下楼去。
途中他一路警惕,预防有谁跟着。在肯德基买了汉堡他就飞也似地往租房跑,一刻不敢耽搁。回到租房坐在沙发上边吃边走神的时候,他预感到有什么决定已经下了。因为脑子里的紊乱这会不再持续。只是,他连自己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着什么,就像在第四节车厢他把马克杯敲碎那样,他当时只想恶意报复幽灵,然而砸散的那会,他就想到了也许可以用这种方法通过。
把两个汉堡包吃进肚子去,他已经打定了夜里把事情全部完结的主意。他要在这里死一次。他在地铁只是晕过去,而林峻他们则是死了。所以,他在这里的死,换来可能是永远的死,又或者是在地铁醒来。无论哪一样,这主意一下定,他心安理得地打开电视,漫无目的地看。
他在傍晚打了一通电话给他爸妈,然后是确定心脏的位置,把灯全部关掉,穿上睡衣,拿上水果刀躺到床上去。
孙澄深深地吸了口气。
既然什么都可能是假的,看到的人的笑是假的,听到的堂而惶之的话是假的,嗅到的香味是假的,即使亲眼看到自己下了地铁也可能是假的,那就没有幻觉与现实可言了。不过,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做这样冒险的事?孙澄这样给了自己答复:寻找一个对自己心脏少点刺激的世界。
他把刀刺进了胸膛的心脏位置……
孙澄在一声惊叫中醒过来,迷茫半响,带着婴儿初到人世的不安和无助打量身边的所有。迷宫和黑漆的洞,宽敞得能使说话声回荡的车厢,刺眼的灯光和那仿佛在高速行进着的地铁,这些东西没有一样给予他安慰,只使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在深冬因为失足跌下河去刚爬上岸又被路过的人一掌推了下去的人,留下的仅是刺骨的冰冻还有寒心。
渐渐的,身体的劳累涌上来,占据他全身每一处,来不及兴幸和质疑为什么自己没有回到第一节车厢去经受那里的种种,也来不及想明白这一月的时间在这里是不是一秒或者只是几分钟,他很快因身体的知觉而感到要垮掉的震慑。
嘴不受控制,自发地响应着身体的苦痛疲劳,肌肉酸痛而发出各种呻吟怪声。他好几次咬牙切齿地想扼制住也于事无补。最终适应下这副身体并能勉强站起来时,他已经满头大汗了。这种感觉当即让他找到当日在地铁的氛围。
孙澄撑身往回走,途中带着犹豫但是没有顾忌,他如同将向战争负死的敢死队,只是他脑里动荡的是他想活下去的念头。
走到入口那扇门,他很想喝口水。
进门去后,里面惨淡昏暗的光一下使他产生见到了满地骷髅油锅沾血铁锁的怪异景象。可是很快就消失,他大口喘着气,一面将门关上,一面再去回忆如何在这倘滑的地上走动的决窍。
就在他尝试如何能站稳的时候,孙春铭和李诗华从他上次走到起点的那个会消失的通道走了进来。
孙澄还未警觉到应该去看消失的那条通道,可是整条右手臂不见的李诗华吸引了眼球,她衣服上沾有很多的血,绝不像是被砍掉的。她还满脸泪痕,看得出哭过很久。他们两人都热气腾腾的,汗不断从额头滴下,衣衫烂得可以,孙澄猜测这是躲避冰柱所造成的。他再看孙春铭,发现他左手臂的衣袖全被血染红,沿臂下滑的血凝在肘的位置。看着他们这会的形象,孙澄感到即使他们这会突然瘫倒在自己面前也是可能的。
孙澄不理会他们的惊异目光,一寻觅得当初的窍门就寻路走去。孙春铭和李诗华的出现反而激发了他的逞强心理,他是不会愿意和他们处于同一弱势的。
林峻他们能不能活下来与他无关,那五个被拖走的人怎样吸血而活也与他无关,只是,有一点他很清楚,直到自己被冰柱砸穿脑袋那一刻为止,他还得在这迷宫寻出口。
“你出过去吗?”刚走了五步孙澄听到孙春铭在他身后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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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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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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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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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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