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敌?”
“你若能让人天下无敌,这娲蛇也不会成为九剑山庄的血奴,日夜饱受抽血穿皮之苦。”
“宝马香车,金杯银盏,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你特么能不能先把我身体还来?”
大蛇巴虺扭动下虚空中的狭长身子,“这就是你的愿望?”
幽暗边际传来一声苦叹,叶玄澈神魂一颤,又站在了阴暗潮湿的矮竹笼内。
身上青鳞褪去,余下一层蛇蜕叠放于地。
叶玄澈循着那股已经可以听清的声音,穿过横七竖八穿插的竹刺,在蛇首人簇拥的处,见识到了巴虺的真面目。
角落处,是一女性娲蛇。
或者该说是雌性,她与雄性蛇首人不同,上身为人,下身为蛇。
皎洁如月的清泠面庞,瘦削着透出近乎妖娆的病态,苍白肌肤透露出丝丝红,却又是明眼可见的干瘪。
有些微黄打结的长发披散于肩,绕到胸前。
干瘦深陷的腰肢,裸露的肚脐下,是白鳞覆盖的蛇尾,尖端和腰部,全都被竹子刺穿,沾满了干涸的血迹。
她双眼尚未死去,是蛇瞳那般的幽绿,正小心翼翼提防着叶玄澈。
叶玄澈知她眼中有光,但也坚持不了多久,她会和这些雄性蛇首人一样,在漫无边际的痛苦折磨中变得麻木。
雌性娲蛇怀中,蜷缩着一条死气沉沉的小黑蛇,不时吐着蛇信子。
“你便是那大蛇?”叶玄澈问道。
“正是如此,如你所见,吾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了,否则你根本没有与吾平等交谈的机会。”
巴虺语气中尚存着昔日神灵的傲慢,却也别过目光,不去看叶玄澈。
“没想到九剑山庄的灵兽,居然是大蛇巴虺的信徒。”
“身为神的你,还留守此处,岂不说明这世界上的娲蛇,不过就幸存几十,全都被束缚此处,成为任人压榨的血奴?”
叶玄澈揪起小黑蛇,提到面前。
白鳞娲蛇明显激动了下,挪动四肢就要向前,竹刺穿透的剧烈疼痛让她瞬间安静。
只是怒视亵渎神灵的少年,嘴中发出瘆人的“嘶嘶”声。
巴虺不想承认叶玄澈所言,但那却已经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神从万物愿景中而生,以信仰为食,这些娲蛇整日保守苦楚,连活下去的希冀都折磨殆尽,哪里还有所谓的信仰。
此时的祂,已经弱的和普通小蛇没有什么两样。ωωω.χΙυΜЬ.Cǒm
“这可真有意思,可以种族同化的你们,居然差点亡族了。”
叶玄澈轻笑道,漫不经心将小黑蛇抛了回去。
“娲蛇有过一段辉煌的历史。”巴虺倔强道。
“是西南边陲那个神秘的地下国度?”
叶玄澈回想起同化为流浆时的记忆,开口问道。
“正是如此,南禺古国终究是覆灭在了仙人讨伐之下。”
“安啦安啦,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况娲蛇还有同化异族的鬼魅计俩。”
“一句非我族类,就可将吾一众信徒赶尽杀绝!?”
“这不给你留了几个吗?”叶玄澈指了指生不如死的一众娲蛇。
“你特么!?”
“神也会爆粗口?”
巴虺缓和下情绪,“可惜虚弱的吾,拔不出这竹刺,无法放吾等信徒自由。”
“毕竟你没有手,确实拔不出。”
叶玄澈一把抓住白鳞娲蛇尾端的竹刺,奋力一拔。
女蛇身躯疼的抽搐一下,尾巴轻摇,甩出几丝稀薄的血。
“救他们出去,以神誓为缚,吾会给予你想要的一切。”
“你现在什么都给不了。”
“等古国重建,吾依旧是那个大蛇巴虺。”
叶玄澈想了想,“我不做风险投资,与其相信娲蛇重新供奉信仰,我还不如取走这把被你们精心喂养的长剑。”
“你能从那股同化的意识浊流中清醒过来,定然与寻常那些凡夫俗子不同,只要能解救吾等信徒,吾愿意付出一切,吾在此立下神誓。”
巴虺一改狂傲,俯首哀求。
叶玄澈叹口气,神当成这幅样子,也是独此一个了。
他静心细思一番,有个新奇念头涌上脑海。
有神主宰日月星辰,有神掌管山川五岳,有神把控江河奔流,乃至于一年四季,十二时辰,皆有所属。
可世界万千,终归有无主之物,所谓的神,是否能将其强行占据?
“你说这信徒再无信仰,那不吃信仰如何,可以换个口味嘛。”
巴虺一怔,有点懵逼。
神以信仰为食,可是自神产生那一刻,便雷打不动的规矩!
换个口味?
“神食信仰,万亿年来,从来如此。”
“从来如此,便对吗?信仰说白了不过是模糊概念,他们信仰你,可你成了他物,他们信仰起来他物,不照样是信仰你吗?”
叶玄澈索性顺着想法说下去,这些念头只是信口一说,他并不知晓神的上下限。
一番忽悠,巴虺信不信都无所谓,祂要真重回神位,有神誓立证,自己好处只多不少。
要是祂没摸索出门道,那自己就取了这长剑,待到子时,把腿就跑,还管他一众娲蛇死活。
“可我,还能从他们身上拿走什么?”
一头雾水的小黑蛇盘在竹刺,望着形如干尸的一众信徒。
“是啊,还剩下什么呢?这群家伙整天生活在无止境的痛苦折磨中,又还能剩下什么呢?”
叶玄澈眉头紧皱,瞬即又灵机乍现。
等等!
痛苦!?
“我看痛苦就不错,为什么不蚕食他们的痛苦呢?”
“不止这些娲蛇的痛苦,这世间万物,所受痛苦皆可由你来食!”
小黑蛇眼中精光一闪,“痛苦?”
“吾可享用痛苦···”
从来没有任何一种存在,曾告诉祂痛苦可以食用。
或许真的可以一试?
祂盘成一圈,蛇首高昂,闭幕凝神,细细感受着娲蛇族的感觉。
空气中是长久的死寂。
突然,一道精细清幽的光浮现大蛇眼前。
“我……我居然真的看见了!”
巴虺的话,让叶玄澈也吃了一惊。
大蛇眼中,竹子刺穿身体的痛,阴湿中只有孤独和折磨相随的精神之痛……
所有的一切,都逐渐清晰明了。
不知是否因为建立了神誓的原因,叶玄澈也觉得身体飘飘欲仙,神魂随着游走于天地之间。
一人一蛇,高居于天外,世间万物如画卷般铺成眼前。
终于,巴虺缓缓睁眼,俯视尘世中万千色彩的气息流转:
“这……这些是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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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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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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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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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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