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笑着推开他的手,“已是大好,居然劳你相看”。
自上元节太子薨逝,秦风日夜相陪,二十日回来便发起高烧,几日不退,病情日重,延绵不绝,惹得老夫人和薛氏大骂秦永远,更是差点打进皇宫,好在钱医正妙手施药,如今躺卧自如。
李俊见他面色如常,声音有力,知道这是大好,怨声道,“你又何必如此?这天下总归是姓陈的”,声音低了几分。
秦风苦笑一声,抓了中衣向左一掩,“我又能如何?太子选的时机正好,我岂能拒绝?”
“咄,你就是个烂好人,软面团”,李俊嗤笑一声。
“嘿嘿”,秦风干笑两声,“怎今日来了?有事?”
“怕你死在床上,寻思问你,日后红利是不是归我”,李俊没好气的说道。
秦风手上不停,将中衣系好,取了广架(衣服架子)上外袍穿上,笑道,“不如都送给你”。
李俊面露嘲意,“惯是会做好人”。
秦风只得讨饶,又是问他来有何事,自秦风病倒宫里和几个勋贵家里都是有重礼相送,难得的是孔家和王家也送来了几本食补书籍。
“淮安府来了消息”,李俊既有兴奋又有难堪。
“怎地?你大兄惹事了?”,秦风见他脸色如此,一下子就想到了李峰,这人忒不靠谱,得了赵南浔邀请,家中不许,居然是偷跑出去的。
“且不说他”,李俊撇撇嘴,“那‘江南道’可是犯了不少案子,据信中所言,光是走私白盐便达万余担”。
秦风在心里一换算,就是百余万斤,近十万两银钱,“抓了?”秦风有些疑惑。
“尚未下手,信中说是盐税课估算”,李俊回道,又是拍了下脑袋,“忘记带了信来”。
秦风伸出双手放在脸上,用力搓了几下,轻声道,“暂且不动,待我科举完了再说”。
李俊面露惊色,“你身体尚未好全,便要下金陵?再者说如今二月,还有三日,哪里尽够?”(明时回原籍科考)
秦风笑道,“入监之时,陛下就御赐宛平县科考,省得奔波”。
李俊点点头,“那我便回信暂且不动,再查上一查”,又有些犹豫,“就怕李同知几人心热......”
“遣了张三郎去就是,他最是会搅局,此时不用,又待何时?”,秦风笑着说道。
“正是”,李俊大笑。
“小郎君,大娘子来了”,秋桂轻敲门板,低声道。
自打春柳出去做了副掌事,但有夏杨一人不合适,张坚便推了自己亲弟张二小来做秦风小厮,张坚本是秦风心腹,又见其弟行事灵活,眼活嘴紧,就收作小厮,改名秋桂。
李俊听得此话,起身笑道,“妹妹来了定是有事,等三日开考,众弟兄自是去送”。
秦风促狭道,“怕是要打我秋风”。
两人大笑,秦风将他送出正堂,茵姐儿提着饭盒等在外面,忙是施了福礼问了声哥哥好。Χiυmъ.cοΜ
李俊笑着点头,“妹妹越发出尘飘逸”,秦风上前一步挡住,推他快走。
李俊边走边回头,带了几分笑意,惹的秦风怒目相向,又是转身拉了茵姐儿进了正堂。
茵姐儿掩了笑意,“哥哥大好了?”
“嗯,这几日苦了你”,秦风看着茵姐儿说道,自从病倒,老夫人和薛氏时时探望,秦永远更是遣了内院管事时刻回报。
唯有茵姐儿近乎时刻不离,和人相劝只是不理,大前日秦风醒转才回了自己院里。
秦风看着她有些瘦弱的身躯,小了一圈的脸庞,忍不住说道,“还是哥哥累的妹妹伤心,哥哥的不是”,微鞠一躬。
茵姐儿忙是起身回礼,“哥哥怎么给妹妹客气?莫不是怨妹妹?”茵姐儿话里带了一丝哭声。
“好了,哥哥哪里怨你,小孩子总会胡乱想些东西”,秦风笑着说道,忍不住摩挲了茵姐儿的头顶。
丫鬟大惊,就要上前,另一个丫鬟忙是拉着她出了门,低声道,“咱家小郎君与他人不同,你怎么敢上前?不知道尊卑上下?”
“可是......”丫鬟带了几分茫然。
“咱家小郎君连个丫鬟都没有,对仆婢宽和,你莫不是有了想法不成?”另一个丫鬟混淆道。
“不,我没有”,丫鬟道。
“哼”,丫鬟走远。
秦风打开食盒,多是清淡食物,便取了放在桌上,茵姐儿拿了筷子递给秦风,低声道,“母亲有了身孕”。
秦风声色不动,叨了咸菜夹在面饼里,嚼了两三口便下肚,“我早已知道”。
这事还是昨日钱医正告诉他的,只是钱医正走的时候脸色摇摆不定。
茵姐儿一愣,“哥哥怎么知道?”
秦风放下筷子,看着茵姐儿,问道:“你是何想法?实话告诉哥哥”,秦风的话里带了肃然。
茵姐儿见他如此表情,沉思片刻,说道:“妹妹总要嫁人,不过是外人,可是哥哥......”。
“你可知何人治好的母亲病症?又是何人求得?”秦风笑着问道。
茵姐儿满脸惊讶,樱唇微张,忍不住用帕子捂住了嘴,过了几息才低声说道,“可是哥哥?”又是忍不住说道,“为何?”
秦风轻笑几声,他又不是古人,总是会几个生财方子,人敬我一尺,我自还人一丈。
“咱们若不是伯父婶母相救,你我兄妹二人怕是早就躺在祖坟里了”,秦风嗤笑几声。
茵姐儿点点头,秦风见她如此继续说道,“自姐姐出嫁,你我相依,哥哥少时混账,如今却是幡然醒悟,靠人终不如靠己”。
“利欲贪求不自由,如人何处觅仇雠”,秦风随口说道,“正如以前我便告你,万勿缠足,天下之大,人道唯一,行道之上,无依无靠,唯人坚韧,步方从容,事事贪全,岂能尽如人意?”。
秦风心里有句话没说,爹又不是天王老子,什么好事都是你的,做梦那,怕也是黄粱一梦。
茵姐儿低头细思,心有触动,当时秦风来信不许她缠足,心下愤懑,却是不敢违抗,如今看来当时是自己错了。
少时失恃,有父如无父,不靠自己靠谁?想通了此处,茵姐儿便起身施礼,“是妹妹错了”。
秦风扶了她的双肩,笑着将她按在凳上,“你何错之有?是哥哥错了,是哥哥没有护住你”。
茵姐儿听秦风如此说,抬头看去,见他笑意盈盈,不似假话,只是不解其意,脸上就带了几分疑惑。
秦风这是后世观念,身为男子,自家亲妹妹,难道还需要别人疼?
“呵呵,万事有我,哥哥定会给寻个好夫君,送你十里红妆”,秦风大笑几声。
茵姐儿闻听此言,羞红了脸,取了帕子遮挡一二,惹得秦风更是大笑不已。
“何事让你兄妹笑成这般模样?”随着话落,薛氏满脸笑意进了房门,“快说与母亲听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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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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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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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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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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