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卓然拍了手笑道:“不错,世人常情罢了,幼童求学,先生总会有言正人先正己,有几人做到?自己尚且不能行,况稚童乎?”
“不求己身,反求于他人,故君子慎独,三省吾身”。
“先生,学生不解”,秦风想了想。
“哦,你且说来”。
“有人既然不能正己,为何要反求诸己?此事与我无关,为何我又要三省吾身?”,秦风想的是不关我事,为什么要苛求自己呢?
“战国策有云,‘所贵于天下之士者,为人排患、释难、解纷乱而无所取也。’君子应胸怀大志,身有浩然正气,其势大应如鲲鹏,直垂千里,扶摇而上,如皓月星辰,照耀万物。应以助天下万民为己任,若有不暇,自是反求诸己,以省己之所不能”。范卓然说的慷慨激昂,秦风看的目瞪口呆。
“你意如何?”范卓然眼神灼灼,像是要将秦风燃烧起来。
秦风起身拱手道:“我与先生道不相同,我不是苦丘尼,我生于勋贵之家,口含玉圭,不愿枉走一生,故有志于科举制艺,造福一方,我为人,自是先爱己,爱家人,由此延及,爱屋及乌,实做不到爱这天下人”。
“怕是让先生失望了,告辞”,秦风走的毫不拖泥带水,管你才华几何。
“今日你去寻我姐夫,将之请走”,秦风对张坚说道。
张坚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是点头,匆忙而去。
下了山,秦风去了祖母院子,将事告知,老夫人道:“虽不是腐儒,却也不远,便是君子,不能护住己身,又能有何作为?乖孙做的对”。
“多谢祖母”,秦风早知老夫人为人,却也心有忐忑,听得老夫人如此一说放下心来。
“可没有夫子当如何?”老夫人有些发愁。
“祖母勿忧,我先自行读书,不会的字便圈起来,俗语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多读总是好的,等过几日李二郎来,让他帮我寻个”,秦风正好借这个机会做实验。
“也好,我再修书一封与你伯父”,老太太点头。
老夫人对秦风要科举制艺并不热情,秦永远便是例子,天天劳于案牍,不得空闲。无子无女,难道没有关系?本就是富贵人家,豪门大户,何必汲汲营营?
秦风自然不知道老夫人怎么想的,带了春柳和夏杨出门就去寻张通。
行走在庄路上,一眼望去,虽是草木黄枯,却也让人心旷神怡,几个孩童游逛在侧,好奇的看着秦风等人。
穿着草鞋,扎了小辫,衣服多是破烂,尚有光着屁股的孩子,秦风一叹,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出来。
行行复行行,到了张通房前,几根木棍用麻绳编织在一起做了院门,镶嵌在丈高的篱笆上,防得住谁?
春柳大喊道:“张伯可在家?小郎君来了”。
不多时,就见多人从屋内出来,张二急跑几步来了院门处,“小郎君怎地来了?推门就是”。
呵呵,你个棒槌。
秦风进了院,目之所及不能言,张二见了秦风表情,嘿嘿一笑,“农家就是如此,污了小郎君的眼”。
秦风摆摆手,倒不是污了眼,而是连心都污了。
屎尿横流,污水遍地,鸡鸭行于院中,致人无处下脚。
“去谷神庙吧”,秦风转身就走。
到了谷神庙,秦风有些头疼,一个农庄尚且如此,自己有志于仕途,想着造福一方,观农庄现状尚且如此,若是为官,当真能做好?
张通脸有些发红,对着秦风施礼,秦风挥挥手,几人都坐在长条凳上。
“晚稻收割完了?大豆入仓了?如今庄人多是做何事?”秦风问道。
“都已割完了,大豆正捶荚还没有入仓”,张通看秦风脸色不好,小心答道。xiumb.com
“这几人便是盘炕的匠人,今日寻小人正说此事”。张通指着几人道。
几个匠人就要给秦风磕头,秦风心生不耐,大喝道:“我已有言,不用跪我,何以至此!”
气喘咻咻,一时间众人站立起身,心下忡忡,都是胆战心惊。秦风喘了口气,他也知道是自己急躁了。
轻声道:“我最是不耐烦跪来跪去,既已给了你们,便拿去用,添几个嚼谷总归是好的,我又用不着,你们是我庄农,有何不可?”
几个人有些眼睛变红,又不会作揖,只想着跪拜表达感激之情,秦风又不许,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都坐吧”,秦风有些无奈,声音低沉。
众人再也不敢多言,小心坐下,静待秦风说话。
“行走在庄子,多见荒地,怎不开垦?又无水车,浇水怎办?如今我看也有旱稻,有几茬?产量如何?水稻产量如何?可种有小麦?产量几何?大豆几何?”秦风口上不停,细细问来。
几人面面相觑,春柳和夏杨也有些傻眼,实不知道小郎君怎么知道这么多。
“你来答”,秦风指了张二。
“小郎君,您可问对了”,张二就是传说的二皮脸。
“咱们这庄子,庄户家里有把菜刀就不错了,自打三年前管事的不给铁器,便垦不得荒,大家都是用了木锄,又能干多少?以前开的也就慢慢荒了”。
秦风实在想不到,居然没有铁器?转头看着夏杨,夏杨附在秦风耳边轻声说道:“侯府里也是家里提供铁器,自耕农有时铁器都不够,每年开荒都是金陵县衙出铁器”。
张二见秦风看他,又说道:“那日,我爹开了库房门看,没一点铁器,库房里耗子都没有一只”。
秦风也不必问了,没工具能有什么产出?只恨不得剥了那几人的皮,如今做牛马当真不屈。
“今年收成可够饱肚?”
“交了租子,定是不够,所以大家寻了我爹,想着出去盘炕”张二情绪低落。
“今年租子免了”,秦风道。
“小郎君......”张通面带急色,起身要说,“张伯坐吧,主家有责,让庄户担着?秦家没这样的人”,这是真的三瓜两枣,不要也罢。几人喘息急了几分,脸上欣喜之色都不能掩盖。
“夏杨你去寻了李二郎,一是问他东西怎么还不送来,二是让他帮着买些铁器”,夏杨应声而去,本来不急,如今不急不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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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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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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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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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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