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千里却是轻轻摇得摇头,苦笑道,“我杨家数代积弱,乐前辈这番心思,怕是白费了!”
乐易见他神色寥落,只笑道,“思南体弱,难不成连他的孩儿也体弱么?你只需应了便是!”
杨千里闻言,知他意坚,只得默默点头。乐易转头,见大伙均是脸现诧异,遂笑道,“这番典故,除了杨家与我乐易,旁人原不知晓。这江湖中,只称老夫为‘枪王’,却是不知,老夫本门武功,却是以剑法见长,这杨家枪法,却是得自杨家。”口中讲述,只举手请大伙儿坐了,慢慢讲出一段事来。
原是当年乐易艺成,甫入江湖,恰逢异族入略。他于边关附近,无意救得一人。一问之下,那人竟是杨家后人。那人伤重难治,深恐杨家枪法失传,又见乐易侠义,便将枪法相传。乐易辗转二十余年,终于寻得杨千里。那时杨千里已是考中进士,入朝为官,不愿习武。后生得三子,前两子早夭,剩得一个杨思南,却又生性娇弱,是个吃不得苦的。
众人闻至此处,均是恍然,难怪楚寒剑法强过枪法。他要杨思南之子拜楚寒为师,却是要将杨家枪法交回。又思杨思南那般公子哥儿的模样,竟是杨家将后人,亦极是感慨。
展飞、池若冰等人却是暗暗点头,乐易身处草莽,不近官府,杨千里却是身居庙堂,不结交武林人物。二人相交,本是奇异,不意,竟是有此渊源。
“想不到,这小子竟是杨家将后人!”鬼手大奇,绕着杨思南椅子转的一圈,神情中,大是怀疑。与乐易识得近三十余年,从未听他提及此事。
“原是如此!”池敬微笑点头,轻声叹道,“不想,杨家后人,也便落身草莽!”
“池兄如今还瞧不开么?”杨千里摇头,回眸望向杨思南,“天下如此纷乱,你我虽是弃官,却得保全性命,如今一家团聚,共享天伦,还羁于庙堂、草莽做甚?”他心中虽恼杨思南行苟且之事,但,这八年中,父子均是几经患难,思念却不得相见。如今团聚,心中喜慰,早将诸事抛了。此时口中劝说池敬,转念又思及自身,一时间心胸顿开,转而瞧骆曼儿时,心中反觉喜乐平稳。
“是啊!”乐易闻言,亦即笑道,“于那般朝廷为官,哪及此处自在,池大人并非迂腐之人,处身江湖,亦非一日,难道竟仍是拘泥身份,这般瞧不开么?”口中说话,却是回眸望向身边楚寒。
池敬闻言,知他意有所指,只微微一笑。楚寒上山,虽只三日,池敬暗中留意,见他性情温和,举止有度,又是对池若冰一片痴情。暗思这六年来,楚寒与池若冰二人,一个受尽折磨,一个苦苦相候,更是不忍,心中,亦自活动。此时闻得杨千里与乐易之言,回眸见池若冰一脸殷切,只轻轻叹得口气,抬眸望向楚寒,点头轻道,“楚寒,你近前跪下!”楚寒闻言,心中突的一跳,只得依言跪了。一时不知池敬之意,抬了眸悄望池若冰时,却见她只含笑点头,心中稍觉平稳。
池敬见他神色惴惴,只微微一笑道,“楚寒,今日,我应了你与冰儿亲事,盼你待她,永如今日方好!”楚寒闻得此言,心头一阵狂喜,如欲炸了开来一般。欲待要献,却闻池敬续道,“只是……!”
楚寒一怔,一腔喜悦,登时无踪。抬了头,望向池敬,不知他又要说得何言?却闻池若月接口道,“只是……你与姐姐需得为爹爹生个姓池的孙儿才是!”此时她见众人将心思转去楚寒与姐姐身上,心中羞怯褪去,反是凑来打趣。
展飞自得池敬允婚,便即喜不自胜,忘乎所以。此时闻得池若月此语,随口接道,“岳父大人想要个孙儿姓池,又何须必得楚寒与大小姐的,小婿与若月多生几个出来便是!”话音一落,哄笑声起,池若月娇面通红,回肘疾撞,正中展飞小腹。展飞一声痛呼,弯下腰去,手指颤颤指了池若月,却是说不出话来。
众人哄笑声中,楚寒磕了头,只口称岳父。池敬欠身扶起,一时将身份、家世抛开,但觉楚寒清逸出尘,对女儿又是一往情深,他爱屋及乌,对楚寒竟是多出些疼爱。楚寒不意池敬突然允婚,心中欢喜,谢过池敬,向池若冰行来。池若冰见他满脸喜色,亦自喜慰,悄悄移来,两手交握,十指相扣。
自今而后,他固然是她的,而她,亦只是他的!
(九)
杨思南与骆曼儿既已成亲,洛沐风与池若水再无阻隔,在展飞催促之下,洛沐风开口求亲,池敬自是满口答应。楚寒、展飞、洛沐风三人之中,洛沐风父母早丧,师傅亦于数年前仙去,并无亲人。展飞自幼无父无母,师傅天心老人仙踪无定,无处找寻。反是楚寒,虽是同样父母皆亡,却有乐易与鬼手在侧,竟是较那二人强些。
论及亲事,乐易只道,虽则他是楚寒的师傅,但与展飞、洛沐风二人师尊亦即交好,成亲之事,权充二人长者,亦为不可。展飞与洛沐风自是大喜,双双谢了。池敬见三个爱女皆有归宿,而三个女婿,又皆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不由老怀大慰,只待来年春暖,与三人成亲。
罗老汉并无亲人,与杨思南、骆曼儿朝夕相处六年之久,心中割舍不下,见明珠力劝,便随了上山。哪知识得鬼手,相谈之下,竟是极为投缘。二人同为药痴,只一个仅为采药老者,一个却是遗世神医,二人相差,不可以道理计。但鬼手性喜卖弄,大是不同于楚寒的惜言如金,罗老汉又是急切求教,一拍一合,自是相处甚欢。
那神农架,因上古时期,神农氏搭架采药而得名。其间,草药之多之盛,可想而知。自雪消冰融之后,鬼手与罗老汉便日日出没于山林之间,寻草觅药,如入天堂。小飞常自骑了老黑,自侧相随。xiumb.com
匆匆数月,楚寒与池若冰吉期先至。虽是山居简陋,但于一帮山民操持之下,倒也隆重热闹。二人拜过天地,再奉池敬、乐易、鬼手、九百涧四人上座,行了大礼。在池若月、明珠、展飞几人哄闹取笑中,被推入洞房。
二人虽是早已同食共寝,但今日方始结为夫妇。楚寒八年心愿,到得今日,方始一切顺遂。心中喜悦,却是说不出话来,只于床沿坐了,张臂将池若冰拥入怀中。池若冰抬眸,见他一双安静平和的眸子,尽是喜色,心底亦自平和安乐,只倚了他肩,静默不语。
不知过得多久,楚寒轻语,“大小姐,楚寒服侍大小姐沐浴罢!”池若冰轻应一声,随了楚寒起身,口中却道,“这些日子,日日沐浴,便今日也省不得么?”楚寒轻笑摇头,俯首于她唇上轻轻一吻,“大小姐,顺了楚寒便是!”
一语方罢,闻得门外有人轻笑出声。二人吃得一惊,忙即开门看时,却是池若月、展飞、明珠三人笑成一团。洛沐风、无忧公子与路七亦自于那檐下立了,满脸笑意。鬼手却是为老不尊,竟是自窗沿上蹲了,向内窥望。
“大小姐,顺了楚寒便是!”池若月拿腔拿调,学了楚寒说话,大笑道,“原只当楚寒事事顺从姐姐,却不想私下里,竟是姐姐顺着楚寒,月儿原说,是姐姐过于宠他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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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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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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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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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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