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大侠,池若月很荣幸,可以是展大侠女人中的一个!”耳边响起四年前,她柔和,却冰冷的话语。便是在那一刻,他骤然明白,她,竟是那般在意他有过旁的女人。于是,这四年来,他成了洛沐风,洁身自好,不染杂尘。只望有一日,再寻得她,不会让她夺门而逃。
灯光,在骤然一亮之后,归于一片黑暗。展飞但觉心头一空,只无奈苦笑。几时,自己也变成了一个情种?这般痴痴的念着一个人。微微闭目,思绪飘回六年以前,一切,似是只缘于那个黄昏,他在尘土飞扬的山道,捡回那个濒死的女子。
轻轻摇头,转过身,向自己的房间行去。抬步的刹那,但闻门声轻响,他盯了整整一晚的房门,轻轻启开一半,他凝视了一晚的人影,轻轻踱了出来。
夜黑如墨,微有星光,展飞与他身边的树溶为一体,令池若月一无所觉。
连池若月自己都不明白,无日或忘的人,一旦近在咫尺,为何除了冷漠相拒,再无话说?望着那紧闭的房门,池若月缓缓行来。屋里,漆黑一团,他,怕是已睡了吧?轻轻咬唇,迈前的步子停下。便是未睡,她,又能与他说些什么?怔怔的,在衰草秋露间,她凝住了身子,不知该去?还是该回?
“为谁风露立中宵?”她犹疑孤寂的身影,勾起展飞一抹笑意。清清淡淡的话语,慢慢的逸出唇角,“若月,是在等我么?”脚步轻移,身影自树下移出,显露在星光之下。
“展飞?”池若月一怔,心底升起一片怒意,仿若,是被人窥探了隐秘。“你在此做甚?”
“等你!”展飞轻叹,眼眉间,却是含上浓浓的笑意。此时的她,方是像足了当年的池二小姐,一身的刺,随时都会竖起。“若月,如此看来,你念我,远不及我念你之深!”只要她心中有他,一切,便均不算晚。
“哪个念你了?”池若月皱眉,转了身,向自己屋中行去,“展大侠早点歇息吧,明日还要下山!”淡漠的语气,仿佛在交待一个下属去办事。
“若月!”展飞摇头。她,偏要用这个“展大侠”的称呼,将他推远么?赶上两步,将她截住。“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微弱的星光之下,她冷漠的神情,难掩眼底那片热切。
“什么话?”池若月皱眉,心,却是不自觉得的漏跳几拍。
“你为何急着赶我下山?”看着她一脸的怔忡,展飞脚步悄悄前移,戏谑的望着她闪躲的双眸,“是因为,你怕我?怕见到我,再也不愿逃开?”手臂轻勾,悄悄揽上她的柔肩,“若月,你可知晓?这四年来,我为你守身如玉!”
“你……”池若月脸颊骤热,手掌横出,将他推开。暗自庆幸,夜色,为她掩去涨红的脸颊。他,竟是知晓了自己的在意。一层羞涩,一层喜悦,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不信么?”展飞柔声低问,跟上一步,舒臂轻揽。垂了眸,望着朦胧夜色中,她脸部柔和的曲线,心,涨着满满的柔情。若是唯有成亲,她才肯留在他身边,那么,他会心甘情愿,被她束缚。
“展飞!”面对他深情的双眸,池若月心跳加速。面前的男子,令她那般时时牵系,恨不得又忘不得。此时,又是如何,又再挂上坚冷的伪装?只是……轻轻咬唇,仰着头,直视着他的双眸,“展飞!在全家团聚之前,若月,不做家室之想!”
他是个浪子,这是他告诉她的,在她不能完全绑住他之前,不会再令他予取予求。手掌,覆上他的胸口,轻轻推离,“早些安歇罢,明儿个,你还得下山!”软语温言,脚步轻移,越过展飞,向自己屋子行去。
“若月!”展飞轻唤,却是并不随去。若她只是盼着全家团圆,自己自也陪她等得。
(二)
曙光朦胧,张老爹站在溪涧旁,含笑望着林中练拳的展飞。展飞的青色身影,在花木间穿梭,衣袂翩然。掌风带起片片红叶,在身畔飘飞,一幅洒落悠然的画面浑然天成。“寨主与这位展大侠,倒算良配!”口中自语,慢慢向展飞行去。
“张老爹,早啊!”展飞见他走近,收了拳,含笑招呼。爱煞这满山的红叶,一早起来,便迷惑于这山林之间。不想,这憨直的老人,也是这般早起。
“展大侠早!”张老爹含笑点头,“厨下,替展大侠备了早餐,回去吃罢!”目光,在展飞身上略转,笑意,变的更浓了些。
“多谢老爹!”展飞含笑道谢。张老爹的笑容,却是令他心中发毛。心中暗疑,肚子却响了起来。练了一早的拳,确也是饿了。
随着张老爹来至外厅,果是摆了些粥饼。山间虽是粗陋,饭食却甚是香甜。“旁的人呢?”展飞于桌前坐了,环目四顾,却是不见旁人。
“池大人还睡着,路公子和九百师傅方起,上山去了,寨主陪了去,临行吩咐我等给展大侠备了饭食。”张老爹的笑容甚是殷勤,“这如许多人,竟是展大侠起的最早!”
“老爹也早!”展飞口中客气,桌上诱人的饭菜香传来,不觉得食指大动。提了筷子,也不客气,卷得几张大饼,夹了爽口小菜,风卷残云,片刻便吃的肚饱。
“展大侠吃饱了?”张老爹见他一脸满足,含笑上前问候。
“嗯,饱了,谢过老爹!”展飞拍拍肚子,站起身来,迈步向后院去。
“展大侠,哪里去?”张老爹退得一步,拦了门口。
“呃!”展飞一怔,“老爹,这是何意?”
“我家寨主吩咐,展大侠用过早饭,命我等即刻送展大侠下山!”张老爹的笑容,露出一丝戏谑,瞅向展飞的神情,仿佛在看一只耍把戏的猴子。
“下山?”展飞愕然。不曾想,昨夜立在门外,满脸恋恋的池若月,竟会一大早命人赶自己下山。“也好!”微微苦笑,“既是如此,容我去与你家寨主辞行!”口中说话,欲越过张老爹奔后院去。
“我家寨主,请展大侠即刻下山!”张老爹身子一挺,竟是不肯退让。
“那……”展飞无奈的望着眼前老人。若是武林中人,他自可动手,强闯过去。但,面前老人虽看似结实,却是身无武功,怕是经不起他一拳半脚吧?“至少,让展某去取了行李。”
“不劳展大侠,展大侠的行李,小的们已收拾妥当!”身后传来另一人的声音。展飞回头望时,却是昨天绑自己上山之人,手里正拎着他小小的包裹。“展大侠,寨主吩咐说,展大侠一向缺少盘缠,另赠银十两,一并放入包裹了!”那人口中说话,将包裹交了给展飞。身子侧了,右手一伸,只说得个请字,引向门外。
“好罢!”展飞苦笑,伸手接了包裹,“替我谢过你家寨主!”口中说话,心中却是万分不舍,向张老爹身后张得一眼,慢慢向门口行来。m.χIùmЬ.CǒM
“展大侠,请!”方跨出厅门,便有两人门外引了,指向山下。
“怎么,这下山,不须蒙黑巾了么?”展飞苦笑,问向跟于身后的张老爹。
“展大侠提醒的是!”张老爹轻笑出声,侧了头,向门外二人使个眼色。
“既是展大侠知晓山寨规矩,那我等倒是好做!”拎了包裹那人笑道,手掌自身后一拖,果是拉出条黑巾来。
“还是不必了!”展飞忙跃身避开,苦笑道,“再令你等带我转上半日山头,我下得山去,便该寻处住店了!”口中说着,不自觉的向厅后张去,满心想再看池若月一眼。
“寨主请展大侠下山!”张老爹见他满目留恋,只忍了笑高呼。
“寨主请展大侠下山!”一声方罢,门外二人接声齐呼。
展飞正自满心搜寻池若月身影,却被这两呼吓得一跳。转过头方欲说话,却闻得山谷处一声声接了下去。
“寨主请展大侠下山!”
……
“寨主请展大侠下山!”
……
展飞张目望时,却见隔着十余米,便有二人手执镰刀、锄头之物,分立道旁相送,一排一排,竟是不知有多少人。“好罢,我下山!”展飞苦笑。此等排场,自知必是池若月安排。若说这般人齐至,也未必撼得动他分毫,偏生这传令之人,却是他万万得罪不起。再向后院瞅得一眼,叹得口气,转过身来,大步下山。
如此,江湖中青年一辈杰出的高手,堂堂展飞展大侠,被一帮虽非手无寸铁,但确是身无一丝武功的乡农,灰头土脸的赶下了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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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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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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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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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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