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对杜老师的身体情况都表示了担心,知道苏意是她的学生后安慰她不要着急。苏意也借此机会和梅主任商量,想把老师转到北京医治。
因为老师的工作单位在上海,目前手上还有两个进行中的课题,转院方面她要和梅主任商量一下。
梅主任很爽快的同意了,让杜若去北京后专心治病,剩下的一切交给他。
苏意找主治医生谈了自己的想法,医生也同意这个意见。北京解放军总医院在胰腺癌治疗方面有着最先进的技术和经验,如果确定去北京他可以帮忙联系那边的医生。
苏意万分感激,这边就只等老师身体状况好一点后就可以回北京治疗。
其实她明白老师的病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她昨晚查了很多资料知道胰腺癌晚期没有特效药。老师的身体状况已经经不起手术的折腾,把她带回北京也是希望看首都的医疗条件能不能有更好的治疗办法。
她根本无法看着老师深受病痛的折磨,每每想到这里心里就跟利剑穿过一般疼痛。
那种毁天灭地的后悔和无力感!
顾随安陪着苏意去了杜若的住处收拾东西,她就住在研究所后面,房子不大一室一厅七十个平方。
房子有一半地方放的是书,好几个纸箱子装满了一摞摞的资料。家电家具少的可怜,只有床,沙发,空调和一个单人冰箱。
苏意打开衣柜给老师拿了换洗衣物和几本书,关门时不小心把最里面的一个盒子带了出来。盒子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
是几个很有年代感的小物件和两张张边角磨损的老照片。
照片上的人穿着一身军装,眉目凌厉俊朗,眼睛炯炯有神。照片四周磨损严重,想来它的主人曾经日夜抚摸着它的边角。其他几个物件有木头做的小雕像,一个小巧精致的银锁,和一块老式怀表。
两张照片一张是苏意几年前无意间看到老师和一个年轻男人的合影,还有一张应该是老师和她父母亲的合照。
顾随安没有见过爷爷年轻时候的照片,自然不知道这穿军装和合影中的人就是年轻时候的顾尚德。他只是觉得照片上的人有些熟悉,特别眉眼间的那股气势。
他也没有多想,和苏意将东西放好后又回了医院。
医生告诉苏意杜老师暂时脱离了危险病情稳定下来了,下午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但是晚期胰腺癌的疼痛会随时出现,让他们做好准备。
下午一点,icu护士将杜老师推出了病房,梅主任让医院单独给杜老师安排了一个单人病房。杜若身上的管子已经摘除,只在鼻子下方留了一个氧气管。
短短一个礼拜,杜若苍老憔悴的不行。她本来就瘦,这几天没有进食靠着静脉营养维持生命体征,人瘦成了皮包骨。
苏意用毛巾蘸着温水一遍遍给老师擦拭着手臂,边擦眼泪簌簌往下掉。
她吸了吸鼻子,又给老师洗了脸。
顾随安进来时,她正在给杜若按摩。昏迷了好几天,苏意怕她身体血液不循环,咨询过护士后给老师按摩手和腿。
她一边按摩一边自言自语,“我一直觉得您是个女强人,好像什么困难都难不倒您。可是我忘了,您再怎么厉害也是个女性,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年纪也越来越大。”
“我不该让您一个人在上海的,老师,我不该让您一个人在这的,对不起。”
“您当年为什么不肯留在北京呢,不管从前途还是专业性上看,北京应用物理研究所比上海要好很多。”
苏意记得从2016年开始,北京应用物理研究所就向老师抛来了橄榄枝,那个时候她还在清华大学任教,自己在辛苦考她的研究生。
研究所的专家经常来学校做说客,甚至找上了她想让她劝劝杜老师。
她曾经问过什么原因,在苏意看来去应用物理研究所是最好的安排,会让老师在最适合她的岗位上发光发彩。
杜老师当时正在批改她的论文,她一丝不苟的指出每一个需要修改的地方。架不住学生几次三番的打探,杜老师摘下老花镜只说了一句,北京虽好,但不是她的归处。
2016年底苏意的硕士学位拿到后,杜若把她推荐给了白致远。2017年年初苏意开始考博,同年下半年开始慢慢出入白老师的实验室。
也是在这一时间她戏剧性的认识了顾爷爷,后来又认识了顾随安。
和顾随安确定关系后她提过带着顾随安见见杜老师,可是被老师拒绝。说年轻人谈恋爱就好好谈恋爱,不要管她这个老年人的意见。
和顾随安确定国庆结婚后,杜老师毫无症状的去了上海。
走的时候也没有告诉她,只给她留了一封信。
让她不要挂念自己,同时希望她一辈子幸福快乐。
2018国庆之后,杜若正式入职上次应用物理研究所,这一待就是四年。
虽然相隔两地,但是苏意和老师的联系没有断,节假日偶尔也会去上海探望她。这四年除了必要的课题研究,杜老师没有再踏入北京一步。m.xiumb.com
北京这座城就像一个屏障,将杜若彻底隔开。
直到后来她和顾随安离婚杜老师也没有来,但是让白教授把她调离了北京,然后又去了西部。
杜老师总说自己害了她,苏意不懂也不明白。
杜老师是这个世上除了她爸妈对她最好的人,怎么会害了她呢?
苏意将脸埋在老师消瘦的手心,“老师,您一定要好起来,您一定要好起来。”
病床上的杜若像是有了感应一样,在苏意和她说了半天悄悄话后,手指动了动,虚弱的睁开了双眼。
苏意看着老师,再一次泪流满面。
顾随安见状来到病床旁边,只见意识模糊的杜老师看着顾随安呓语了几声。苏意趴在老师耳边,听到了老师断断续续说着。
“平之?”苏意重复老师的话,疑惑的看着顾随安。
平之是谁?是老师认识的人吗?
顾随安摇摇头。
苏意以为是老师刚醒意识还不清楚,连忙叫来医生。
医生看了各方面的情况,告诉她病人刚醒身体还很虚弱,如果有胃口可以尝试喂点粥和水。
医生查看的时候,杜若又沉沉睡去。
转眼间天已经黑了,顾随安让人送来饭菜,两人在病房简单吃了几口。
“你回酒店休息吧,我今晚守着老师。”苏意看着顾随安眼底的青黑,有一丝心疼。
顾随安将垃圾收拾好,“今晚你好好睡一觉,我来守。”
杜老师憔悴,苏意也是。这两天没吃什么东西又没休息好,她一脸的倦容。
苏意看着老师,“不守在这里我根本放心不下,我知道你公司忙,卫毅已经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回酒店处理公事吧,有什么情况我给你打电话。”
今天她看到顾随安好几次在走廊接电话安排着什么,那么大的一个公司,上上下下上千人,怎么可能不忙。
顾随安没有拒绝,但是把办公地点选在了病房。
上半夜他让苏意休息,自己坐在病床边看着电脑处理着公务。
下半夜苏意醒来让他去沙发上眯了一会,两人就这样在病房待了一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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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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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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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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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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