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飞宇看了看少女脸上的表情,不知其深意。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少女问,语气十分平静。
“我救你三回,你放过我们一家三口。”男人理所当然地说出这句话。
白玥自是不答应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
白湛站在兄长旁边,表情复杂。昔日挚友刀剑相向,他还是有些难过。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所有人都在等沈云瑶的回答。
“我可以放过你和你娘,但你爹罪大恶极,此次又害了我大同行会那么人,这次,他必死。”少女口中冷冷吐出这句话。
李子笙突然仰天长笑,又回头看向自己的爹,眼里流出泪来,“爹,是我害了你!”
他觉得曾经万人敬仰,风光无限的爹,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有自己的责任。
沈云瑶看着这位少主,眼里生出一丝怜悯,事到如今,这个人还是没有认识到他那位至亲的过错。
白玥猛然飞出长剑,一道锐利的光穿透李秉之的腹部,男人痛苦地捂住伤口,即便眼中带着愤怒和不甘,可仍是抵不住,最终轰然倒下。
万烟红在人群之外大声吼叫起来,不知道是笑,还是在哭。
李子笙站在原地,重重地跪了下来,犹如困兽,已然失势,徒留满腔的痛恨。
寒飞宇见沈云瑶始终无动于衷,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白湛抱着白玉言的尸体经过李子笙面前时,他停了下来。
沈云瑶呆呆地看着已逝女人精心打扮后的面容,精致而温柔,完全没有一年前在北海时的那般嚣张跋扈。
“李子笙,小时候你是一个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的人,为什么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这般残忍?”白湛问。
李子笙头也不抬,他哼笑了一声,似乎带着嘲讽,“她会跳下去,不是你北海的阴谋吗?哈哈哈,道貌岸然,说的便就是你们吧。”
白湛忽然有一些惊慌,“你这话什么意思?”
年轻的少主从地上爬起来,他嘴角上扬,“她刚跳下去,你们便杀过来了,北海至无涯,最快也要三天,你们不是提前谋划好,怎么会这么巧?”
沈云瑶没有任何一丝波澜,在她看到墙角下血泊里的白玉言和举刀而至的白玥时,心中便已有了答案。
“难道你虐待她不是事实吗?你给了她少主夫人之位,你可给过她关怀和爱?”白湛仍是不死心。
李子笙的眼神对上了沈云瑶秀丽的脸庞,他轻轻挪开,也不看任何人,道:“我的爱给过一个人,已耗尽了,没有办法再给了。”
寒飞宇在这时候牵起了少女的手,似是一种无声的示威。
沈云瑶抬头,望着少年温柔地笑了笑。
白湛的衣袍染了血,一身狼狈地去见自己兄长,他伫立半晌,看着他得胜后喜悦的表情,悲从心起。
“大哥,三妹妹之死,可是你一手策划的?”
白玥停下手上的动作,道:“三妹妹和爹,你觉得谁重要?”
“可爹已经死了!报仇的方法有很多,为什么要搭上她的性命?你到底做了什么?她好好的,为什么要自寻短见?”白湛几乎吼出来。
“沈云瑶带着大同行会就守在无涯门口,这个时候与她联手,就是最好的机会,以最小的代价灭无涯,何乐而不为?”这位沉稳的家主耐着性子解释。
“所以你也只是为了师出有名,让三妹妹从城楼上跳下来?来之前,你诓骗我说三妹妹被欺负了,你来吓吓李子笙,给他一个教训?我二话不说就随你来了,却看到你精心布的局,你怎么跟姨母交待?”白湛越说越激动,不禁红了眼眶。
“你不说,姨母不会知道。将她的尸首带回北海吧,完成她最后一个愿望。”白玥笃定自己弟弟不会多生是非,语气自始至终没有变过。
白湛自知多说无益,便气冲冲地出来了,正巧遇上沈云瑶。
少女第一次见他如此模样,却也不好安慰什么。
“看你与飞宇弟弟那副模样,你们是在一起了?”白湛问。
“嗯。”沈云瑶点点头。
白湛虽说心里有数,但听她承认后,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以前他觉得身为北海二公子,除了少主之位他不能要也不会要,其他的他都能拥有。
直到经历爹之死,心中的她随着李子笙远走无涯,后来又听说她建了大同行会,他便知道有些人,是永远都没有可能的。
在醉仙楼看她哭泣,看她风卷残云,在北海看她大醉,看她生气,这样的日子已然越来越模糊。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自己的身份的,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羡慕寒飞宇的,那个从来不苟言笑的少年,那个全世界都不在乎的少年,能陪她四海为家,逐鹿天下。琇書蛧
终于,他没有忍住,他伸手一把将这个从来埋藏在心里的人拥在怀里。
沈云瑶一惊,但想到他的伤心,没能忍心推开他。
“节哀。”少女轻轻拍了拍白湛的背。
“就一会,就让我抱一会。”男人的声音低落。
“以后再见面,就不知是何时了。”白湛说着,闻到少女身上的体香,他轻轻笑了,她还是她,没有变过。
“白湛!你干什么!”
是寒飞宇的声音,带着满腔的怒吼,少年一把冲过来,使劲捏着白湛的手,将沈云瑶从他怀中拉出来。
“喂!喂!飞宇弟弟!宇公子!痛......痛......先撒手......”白湛凄惨地叫起来。
“飞宇哥哥,他......”沈云瑶拉着少年的臂膀想要解释。
寒飞宇冷着脸无动于衷,只凶巴巴地对着白湛道:“错了没有?错了没有?说!错了没有?”
“错了,错了,我错了!撒手......快点,手要断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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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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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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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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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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