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坐在花园中抚琴,琴声行云流水,时淡时远,时高时低,悠扬一体,可见抚琴者心境甚平。
突然一个深灰色身影从不远处的屋顶纵身而下,高挺的身姿立于天成月琴案前。
一曲未必,天成月也不看来人,只专心于感受此悠扬深远的琴音。既然是明着白天来的必然不是什么江洋大盗了,她何必因此匆匆断了好好的一曲?
这陌生来客也不急于人家搭理他,只站着欣赏曲子,仿佛他不是那么飞檐走壁进来的,而是自大门口大摇大摆进来的贵客。
天成月葱白柔美的手指在琴弦上划出最后一段流水声,收了曲看向来人。
有一刻的怔愣,来者竟是个外邦人?
他有一双绿如翡翠的眸子,眸中深邃慑人;浓眉双斩英气勃发;英挺高立的鼻嵌在那张脸上巧夺天工,显现睿智;唇型微微一抿甚是好看,却略显的薄情;轮廓分明,五官生得每一处都是绝佳的巧合,俊朗非常。
天成月不是个容易看着人长相出神的人,此刻却还是定眸在此人脸上。这异邦男子俊中朗然,那份异族的星亮与中原的俊逸雅致迥然不同。
安文帝俊美无俦,威严中儒雅,曾经人封“不笑也使百花待”,上官凝风向来温和,自生一股风采动人,有“一笑牡丹不称王”的美誉。而此男子,若出世,必定又是一纵横百花丛的新人。
“姑娘弹的曲子很是动听。”绿眸男子率先开口,语气中满是赞赏。
“……”天成月听他这么一讲,随不语却笑了出来。
原来外邦男子也喜欢这样文绉绉的讲话。
“笑起来果真动人,人称天仙也不算八卦,不是那么胡说八道的一回事。”他给予独特的评断。
八卦?天成月听他提起方想起来最近京城的“八卦圈中心人物”,而此人此刻正站在这个男子面前。
这人是因八卦而来?难不成还有如此八卦狂人,专门慕八卦之名而来?
可是,他一个千里迢迢而来的外邦人,这么快也受到了中原如此特性的高端玩意影响?这样太入乡随俗了吧?
或者是这八卦圈的创始人老妖精小姐又修炼升级了?八卦的能力与日俱增?多年未见,不知当年那个五岁的孩童张成了什么古灵精怪模样?
“阁下可不是来挖掘八卦的吧?”天成月转回正题。
“我看着不像八卦人士?”
绿眸子听她这么一问反倒疑惑起来,腾起双手对自己的打扮上下研究一番,难道他如此没有潜质?不是吧?他还打算回去也开创八卦生意来丰富国民生活水准呢。
“这个,我……看不出来。”
天成月汗颜,原来他不是开玩笑的八卦一下吗?
这天下可还真什么样的奇人都有?见他一副好儿郎模样,独身一人闯皇宫的本领都有了,竟然也想“入户”八卦?
“你的八卦宣布方法很好,现在皇城里有很多人竟然自称‘月迷’。难道你有这么资深的八卦能力也不能为我指点一二?”
绿眸子追问的话很实在,但天成月听来总觉得有那么些别扭,也许是这番外友人对中原闲杂富人把玩的东西研究的太过较劲,这显得很是不着调,可偏偏他的神情认真。
“你倒是消息灵通。”天成月看他一眼,不知道他哪里八卦来的,怎么就知道是她自己发布了八卦消息?
的确,这事是她主动去“八卦”的,但玉坠玉镯两个丫头行事稳当,更何况还有八卦圈真实的资深人物老妖精相助,怎么就叫这么一个番外来的人给摸清楚了呢?这事要是说出去,她可是要搬石头砸自己脚的。
“你害怕?中原不是有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还舞文弄墨了。
“八卦圈虽常年处于好事状态,但是说归说,道还道,关键的时刻你没听他们说句真理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还有这些深奥的话?”绿眸子一副受教模样。
“当然,你初来中原可不能只学些表面的皮毛。”难得的,天成月竟然想捉弄一个人。
“我生来好学,学亦能精,只要你肯教我。”
“这么说来你来中原也可谓狼子野心,是想来偷学的?”
“没有,没有,我是向中原的博大精深请教。”www.xiumb.com
“请教?”天成月险些笑出来,从大老远的番外跑来大安皇城,这么跋山涉水好不容易,结果为请教如何八卦?
“有什么问题?”他茫然不知她为何惊讶。
“没有问题,但你要学的八卦这个学问太深,一时半会不能成事。”
“我有耐心的。”
“耐心也不能成。”
“这?那还要什么条件?”
“我看你天资甚佳,只是八卦实属一门独门技术,非一般人所能学。你知道,就像我这次这样,要花众多人力物力安排参与到八卦事件,千万小心还是让你给发现了。这说明什么呢?说明你还是对发展八卦很专心致志的。”
“那是,收我为徒绝不辱没你,你要多少银子可以直说我都给。”
他误将人家天成教总教主巧言令色的一番吹捧以为是在为学费作铺垫。
“我看得出来,你是一撒钱成欢的主。”天成月点点头示意明白。
“城里不都是有钱的主才能玩得起八卦吗?我有钱我不能撒?”绿眸子似是懵懂,可他不知道他这一番豪言壮语有多欠扁。
“可以撒,皇城的百姓都在等着你挥金如土。”天成月好笑的,她打算为皇城的百姓向他鞠躬。
“……”绿眸子还真的就往兜里寻去,呆愣了一会后对天成月道“今天没带钱。”
天成月见他那为了不能去撒钱的苦恼模样顿时笑开来,许久不曾如此的开怀。
“美人如此一笑,只怕我真有钱也会撒的入迷。”绿眸子心生感叹道。
天成月这才知道这人演戏天分好成这样,敢情刚才他那认真讨教的模样都是逗她不成?
“都说大安国皇帝英明神武,明君圣主,我道是怎样的女子能毁他名声,今日一见也知他选择为美人昏庸倒是有理。”
他绿色的眸子越发的深邃,脸上却满是嬉笑人间的神色。这样的他,倒不似一个性格刚强的丹野民族,反而风趣好比江南才子,只是那双精明的石绿色眸子又闪耀着丹野族的铁血性格。
两种不同,却在他身上都展现的自如完美。
天成月也顾不得这么多,她现在正和安文帝斗法,哪能再去细想她这一招会毁了安文帝明君圣主的名声。
她知道老妖精在八卦上面的推动能力,要老妖精出谋划策去牵绊住皇上欲要施行的计划根本不是难题。若是没有老妖精这个稀奇古怪的家伙在幕后推动,她知道那些什么“崇月教”和“月迷”之类的不会自发冒出来。毕竟现下就算是瞎扯,但也是说到了皇帝家的事,天子脚下谁还会往风口浪尖上扑?
“你原来不太爱说话?”绿色眸子倒是话很多。
天成月先是沉默,但片刻后她豁然开朗笑着兜圈道“我原来会和不速之客说话。”
她知道老妖精虽然年纪不大,但她做事有条不紊绝不会不分轻重,她应该放心的,于是也不介意和眼前这个远道而来的朋友开起玩笑来。
“……”绿眸子却因而怔愣住,她轻松自在的笑颜竟是如此清新迷人。
在广安殿夕阳西下的暮色中,他忽然有一种莫名奇特的感觉,他曾经见过眼前这个女子!她的一颦一笑竟让他觉得暖在心头。
“阁下,中原乃礼仪之棒,你如此盯着人看似乎不妥,还请阁下在这方面能入乡随俗。”
天成月倒不是很在意,这便开起了玩笑来。
说来也是奇怪,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子竟让她觉得几分亲切。而且这种感觉不是一晃而过,相反的强烈,人与人,有时候还真是奇妙。
“哈哈,我身边最不缺的可是美女了,若不是国色天香,惊世之鸿我未必会看。”他狂傲的笑语。
“承蒙看得起,不过是小女子一名。”天成月轻轻带过。
见她如此谦虚,绿眸子不禁道“你这话说的不够公道,现在天下谁人不中原第一教派的总教主是位仅双十年华的女子?更传说此女子天仙容貌,小女子似乎不适合用来形容教主您吧?”
“天下之大,天外总有天的,何必时时自大。”天成月的话轻巧自如,并不以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容貌而高居一等起来。
“呵……教主虽然年纪轻轻,但心事之上却令人毋庸置疑。”绿眸子笑开,虽然他不太懂得中原人谦虚的哲学,但他此刻可以确定天成月那淡看世间风尘路的心思。
“天外有天?”绿眸子琢磨起这个词。
……
“主子,主子,皇上宣你过去。”玉镯从内殿跑到花园,匆匆唤着。
天成月依是站在那里,淡然自若。如今八卦四起,安文帝这时宣她情理之中的事,只是有点意外,他竟是“宣旨”。
两人真是彻底要对峙了,她入宫来今日是第一次被皇帝宣旨。
天成月心口越发的冷,多少人望着皇帝的宣见,即是宣就是给足了分量的。能得安文帝宣见,需得如何功勋满满?
她该是荣幸,该是骄傲,宣旨觐见,多少人盼不得?
“主子,进去准备吧,奴婢……啊?”
玉镯近了挽住天成月的胳膊话说到一半才发现这花园里还站着另外一人,此人一身的墨绿和绿叶铺满的绿墙倒是相衬,愣是让玉镯看清楚后更是吓了一跳。
“主子,这里怎么有个怪人?”
玉镯吓得不轻,指着绿人向天成月惊吓的询问。
天成月看玉镯所说指的怪人一眼笑道“你也说是怪人,我也好奇。”
“那一定是采花大盗了!”
想起这个可能玉镯便义愤填膺的要“斩妖除魔”,她转身对天成月安抚道“主子别你在一旁,让玉镯来对付。”
玉镯说着一个闪身就要上前去揪拿“采花大盗”,一想到有人慕八卦之名来觊觎她们主子的美色她就恨得要将这人跌打损伤个痛快
“啊……”
玉镯方才飞身一掌差点打到那人的身上结果却惨呼一声,对眼前险象无力回手。
没想到这个采花大盗的功夫这么好,她扑上去没扑着人,反而他身后绿墙之上的叶子瞬间化作无数利器般直直向她飞来。
天成月见状,她速速的抬起手,只见一段白纱扬出去,极快的旋在了玉镯的身上,她运功一收将惊愣住的玉镯带回。
“主子?”
玉镯心有余悸,她还以为她会被树叶万叶穿身呢。
素缎回拢,满地落叶,天成月淡漠的看着眼前生事的不速之客。
“我知道阁下武功高深,但请不要在此滋事。”
她的神色有了起伏,她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但对她好的人她也许无法一一回报,却起码要护她们周全。以她的性子又怎么会让别人在她面前伤了玉镯?
“只是玩玩而已,你何必生气?”绿眸子却有点琢磨不透了,不过是一个宫女而已却能让她如此。
“阁下请回。”天成月不愿多说,直接请人回家。
“……”绿眸子不回话却也不走人。
“玉镯,我们进去准备吧。”
她不习惯轰人出门,唤了玉镯便要往殿内去。
“我这么一个绝色的大美男,你也恨得下来?难道是我太不够中原味道了?”
绿眸子却在她身后喋喋不休的叫嚷起来,说得他有多委屈似的。
“玉镯,送客。”天成月直接漠视掉,方才已经领教过此人的演戏天份极好。
玉镯为难的看看主子,然后再偷偷回头看那位被赶的公子。这一看让她看清楚了这位公子的样貌之绝色,心下怦怦的跳起来。犹豫了片刻她小声挤出话来“主子,这公子生的这么好看也不像坏人啦,是玉镯技不如人,何况公子已经收下留情了呢。”
刚才还兵戎相见呢?这不像玉镯的性子?天成月回头看侍女一眼,只见她低了头却仍然可见脸颊红透。
天成月无奈,再看向玉镯口中那位“不像坏人的公子”一眼,心下暗叹两个字,“祸害”。
“不要呆在这里了,大安国皇宫大的很,别处精彩更多。阁下你难得远道而来,还是到皇宫别处去逛逛吧。”
天成月说完这句不再留下,转身进内殿。
绿眸子也知道适可而止,她不是一般的女子,他很确定。因为第一眼她就让他向来清寂的心胡像落了一片叶子开始摇曳。
绿眸子见天成月隐了身姿,花园里面一台雕花琴,他走过去轻抚琴弦,琴音顿时如流水响彻……
这琴就像她一样,给人一种清新雅致的感觉。
他不禁想起方才她坐在这里抚琴时的模样,和大漠女子是别番不同的性情。以前他不喜欢中原女子,觉得她们太娇弱做作,就怕一个用力不小心就碎了。但天成月与众不同,她有中原女子的风情,但在她身上又蕴含一种坚韧不屈,她是不会轻易夭折的那种,似乎经历过了磨难的雕琢。
何况,有本事对峙安文帝的人,正是这个女子,这回是让他认认真真记着了。
大安国,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
绿眸男喜滋滋的,在这大安国皇帝的寝宫中东张西望大摇大摆了一会转而消失不见,不知道又到了何处去惹是生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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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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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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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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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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