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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成月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广安殿的,之间在路途上似乎踟蹰了很久,到了广安殿门口才意识到暮色已晚。

  她竟一路无神,这会子看到广安殿里升起了明亮的火光来才恍然想起刚才她在那条直通广安殿的路上耽搁了这么许久。

  广安殿,依旧恢弘,气吞天下,它的主人却如何不是心纳天下,广怀世人?

  有泪,也再流不出来,小爱于个人,大爱于天下,这之间更不可去衡量执意。

  只怪自己生于皇系贵族,只怪自己也逃不过当年玉容俊雅风采翩翩的安宿明,只怪动了心却断不了情。

  仰天,她把苦涩饮尽!

  “参见娘娘!”

  见天成月显身,原守在宫殿门口纹丝不动的两名侍卫竟直直的跪地行礼,声音中更是掩不住欣喜和激动。

  天成月狐疑了一下,觉得两名侍卫见到她大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欣慰,她不动神色道声“免礼。”

  越过侍卫往广安殿的中庭迈进,这便发现广安殿内的气氛低沉可怕。

  中庭直上殿内的阶梯下跪了广安殿内的一应宫女太监侍卫等,个个谨慎的跪着着实是连气也不敢换一下。

  皇帝不在,谁敢来这里扰事?天成月边想着边向广安殿内行去。

  方至殿门口,一个湖蓝色的身影瞬间恍到她的面前,天成月一惊人已被紧紧扣入怀中。

  安文帝?这个身型来的太快,就算她没能及时看清来人的面目,但这人身上的味道她再熟悉不过。

  他不是说要去城外练兵?怎么会又在暮色的时候出现?

  天成月心情复杂而又激动,她的手却再没有一种动力能驱使她在她怀里抱住他的腰。

  不论因何,她已经决定了成全,又岂能一再毁自己的诺言?

  闭上眼,再睁开,就是放开。

  “去哪了?”

  安文帝沉浸在怕再失去她的恐慌中,好在现在人实实在在的搂在怀里他尚。尽管在后怕,一时竟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就宫里转转。”

  “宫里?”安文帝脸色忽变。

  他刚才派出去的暗卫已在各宫中找遍却未寻到人,她却说她在宫里?

  “怎么?不许我出去逛逛?”

  天成月语气平淡,但反问的话甚是奇怪,她是误以为安文帝为她出去露脸便不高兴了。

  见她说话怪异,更是意有所值,安文帝有一瞬间的不明所以,但下一刻却又敏感的想到,难道是遇到后宫哪个妃子?他自是知道哪些妃嫔们的牙尖嘴利,损人到底,彼此争锋相对。

  以前月也不喜和她们争,但那时候她们畏惧她是六宫之首也只敢背地里说说罢,现在若再碰到难免会说那些尖酸刻薄的话。

  碍于朝中大臣他暂不能把她重立于六宫之首的位置上,所以他才会把她藏起来不让外面的人打扰到,却不想真的禁足于她,他半点也不想伤害她。这些日子来她也并不喜欢到外面去逛,谁知他今日下朝头一次未回来看着她她就溜出去了。

  “怎么了?外面的人惹你生气了?”安文帝捉住她垂放在两侧悠闲着的手,抬起安置在他自己的腰侧。向她表明他很介意她的冷漠,语气里的宠溺更是小心谨慎。

  “外面的人?”天成月看着他反问道,突然觉得好笑,到底谁才是外面的人?她们都是他的后宫嫔妃,她现如今只是个江湖女子,她才属于外面。

  “这个殿,从来只属于你,我,再无别人。”安文帝自觉满足而又欣慰的说道,他要她永远清楚记住,在他心中只有她天成月一个,广安殿是他的也只能是她的。

  岂不知,他今日的谎言已经够刺痛了天成月的心,现在他的诺言更加使她雪上加霜。

  是戏弄她的无知,也是嘲讽她的贪婪,她今天才知道自己爱这个人到了怎样悲苦的境地。

  他明知道她的骄傲,她的自尊,还要这样子欺骗于她,难不成真要她怀疑他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报复这些年来她对他的躲避,对他当年冷淡时的不愿屈服?

  这一刻,伤得深,甚至血脉喷张,天成月的心口毫无预兆的跃起那深刻多年的痛楚,深深浅浅要化作一道鲜血自胸口喷洒而出。

  她忍痛,挥开他独自往广安殿内去。

  “月?”安文帝没想到她会突然有这么大的脾气,惊呼的跟上去,心口虽痛,却是对她的反常更为担心不已。

  “放手吧,我有些累了!”天成月轻蹙黛眉,冷漠的推开安文帝。

  她平日里是好脾气的,但人总会有性子,何况她现在有犯上了心痛的旧疾。

  “有什么事不能说?你就这么不信我?”

  安文帝还是好声好气的跟在她身边,但从未见过她像现在这样的情绪,他不由得紧张质问出来。

  天成月听了他的问话倏地停下脚步侧过身子看着眼前俊雅不已,威严气势的男子。

  这一凝眸,似乎好久好久,久到当年初相见的第一眼,可是如今多了心痛无以复加。她的呼吸越来越不畅,她抬手护住自己的心口最后只逼得自己冷然的道出两个字“不信。”

  言罢她不再看安文帝,转身往内殿去,进了门便隐去身影。

  安文帝愣在原地看着她迅速隐去的身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真的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竟然那样坚决的对他说出这两个字。

  “不信?”安文帝难免自嘲的,说这两个字的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太痛心,他一时情难以堪……

  身为帝王,他护江山保百姓,整个大安国的辉煌繁茂,万邦朝贺尽是值得他安宿明骄傲的,可他心中最柔软最想呵护的女子却毫不犹豫的就对他说了“不信”这两个字。

  安文帝呆立在原地,许久不知如何是好,竟是这般无力!对付天下他得心应手,然而,对付这个女子他却已经栽了太多次。

  满庭的宫女,太监和侍卫依始终跪着,他们从来没见过有谁敢在安文帝面前大声说话,何况这样给气皇上受?她们胆战心惊,跪着也觉得躲得不够低,只想找个坑把自己藏进去。

  皇帝平时不怒而威的威严和不动声色的凌厉是无形的利剑,平稳有力。他们广安殿这些伺候皇帝的宫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可万万没想到,皇帝陛下也有这样受了气也不敢发怒的时候。

  “你们起来,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安文帝突然吩咐道。

  “是,谢皇上恩典!”众人谨慎起身,之后各就各位。

  “玉镯,玉坠你们俩个进去好好伺候娘娘。”

  安文帝知道自己此刻不被待见,却仍是放心不下她独自一个人生闷气。

  “是,奴婢遵旨!”俩宫女伶俐的俯身遵旨,然后领命进去服侍敢和皇帝杠上的主子。

  安文帝心情烦扰,郁闷至深。从来没人敢如此待他不要紧,她当众一点颜面也不留给他也不要紧,可她为何突然情绪这么痛楚呢?他只希望她把心口的苦楚都让他来承受,他的女人,就算是要发脾气也当只能是对这他。

  有一步没一步的在广安殿的花园里行走,安文帝本意是想散散心,结果却无时不刻的在想着心上女子。

  时刻随在皇帝左右本是张和这位太监大总管的职责所在,可平日里他跟的倒也自在,唯有现在忐忑不安至极。生怕跟得太前一不小心便触怒了龙颜,这便只好偷偷摸摸似的跟在皇帝后边。

  突然,张公公停下脚步瞪着花圃里露出的一小角东西,如此精致的盒子,普天下仅此一个,他怎么会忘记这是皇帝陛下当年让御用工匠特制送给皇后娘娘的首饰盒呢。琇書蛧

  “哎呀,好生精致的盒子!”

  张公公故意的惊呼一声,眼尖的他蹲下去捧起那精致无比的盒子来。

  安文帝一心记挂着心中的人儿,并不想理会这些。

  “真是精致,好生一个独一无二的宝贝。”

  怎奈张和继续“宣扬”,只希望皇帝回过头来自己发现。这可比他巴巴的奉上去让皇帝看清的意味太不同,这点他还是很明白的,不然皇帝身边他又怎么可能待的了这么多年?

  然而,向来一点即明的安文帝偏偏此刻愣是不开窍,依旧步履沉重的走,不曾回头。

  “这花雕刻的极其好看,雕工如此精细,非御用工匠定做不出来。”

  这话可说得够明显了吧?御用工匠可是只给皇帝打造物件的。

  安文帝听到这话微微皱眉,一个盒子却能让张和赞叹不已已属异常。如此,是御用工匠做的盒子?这心里一疑问,安文帝也想究清为何平时安静的张和这会子却在他身后没个规矩的叨念不停?

  盒子?

  安文帝疑惑的转身,看到张和手中捧着的木盒时顿然眼前一亮,神色从刚才的灰败中复苏起来。

  “在哪里拾得?”

  他上前自张和手中接过盒子,手指轻轻的去碰触那上面的木纹雕花。

  “回皇上,那边的花圃里头。”张和指向他们刚才路过的一丛花丛。

  “那里?”安文帝皱起眉,显得有点捉摸不透。

  他走回到那丛花圃,甚至蹲下身拔开草丛细看个究竟,没什么隐秘性的特征,看来是随手扔在此处的。再细看自己手中捧着的盒子,那雕花木纹里头还嵌着泥土,泥土有点湿润,思及这两日的大雨,看来这盒子是刚从土里边“破土而出”的。

  这个盒子里有他送她的全部饰物和小件藏品,包括他们初识之时他为讨得她开心送的珍奇物件以及他们婚后他每每自各国贡品里面挑出最精细无暇最适合她的饰物……

  安文帝想起当年她离开广安殿进冷宫的时候他也没见到这个盒子,当时他心里还安慰自己,让她有贵重物品傍身也好,在宫里头生活哪里不需要钱财打点。他怕她受委屈,以为以她的聪明有这些东西必然不会让自己在冷宫里吃亏的。谁料他以为的全是以为而已,她傻得只记得日日苦等他来抱起她,把她带离冷宫。

  那时候的她执着,心里淳淳的尽是对他的依赖和顾盼。

  既然这个盒子根本没有虽她到冷宫,如今又着泥土出现在这里?

  安文帝恍惚间忆起一些事来,那年冬天……

  那是个大雪隆冬之夜,当晚皇室在后宫的瑞和苑举行了一场大宴庆祝狐蓝国与大安邦交十年之友好。

  因深冬肃冷,当时她又怀胎七月,他怕她辛苦便不许她冒着寒风入宴。当时喝的是狐蓝国进贡的酒,许是酒性不同,几杯下肚他便有了醉意。待宴会散后已是夜深他思极这时回去必然会扰到她便在近瑞和苑的后面的殿内歇下,后来却糊里糊涂的发生了醉酒误宠梦妃的事件。

  他虽然心下震痛,为自己仅仅一夜未归便背叛了对心爱女子的誓言。可是身为皇帝,一个大男人,宠幸后宫嫔妃实在是件太正常的事,他不好难为梦妃,也只有以最平淡的心思对之。

  可他不敢想若她知道自己的失言会伤心成什么样?急匆匆回到广安殿,召了殿内值夜的侍卫和宫女问了昨夜皇后的情况,谁知宫女却回话说“娘娘等皇上一直到深夜不愿就寝,后来,凌晨的时侯便去了御花园的雪地里,并不许奴婢等跟上。”

  那时听了这些话,安文帝心中一个霹雳,又是着急,又是自责心疼,一时并未深思她夜深是跑到御花园去埋些什么?只为她雪夜还这样折腾自己而担心不已。

  可是,不可避免的她终究知道他失言宠幸了梦妃这一事!那年冬,他曾寒风大雪的夜坚持守在广安殿的殿门外,只求她的原谅!

  现在想起来,这个盒子应该是那时候她埋在了御花园里头的,那今天这盒子会重现……

  安文帝心下已经明白,她刚刚是去御花园里特地把这些东西寻了出来?

  她特地去寻回他们曾经的信物!这让安文帝心头雀跃,这是不是代表她开始原谅他多年的过失和食言?

  可是,她若刚刚就在这里的话,那说明她没有故意隐瞒他什么,她的确是一直呆在宫里。只是他自己太过紧张便……

  他现在走的这条从寝宫通向御花园的道是御道,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敢走,当然他的月除外。可是他派出去找人的士兵没经过他的允许定然是不敢走这里的。

  原来,又是他太过小心眼了,活该他这一路上郁闷了这么久。

  明白了这一点安文帝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他像个珍藏珍品的藏家似的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

  盒子的设计方便而别出心裁,盒上的圆形搭扣一开盒盖自动的缓缓弹开,然后散出里边三层外三层,数个格子的精心格局。顿时展现在眼前的是分门别类的饰物珍藏,熠熠生辉,精湛完美!

  安文帝拿起一对古朴而精美无比的耳环,深蓝色的坠子美丽而动人。这是由狐蓝国进贡的珍品,关于这对耳坠,有个很美丽而动人的传奇故事,是一个国君和他深爱的王后隽永的感人事迹。

  当年,他特地自贡品中挑出这对耳环来送给他的月,不仅因这东西配得上他深爱的女子,还因他诚心希望这个美丽的神话也在他们身上也同样隽永。

  “月儿,为什么你这么傻?”安文帝自言自语念叨一句。

  他知道他做过太多错误的决定,才导致了今天她会看不清他的决心。往事已往,可他希望与她永远在一起的决心却一天比一天深刻!

  他把东西攒在手心,阖上饰盒的盒盖然后一刻也不愿停留的转身往广安殿的方向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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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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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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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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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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