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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万岁!奴婢给皇上请安!”

  一直站在一旁默默抹泪的紫茜首先看到了安文帝明黄色通身威严逼人的身影,她恭敬的跪下请安。

  听到紫茜请安的声音,天成月定在那里不能动弹一分,就算不看她也能敏感的察觉到一种熟悉的不得了的气息正在以不可抵挡的气势冲击过来。

  她心中惊跳,无论过多少年,安文帝始终是安文帝,那通身的帝王气质,英俊严明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瞬间,她自以为可以淡定的心境竟不可抑制的胡乱跳动。一下一下,像大锤敲在百年的老树干上一样振动有力,似乎下一刻就要让养精蓄锐百年的老树功亏一篑。

  天呐,她怎么着魔似的?经历过多少事?她曾经连决然离开他的勇气都有,难道却没有力量去面对?

  他越走越近,她感觉一股属于他的气场无形中将她团团围困,她的心在里面煎熬,反复跳动,她甚至连呼吸都不能自己。像被人捞至掌心的小鱼,胸腔的空气用尽,那样本能的跳动。

  天成月绝得自己简直不可理喻,十一年了,她的心都像死水一样,以至于她整个人都静的像没有了灵魂。然而,此刻,不过是一个故人的靠近,她却在心底风起云涌,这太……

  她都不知道该找什么词语来谴责自己的这点镇定!

  ……

  “爹爹!”天成黛云见他的父亲来了转过身去乖巧的唤了一声。

  可见,她对认回这个爹爹是打心底里欢喜的。

  见他站在她娘亲面前跟块木头似得,天成黛云暗叹,从天成月的怀中站了起来,她自然是得助她父亲一把的。不然,天成黛云怀疑他会变成一块木雕。

  “爹爹,现在好像还是早朝的时辰哦,你是不是来得太早了?”

  天成黛云的话一半玩笑一半真,似乎是在等着看她爹爹也有难堪的时候,然而却实非如此。

  安宿明自然了解女儿的心意,她是在帮他,女儿这么贴心他莫名感动的欣慰。

  自然,早朝时辰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他是个严明的君主,早朝对于一国何其重要,他从来都不会迟到早退,哪怕君主本身有这个权利。

  天成月最是了解他的性子,黛云这句话她怎么不懂。只是没有到女儿跟在自己身边八年,她和她父亲相认这么短,现在却为她父亲巩固起战场来了。

  这,难道是父女天性?本能的,毕竟血浓于水,骨肉相连是不需要时间佐证的。这,倒也让她自心底感动,女儿盼了这么多年……

  天成黛云见她娘亲动容,开心的溢于言表,冲她爹爹悄悄的眨了眨眼。

  当天成月中毒至深,险些连宫中素有妙手回春的周御医也束手无策时,天成黛云亲眼目睹她爹爹一边处理朝政一边不眠不休的守护在她娘亲身边,他用尽一切办法,绝对不放弃的决心任谁都能被感动。因为机会小的看不见,那时就连她都以为她娘亲就要这么离开她了,如果没有她爹爹的坚持,她天成黛云现在就要成为一个失去娘亲的可怜孩子了。

  这三个月来的相处,天成黛云亲眼看见他对她娘亲的呵护入微。长到十一岁,终于见到父母亲相处在一块,她心底里的欢喜是不言而喻的。

  只是大人间的那些情感纠结她真的不懂,为什么爹爹明明这么这么在意,然而当初却能这么狠心的去伤害她娘亲呢?

  安文帝走上前去慈爱的摸了摸女儿的头,温声道“先下去,父皇和你母后说说话。”

  “好。”

  天成黛云当然自觉,听话的应声便和紫茜一起下去。

  紫茜还没来得及和她家小姐说说话,她回过头依依不舍的看着,眸中的情绪复杂。

  虽然这三个月来她每天都呆在小姐身边细心照看,但他们都将她忘记。他们只看得见彼此。

  八年,就连向来疼她对她那么那么好的小姐也将她忽视的这么干净。八年,这距离真是可怕!

  小姐,看看,你也会变的。你有了自己的女儿,有了自己的夫君。而我,始终只是一个宫女,纵使威严的正清殿前无数人唤一声“姑姑”,可我心里冰寒如初……

  天成黛云和紫茜一起往外殿去,却并没有瞧见一旁紫茜脸上遭殃似的神色。她心里为她父母的相聚感动着,纯真的她在心底挚诚的祈祷,希望她的娘亲和爹爹能够和好如初。

  天成月知道他在靠近,知道他坐在了床边,但她就是没有足够的定力可以使自己像个没事人一样抬起头来直视他,这个男人毕竟曾经得到过她的所有一切,让她自此只为他而活!

  安宿明看着她低头不语,看着她看似的顺从,好像和以前那个温顺柔和的她并无不一样。然而,她的决然离开让他清楚的知道,她并不只是一个温顺的大家小姐,她会顺从,但一旦她反抗起来会把他的心闹个天翻地覆。

  八年过去了,她的模样变化的微笑,却在气韵上成熟的魅惑人心。但见她眉宇间那一份历经世事而生的冷然,他知道,她并不是从前那个娇羞温顺的小女人,这一份变化事实在在的告诉他,他错失了她八年。

  但无论她怎么变,他这一生只痴恋于她。

  腹中早已准备了千种万种的言语却都在这一刻那么无力的遁然无形。

  安宿明第一次品味到何为一筹莫展,只好坐在她的身旁看着她连呼吸也不敢自然,眼也愿不眨一下。

  久久,两个人努力保持镇定,一时安静的不像话,却怎么都逃避不了之间紧密相连的惊心动魄。

  “没话要说吗?”想不到最终先开口的竟是天成月。

  不是因为她淡定下来了,说这话的时候她感觉心情紧张的要失控。只是她的头已经低的很久了,这么多年任她练就多少种出神入化的武功却没有一种可使头低垂到这个境界不觉酸痛的。

  安宿明听到这久违的声音心中一阵惊喜,却在慌乱之中不自觉的就握住了她的双手。

  对视着她眸中的那一片淡静,向来冷漠无情的帝王此刻却说了一串极其让人鸡皮疙瘩的话“当然有,我要对你说的话塞满了肺腑,穷尽一生也讲不完,但我日夜不止的想念着,你的一切都与我久违了,此刻我更想听到你的声音。”

  天成月莫名心酸起来,他的声音一样的,久违了。

  自她被他温厚大掌紧握的熟悉之中有一股热量将她心头多年的委屈清冷冲击的波涛澎湃。

  但越是如此,她越是故作镇定。一切,不会太迟了吗?

  冷眼扫了一眼被他紧握的手,见他并没有松开的意思,她毫不客气的抽了回来。再这样,她怕自己会懦弱的自嘲!

  “皇上是和民女说笑吗?让民女受宠若惊了。”

  天成月的说出口的话竟可以平静的那样无风无浪,话出口,就连她自己都为自己心凉。

  哈,原来她是可以做到的,只要她把自己,把他都当作是漠不相识的陌生人。

  “……”安宿明感觉手中一空,心中的失落细雨一般密集,暴雨一般急骤。

  明明是不知觉间握住的,她这一抽开便让他失了生来储蓄的所有力量一般,他呆呆的竟无了话说。

  见他不语,天成月尴尬,他们已经到了相对无语的地步了,不比陌生人还陌生吗?

  她平静无波的道“民女身份低微,怕玷辱了皇上的寝殿,民女还是现在告……”

  “说什么!”安宿明爆冷的,不可思议的打断她的话。

  她知不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她怎么可以这样子诋毁她自己?

  因她这些话,安宿明怎么也没能压住心底的怒意,反而唰的就窜上一把火苗,疯狂燎原。他的不满扎扎实实的,再压制他的肺都能炸,一忍再忍,终于难忍。他一怒便往那豪华结实的床柱上一掌拍了下去,瞬时,龙床上的一帘帘流苏像是受惊了一般齐齐颤栗起来。好

  天成月没想到他会突然大发脾气,她愣住。还好她定力足够,更是了解眼前男子的本性是不会无缘无故出手伤人的,不然若是一般人真的会被他这突来的怒气吓的大惊失色。

  只是她不明白,他们八年不见,八年前她说得再清楚不过,他们该自此两别,她下一辈子也没有勇气和他相持了。

  自她一步步走出皇城后她便是另一个人,她是天成月,天成月与他安宿明又有何瓜葛呢,他现在发的是哪门子闷气?

  安宿明望进她的眸子里,他再了解她不过,像她这样皎洁的女子,她永远会珍惜她的灵魂,任风霜雨雪的摧残不能教她学会虚假伪饰!这是她最令人着迷的一处。

  因此,在此刻他把她眸中的意思读取的一清二楚,像是读心术一样准确无误。可他还是不知该要怎样去解释他心底的那一份慌乱,太苦涩,苦涩的难以开口。

  知道他是怎样发了疯一般的日夜祈盼她能回到身边吗?现在她终于回来,却说着如此无情无心的话,他又怎能不惊心于她说出的这些陌生话语?更何况她是那样的诋毁她自己,他真希望自己是聋子,一个字也不要听进去!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她,天成月受不起他这样带有穿透力量的目光,仿佛要在她心底钻出一个洞来偷走她全部的心事。

  他是像看清楚她和从前到底为何不同了吗?为何现在学会反抗他了?他眼中的难过是不是因为发现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万事遂他的意了?那么,他眼中的痛恨呢?

  不,她不想知道他眼中因何而痛恨,这是他的事,她不必关心的太多。

  天成月适可而止,她没有勇气探索下去。

  就算是时隔多年,如此久违,但她依旧清楚当年的痛,因为这痛从来未断过。

  抓定他发怒的机会,天成月告诉自己要快刀斩乱麻。

  “皇上!”她抬头与他直直对视,冷清道“既然这么不待见民女,那民女应该消失,这才能让圣上您消气。”

  说着天成月便将被子掀开,她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了,只为刚才的话付诸行动,言出必行,竟然连鞋子也不穿就要从床上蹦下来。

  “月!”安宿明心惊的一声疾呼,赶忙将她拦腰抱住,深怕她刚好的身子骨又被她自个折腾个不是来。

  她竟然没有一丝不舍,说走就走吗?

  就算是生他的气,她就不能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吗?

  安宿明心疼的,他真是没爱错这个女人,她净会惹他内疚伤痛,别的女人哪里办得到?

  “你干什么?我走了你便没什么好气的了,也不用板着脸不说话,看不见你我,大家痛快。”天成月在他怀里挣扎,一连串不合听的话。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犀利的?安宿明摇头,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这么不待见他吗?竟然对他说的话比对天成教那群叛徒还要见血封喉的多。

  “别闹了,别闹!”

  安宿明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不让她推开他,再将她整个小巧的身子在怀中轻松一转,自在的横抱在宽阔的胸膛中。

  “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

  天成月不依的在安宿明怀里挣扎,他这样抱着她的方式太熟悉,让她的心跳得太凶猛。

  “你鞋子都不穿,不许踏地板上去,身子要是受凉怎么办?”

  安宿明以心疼的方式将训斥的话语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说完,便惊住了。

  “……”天成月望着他,也深深的愣住,再也不记得挣扎,仿佛血液都已凝固。

  他抱她的方式,她的话语,他们彼此熟稔的动作,这熟悉的场景让他们恍惚间觉得他们一直这样嬉闹着过来,从不曾分开过。

  ……

  稍后,两人回过神来,都只是静默的看着对方。

  安宿明感受到她的在意,她对他们的曾经还那么的刻骨铭心,不曾间隙。意识到这一点,他那颗沉甸甸的心竟然腾飞了起来。他记下她发愣时的表情,她的一点一滴他都不愿再错过。

  他对她的在意呵护是本能的,自发的。正是这种感觉,让他筋疲力尽的寻找了八年也不能放弃,却是甘之如饴。

  他心中暗叹一句:还有什么能比眼前这个狠心消失八年之久的女人能让这颗心恢复到活生生的感觉呢!

  他的这颗心已经到了只有她才能挽救的地步,他会想方设法让她自愿回到他身边的?

  他们有曾经,必然也会有未来。

  ……

  安宿明心情飞扬,他把她轻轻的抱回床上去,见她还一副呆愣状,他看着她几乎也要陷入这种呆滞。

  她还是他的苏舞月,而非那个坐在教主位置上舍弃自己生死与人百般周旋攻算心计的天成月。但是,如果她更愿意做天成月他也会尊重她,他会站在她身后。但他绝不能允许她再对她自己的性命产生舍弃的念头,哪怕是一丝一毫的。

  眼前的她多好……

  安宿明不禁挽起笑容,俊逸非凡的脸上一笔江山斜阳之丽亦不能对比的笑容,他的俊朗可以使天下无数女子为之心惊不已。这样的人,当他坐在金銮宝殿之中身为帝王的时候只是一句话便可令江涛改流去向的,然如今却为一个女子甘愿笑得这样单纯无害。琇書網

  天成月只觉得这笑太炫目,从呆愣中反应过来。

  他这个人本来甚少的笑容,以至于现在笑得过分灿烂便不可抵御的深入到人心腹里。

  他是故意的吗?他发现了她的心思,便要刻意磨损掉她那本就摇摇欲坠的一点自持能力吗?

  天成月心惊,难道,在他面前她就只能做回那个知书达理,温柔乖顺,贤良淑德的苏舞月?

  天成月无奈看向窗外,那里有一株银装素裹的六月雪开在这皇宫璀璨的六月里。

  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那株小小的植物,而安宿明则是这璀璨的皇宫,他威望无比的。天成月该有的冷静沉着在他面前竟然好比此时绽放在窗外的那束六月雪,再安静素洁,他这个天之骄子也要将她执意折来,因为她始终在他的圈禁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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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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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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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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