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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公公和紫茜领着一队人马赶过来时候看见的就是皇帝一动不动的定在冷宫门口,像是在那里有些年头的一尊雕塑。只有他充满祈盼朝冷宫里面望去的目光,还能证明他是会动会走的血肉之躯。

  当他们差不多要靠过去的时候皇帝头也不回的举起手来示意他们不要靠近。

  众人停在十余步之外的距离不敢出声,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皇帝,于是更加谨慎小心。

  御林军统领周雅正示意张公公上前说两句话,张公公做了个摆了摆手的动作,他虽年纪大了,可还不想少活几个年头。

  周雅正是个耿直的人,却不细够腻。让他习武上战场出策略倒是在行,让他细细揣摩皇帝这层心思他却做不来。

  但为人臣子,官场奋斗他不会不明就里跑上前去欠皇帝白眼,想了想他转头小声吩咐一旁的属下道“去请兵部的上官大人。”

  执掌兵部的上官凝风是大安国六大家族之一,上官凝风自小认识现在的皇帝安宿明,两人的友情天下人皆知。

  皇帝登基之初,上官凝风以他家族之力力撑安宿明,甚至在生死危机前也不曾动摇半分,安文帝也曾毫不犹豫的在政和殿对着天下人说“此天下,晓我者唯上官,没有上官凝风不会有今天的朕。而今朕的江山不说人人过得衣食无忧,但朕自问不愧对用心付出的万万百姓。天下太平,上官家功不可没,今特赐匾额:安国府,上官家第二十三代传人上官凝风为安国公。”

  这是六年前皇帝登基在金碧辉煌的政和大殿上亲自宣布的,字字铿锵,听者谨慎尊崇。

  不多久,上官凝风从红墙绿瓦之上一跃而下,这大安国除皇帝之外唯他轻功了得。

  能在大安国这禁卫森严,规矩繁多的皇宫里不受约束便可来去自如,飞上飞下的人屈指数来也就三个:一是皇帝他本人,二是御林军统领周雅正,三便是上官凝风。

  “皇上!上官大人来了。”

  一旁的张公公小心翼翼的禀报,有上官大人在他这颗心算是吃了个定心丸。

  皇帝不语,只是看着冷宫敞开的大门,里面孤寂的可怕,仿若所有声音都能被这里头的孤寂吞并了去。

  众人不确定皇帝到底有没有听见,但见皇帝的样子张公公也不敢再通报一回。

  上官凝风对手足无措的张公公示意,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然后走上前去站在安文帝身旁。

  普天之下也唯有他可以与安文帝情同兄弟,安文帝引他为知己,重视程度已经不在君臣你我。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抚平不了你心口的裂痕,虽然你很难受可我还是不禁想问,她和你的江山到底谁重要?”

  上官凝风这话无疑是雪上加伤,可是他自觉得他这才问的是时候,事到如今他想知道这个桀骜不驯的帝王到底是不是依旧选择江山,选择帝王威严?

  “你明知道我痛,却偏要刀口上撒盐。你这是终究没能放开为了她而特地的谴责吗?”安文帝的声音似若平常,平静,却是静的过分。

  那种静像是来自一口幽深的井,从井口到井底不知道要传递多少年!然那口深井就是他的心。

  “你现在还能和我讨论这个?”上官凝风嘲讽的“我的心是我唯一管不住的东西,但行为绝对相反。你可以如当初那般疑我,但你该明白月儿对你的诚挚,孩子不可能是别人的!为了月儿的清白,为了你的独占霸道我答应你不顾她在冷宫,到如今我遵守诺言更不会将她私自带出宫去。”xiumb.com

  上官凝风对着安文帝,他的话如春天执意要萌芽的枝叶,顽强而不受忽略。这番话,他是雪藏在心底里太久了。

  “……你……”安文帝听了他的话声音竟然有些涣散,张开口却只听到似乎从冰层里剃出来的一个“你”字。

  上官凝风知道他这一刻被打击的有多重,可是,就算他是帝王也不能总让他上官凝风让步。他安宿明可以做到冷情无心关押心爱女子三年,他可说是一个无可抵抗的神。可是他上官凝风不不能,他做不到。

  他怎么可以一边以强烈的嫉妒之心勒令他不许去看冷宫里的苏舞月,不许关心苏舞月。然后又一边暗自希望他最心疼的女人不受到伤害,在最无助的时候他这个微臣又能暗中帮他一把,帮他将他可怜的皇后藏起来呢?

  他如今绝望了,就不是帝王的威严霸道了,就应该奢望他的臣子以下犯上,私藏皇后吗?

  “你……为何不是你带走她?”安宿明像是还沉浸在自己希望中,他的话自嘲又自责。虽表面上是不满上官,可到底是对他自己的锥心谴责。

  “带走她?她是你私藏的皇后,藏在冷宫也好,你就是要自己称心如意。如何管得了他人生死痛恨?”上官凝风毫不客气的反驳,他的语气依旧淡然,可是词句的犀利已经说明他心的不淡然。

  “……可是,我是亲自待在房内在孩子出生的第一刻抱过孩子的,孩子刚生下来我就知道那孩子不是我的,我那样在乎一个女人,从来没有过的在乎,你知道我的感受吗?你知道那种痛苦吗?痛恨,痛心,难道我没有?”

  安宿明的双目猩红,像是要撕碎刚才回忆的片段,那样的难堪。

  他是帝王,难道帝王就必须连在乎一个女人的痛心伤神也不该有?

  这么多年来,上官凝风还是第一次见他发泄自己的情绪。这还没有完,安宿明那双执拗的眸子里还藏着暴风雪雨,可怕到能将他自己也吞并。

  上官凝风早知道苏舞月那样的女子是不会被一个自负的男子圈禁住的,她的智慧她的骄傲会使她离开。迟早有一天是会东窗事发,只是上官凝风没想到东窗事发后他无法像想象中的淡泊和明了。

  上官凝风他站在局外早已清楚,他是个局外人。

  而安宿明这个局内人他也许从来没有想过人会在他的宫中悄然消失不见。他那样赋有天下资本的帝王,桀骜使然,若是逃脱不了他自己记忆的圈禁他是不会见她的。

  他却万万没有想到等不来她的主动认罪和紧张讨好却等到了失去一切,他现在一定悔痛不已。

  到底是什么毁灭这一切的?归根到底只有他天生的帝王之心。

  上官凝风暗叹一口气,人生如何负重?他淡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若始终只愿现在那不明不了的回忆里,那你就继续做一个处事泰然的无情帝王,她的离开不该给你造成这么大的质疑和怨愤。”

  “不!我说过的,此生她苏舞月只能是我安宿明的,任她如何恨我怨我也不能摆脱,我不相信她敢忘记我对她说过的那些誓言,我说过的就不会有假。”安文帝执着的,她就是他的。

  他不能接受那个女子愿把他忘了的可能,他生来霸气如虹,饶是在感情上也不能收敛。

  是吗?上官凝风心中冷笑一声。

  帝王到底是帝王,他可以不承认他对最心爱的女子的伤害,却偏巧劳劳记得他最心爱的人该谨遵他的誓言。在感情上他也拿着王者的专治,抹杀和制造,全凭他掌控。

  这么想来,上官凝风倒颇为释然,月儿能离开不见得是如何糟糕的事。虽然他还是十分担心她现如今的去向,但也庆幸她终于看开。事情发展到如今这地步,拿得起就要放得下,她只有走出去才会有新的生活,新的人生。

  没有这个男人又如何?他已经将她伤透!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安文帝突然变得戾气,他一把握住上官凝风的肩,失去理智的揪起那块绸缎,满是质疑的开口问道“你是不是知道她去了哪?是不是知道?你快说。”

  安宿明,他是何等的聪明,他生性多疑再加上那一双精明的眸子,他会将人看透,不留余地。上官凝风方才那释然的表情自然是不能被他忽略。

  “我说过不会再插手,对于你对于她我自始至终是个局外人,做再多只会另你们之间多生嫌隙……”

  “你要朕如何相信?”安文帝打断上官凝风的话。

  “无论是滴血认亲不能被承认的孩子还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现在莫名其妙的就消失在后宫里,朕该如何去相信?”

  他真的不愿相信这一切,孩子的打击于他而言已经足够深痛了,可他从来没敢想象会失去她。只要让他知道她还好好的在那里,两个人之间有再多的不解怨怼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一颗心悬得无处安放。

  “你只要相信你自己。”上官凝风生了怒气,他嘴角弯起一弧讽刺的笑容,眸子里是失望是冰寒。

  他真是为安宿明那颗心感到悲哀,他的多虑多疑要到什么时候才算止境?

  他最不该的是那样子怀疑月儿,他记得他得到舞儿的最初曾那般笑容满满的说过“我的心能容纳山海河川,我是一个帝王本该冷情可偏偏月把它融化,包容我的一切自负高傲冷漠和专治……”

  现在想来,上官凝风不得不觉讽刺,他曾以为月儿成为他安宿明的皇后后他会做到后宫唯皇后一人,却不想两个月后的选秀大典他的后宫已是别番景象。虽然他依旧宠皇后,但定然不如从前独独为她留心……最后导致苏舞月失去一切的人是他安宿明,如今这般景象再想起他曾经自以为专情的用心上官凝风哪能不笑?

  月儿不是个任人摆弄的人,又是他上官家的外甥女,在后宫自是有一番地位的,但后宫又有哪个女子不是步步谨慎家底殷厚的呢?

  关于滴血认亲上官凝风始终查不出猜不透那孩子为何不是安宿明的血脉?可就算如此,如果安文帝足够爱月儿就不应该给她这样一个后果不是?

  他的后宫有多黑他安文帝如此腹黑的一个人岂能不清楚明了?是真的当局者迷还是那些莺莺燕燕足够温柔体谅惟命是从,他那样的帝王就是乐于享受这些?再看看月儿进了冷宫后的第一年他便与元妃有了大安国的第一个皇子,这一切能容人再质疑其它吗?

  “不要跟朕绕圈子,朕最后问你,到底是否知晓皇后的去处?”

  皇帝被上官凝风那嘲讽剖析的眼神看得极其不自在,他低吼着苍劲有力的手转从上官凝风肩头的衣料上转至衣襟。

  “放她自由吧!”上官凝风看着他道,身在局外他已经感到极累了“我就是知道万一我知你必然也会知,你太精明了,所以我选择忘记她在冷宫受罪,但我一早知道她会离开,至于她去了哪我不愿再知道。”

  上官凝风说得淡泊,那淡泊不是可以捏造出来的。

  安文帝看着这样子的上官凝风只觉四肢百骸瞬间如被细针刺入,无比密集的痛苦。

  上官凝风一向那样疼护着她,可他却为了让他放她自由而选择忘记她,哪怕她身陷危境中!!!

  为什么?他真的自私的可怕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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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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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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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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