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白天下过雨的原野上看似寥无人烟,只有边境线上的那条科雷马河静静的流淌着,空气中隐隐有着血液的腥味和呛人的火药味道。
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安德洛夫和他的士兵们,在科雷马河东岸附近的一条壕沟里静悄悄的等待着什么。他们中有人静静的擦着手上的枪,有人埋头写着信,还有人小心的擦着好不容易才点燃的火柴,低声的咒骂了一句什么,点上了烟,安静的在壕沟边挖好的洞里吞云吐雾,眼神空洞的看着阴暗的天空。
传令兵猫着腰从后方的指挥所里跑了过来,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这位脸上还带着点不知道是哪位战友的血迹和干掉的泥巴的上尉。
瓦西里看向传令兵,无言的摇了摇头。
“该死。”传令兵低声咒骂道。
瓦西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铝酒壶,拧开盖子向传令兵递了过去。传令兵摇了摇头,指了指后方,扭头又猫着腰跑了回去。
脸上满是疲惫和麻木神情的上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消失在战壕拐弯处,独自举起酒壶喝了一口,又小心的拧上盖子,把它放回了怀里。
空气中潮湿又寒冷,他们已经在这里静静的等待了八个小时。
八小时之前,普鲁克人朝这片阵地远远向他们开了足足三十分钟的火,打下来的炮弹落到这片阵地里,不幸的士兵们被炸得断肢横飞,鲜血四溅,顿时,整个前锋第五师便被炸死了300多人,侥幸活命但少了只胳膊或腿的士兵被医疗队抬回了后方的野战医院里,轻伤的士兵们被战友或军医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依旧坚守在壕沟里。
前锋第五师本打算要和友军前锋第七、第十二师从几处河水最浅的地方渡河,与波洛茨克王立翼骑兵第一、第十九团在波洛茨克的边境城市拉沃夫汇合,夹击普鲁克前锋部队。但就在大约十小时前,第七师率先渡河后,一份加急电报就被传回了第五师的指挥所里。琇書蛧
“我们遭遇了至少六个装备精良的普鲁克步兵装甲混合旅,损失惨重!正在向你部靠近,请勿渡河!拉沃夫附近有敌军大量火炮,一旦渡河,便会遭到毁灭打击。”
前锋第五师师长帕维尔·伊里奇·布尔加科夫看完电报,双手颤抖的把电报纸递给参谋长弗拉基米尔·米哈伊洛维奇·库恩。
“停止前进,就地修筑工事,挖掘战壕。”米哈伊洛维奇将手里的电报纸捏在手里,看向了地图,“普鲁克人大概已经攻下拉沃夫了。”
指挥所会议室里的人们都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参谋长见他们都把视线转向了自己,于是把手中的电报纸展开递给了旁边的第二团团长尼古拉·康斯坦丁诺维奇·什韦多夫,指着地图说道:“在河边修筑三公里长的战壕,每个团负责600米,向后延伸300米,指挥部就在这里吧,先让劳工团的人去前面挖战壕,其余四个团的人到后面修筑工事,好了,快去吧。”
团长们一个个的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互相用眼神交流着,一边走一边低声的说着话。
“普鲁克人怎么会这么快?”
“不足为奇,他们用了两天时间就把半个波洛茨克打下来了。”
“真是群饭桶。”
“普鲁克人都有飞机了,第一师撤回来人还说,他们的坦克也比波洛茨克人和我们的强得多,从侧面勉强才能击穿,更别说正面撞上了,我们的人就只能在那些又慢又重的铁棺材里等死。”
“就像打傻狍子一样。”
“别说傻话,阿达莫维奇,傻狍子被吓着了比我们的坦克跑得快多了。”
“要是我们能有江夏人那样的战车就好了,再次起码有南方集团军的‘银亲王’都能和他们碰一碰。”
“做梦去吧,我们要有那玩意,伯里加利亚早就是我们的了。”
……
两个小时后,最前方的第一道壕沟刚刚挖好,士兵们刚钻进去,普鲁克人的炮弹就呼啸着落到了还在忙碌着的阵地上,士兵和那些被征发来的囚犯劳工们被吓得四散奔逃,腿脚不利索的人瞬间就在爆炸中变成了残破的尸体和灰烬。好在普鲁克人的大炮准头不是太好,或者是因为盲炸的原因,多数人都逃过了一劫。
弗拉基米尔·米哈伊洛维奇当即就认为普鲁克人已经距离他们很近了,最起码前锋部队也已经在5公里以外了,于是就更不敢再渡河了,命令全军坚守阵地,原地待命,并迅速向前锋第三集团军上将尼古拉·瓦西里耶维奇·科汉诺夫拍去了电报。
“我部进攻受阻,现已在科雷马河东岸占据要地修筑工事,请求支援。”
而在后方的沃斯克列,瓦西里耶维奇恼火的把那封电报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咆哮道:“该死的普鲁克人怎么会这么快!第一师不是已经渡河了吗?为什么还能推进到边界上!波洛茨克人到底有没有在抵抗?饭桶!都是饭桶!废物!垃圾!厕所里的蛆!蛆都能比他们有点用!”
但现实是无情的,他现在除了拍着桌子大吼之外,什么办法也没有,他所辖的部队里没有装备飞机,就算是有,除了勉强侦查一下之外,载重量很小飞得又慢的“帕-6”战机根本没法去大规模的轰炸敌军阵地,怕是飞到敌人头上就会被打下来。地面上倒是有跑得快的装甲侦察车,不过那种脆皮玩意在如今这种渡河都办不到的情况下,还是别想着派去让士兵们送死了。
想一想自己当初还仗着以前在南方打过几场胜仗的战绩,自告奋勇的向军部请缨,现在却被打得国门都出不去,他除了愤怒只剩下了一丝无可奈何的挫败感。
不过这也不是现在他一个人所感受到的处境,在他的北面,第一和第二集团军的进攻都受到了相当大的阻力。装备是一个方面的问题,天气和战术更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皇帝尼古拉斯五世以为,普鲁克人能在毫无地形阻碍的平原上以一条长约一百多公里的战线推进,他也能用同样的方式将普鲁克人打回去。但到了前线才发现,第一、二集团军推进了六十多公里都没发现一个普鲁克人的影子,第三集团军却被打得一步都前进不了。
直到这时候,他都在怀疑:普鲁克人在进攻初期两天就攻占了大半个波洛茨克,却在第三天只从南面推进到了两国边境,是不是不打算进攻斯拉维亚本土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兴师动众的主动出击,是不是反倒会让原本不想打过来的普鲁克人惹恼,从而开启另一场大战?
他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前线报告。
那些波洛茨克难民大举逃亡入境的数据不会说谎,他的表兄弟瓦迪斯瓦夫三世所说的那些情况不会是信口胡诌的,普鲁克人早晚会打过来的,他们不像江夏人那么好对付。更何况波洛茨克可不是普鲁克人哪个时期的故土。
他抬头看向了桌上平铺着的地图,回忆着乔治三世那封电报的内容,把视线从远在西方的布列塔尼亚岛转向了南方的那片土地。
“我亲爱的兄弟,有时候,本不愿与你为敌的敌人,或许可以争取一下,成为你们坚强后盾,希望你能明白。”
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份电报的最后一句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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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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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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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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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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