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言:“你怎么了,牙疼?”
何所惧右脸颊肿了,声音模糊不堪的说:“嗯,我有一颗智齿没拔,后来它坏了,没事,我一会儿就好。对了,你没事了吧。”
颜言知道何所惧在问昨晚怕黑的事情。
颜言故作轻松:“我怎么会有事呢,事发之后,应立时忘掉,当然没事啦。”
殊不知,颜言昨晚开了一宿灯睡觉,平常他只开床头的小灯,微黄的暖光足够驱散内心的恐惧,昨晚倒好,天花板的大灯,厕所的所有灯,全部大开,不要问这货在亮如白昼下如何睡着的,你永远无法理解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每日开灯睡觉的怪癖,不用感到奇怪,活的时间长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能见到。
何所惧整个早上在捂着右半边脸颊的情况下尽量面无表情的吃完早餐。
颜言皱眉道:“一直这么疼着也不是办法,我带你去牙科诊所,把它拔掉。”
何所惧听到这句话立马惊悚的摇了摇头,:“我,才不要去,我怕疼。”
颜言:“长痛不如短痛,忍一下疼痛,可换来终生不痛,这样反反复复,没事就来找你,与未知性、不确定性相比,你不郁闷?”
何所惧:“最近它已经不经常来找我了,差不多一个月才疼一次,每次就半天,我忍忍就过了。”
颜言突然问道:“你很怕疼?我说你怎么怕打针?”
何所惧很没出息的点了点头,随后吃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怕打针?除了我们寝室和我爸妈没人知道。”
颜言微笑:“印象中怕打针的都是小孩子,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怕打针的成年人。那次学校号召捐血,听他们说你第一个冲了上去,吓得抱住胡梦嚎啕大哭。所以除了你的寝室和你爸妈知道这个论证不成立,是在场的人都看见了,在场的人都知道,以讹传讹,认识你的都知道这事。我当时有事,是最后一个去捐血的,因此错过这场精彩的演出。”
何所惧道:“你这人有没有良心,我都这么惨了,你还有空笑我。”
本来颜言笑意连连,听见她说话口齿不清的时候再次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你把手拿开我看看你的牙。”
何所惧刚拿开手,还没张开嘴,就听到颜言说:“你的脸颊已经肿了,这次必须让医生解决,这就是你疼了这么多次都不去治疗的后果,越来越严重。”
何所惧在车上哀嚎一路,颜言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她的脸已经肿出新天际了,只能催促出租车师傅:“麻烦你,师父,快点。”
下了车,颜言几乎是把何所惧从车上拖出来的,没想到她一米六的个子,八十五斤的体重,在面对真正的抗争时,这么大力气。
引得路人连连观看,那神情都在诉说:“小伙子,你女朋友不愿意下车就别下了,你再逼人家,阿姨我可要替天行道,多管闲事了。”
颜言左顾右盼,看着周围路人道:“别人都在看我们,还以为我把你拐卖了,我不是很想进警局,到都到了,不进去岂不是白来一趟。”
何所惧看向路人阿姨,阿姨在直直的盯着她看,何所惧捂着脸边跑跑进了诊所边说:“太丢脸了,别拦着我,我要进去!”
牙科诊所,白色,还是白色。
人们习惯把黑色比喻成恐惧,白色意味着纯洁无暇,真实总与习惯相违背,有时白色比黑色更让人恐惧。
尤其是躺下不能动的情况下,受禁锢,受限制,只会徒增更多的恐惧。
颜言一眼看穿她的心事:“医生,我可以进去吗?她有点怕。”
牙科医生:“进来吧,进来吧,姑娘,你是不是对我们牙医有什么误解?一般修牙不疼啊。”
何所惧:“咦~我小时候陪表姐去修牙,她叫出了震耳欲聋的猪叫声,引来全科室的医生来观看,吓得我再也不敢来。”
牙科医生:“谬论,简直是谬论,这是赤裸裸的偏见,我今天要为我们牙医反黑!看看是不是所有修牙都疼!”
颜言道转头看着何所惧道:“你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我不离开。医生麻烦轻点。”
何所惧听话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
牙科医生道:“好嘞,我做了十四年的牙科诊所了,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何所惧:“老天保佑。”
何所惧又悠悠传来了后半句:“疼的话我就哭。”
牙医为了转移何所惧的注意力,说:“你牙齿真齐,以前矫正过牙齿?”
何所惧否定:“没有啊,我妈想带我去来着,我妈的好朋友也是牙医,她说我的牙不用。”
牙科医生:“那你以前拔过牙?”
何所惧再次否定:“没有啊,我从小就害怕医院,不然不能拖到现在来拔智齿。”
牙科医生一脸淡定,显然这种场面见多了:“哦,那你下牙齿少长两颗牙。”
这句话把何所惧和颜言都说懵了,尤其是何所惧语出惊人:“这年头,有牙挺不容易啊。”
智齿拔除非常顺利,何所惧没有明显的疼痛,早知道早点来了,也不用每个月受它折磨。
何所惧:“谢谢医生,还让我知道了我少两颗牙。”
牙科医生:“你是少长三颗牙!”
何所惧:“不是两颗吗?上牙少长两颗?”
牙科医生:“哦,我忘跟你说了,你上牙还少长一颗。”
何所惧心道:“你们牙医都职业病吗?喜欢数牙。”
牙科医生:“请到前方缴费。”
颜言撤退这场数牙的博弈,待他回来,何所惧要看一共花了多少钱,她看了颜言的手机付款界面:“哇偶,值得这个价。待姐姐回去请你吃大餐。”
临走前,颜言感谢道:“谢谢医生手下留情,她全程没有任何呼叫,我们免受了全部灾难。”
何所惧的脸颊还是肿的,颜言让她回去休息,自己继续完成采访工作,何所惧抗议,只是拔个牙齿,又不是腿动不了,旅程继续。
只不过,出租车上的两个人都静默不语,颜言本来话就少,这次跟何所惧出来,才会多说几句话,也仅仅是多了几句而已,而何所惧嘛,这货刚拔完智齿,脸肿的不行,在她模糊说了几句话后,颜言实在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就放弃了。
颜言只听懂了何所惧的两个字:“手机。”
二人出发去新目的地。
何所惧倚在靠背,打开手机,这次路途遥远,索性去群里骚扰其他人,说道:“姐妹们,我刚刚干了一件大事。”
胡梦:“什么大事?写论文了?”
胡梦现在满脑子都是论文,还是因为压力太大了,班里很多同学暑假都提前写好了,进入修改阶段,她还在列大纲。
人生的差距,就是这么一点点拉开的,可恶!
何所惧:“把我想的太高尚了。我刚才去拔智齿了。”
吴珊珊:“谁陪你去的?颜言?可以啊,小心你的芳心被他不知不觉中捕捉。”Χiυmъ.cοΜ
吴珊珊在宿舍啃苹果,全宿舍只有她有闲情雅致八卦,谁让她全部完成了呢。
何所惧:“我本来是不想去的,想想忍忍就过了,耐不住颜大帅哥的盛情邀请。嗳?姗姗你论文写完了对吧,这个调研最合适的人是你啊。”
吴珊珊:“可别,我要愉快的玩一个学期,谁都不能阻止我,下学期就去实习了,想想就头痛。”
宣染:“兄弟,你俩有情况吧,只是同学关系,没必要管这么宽吧。”
何所惧:“呵呵,你想多了,确实是同学关系。”
何所惧说这话时完全忘记身边坐着颜言,心无旁骛的和室友斗嘴。
何所惧:“胡梦,牙医说我少长三颗牙。”胡梦的妈妈是牙科医生,言传身教,她懂得非常多,就连上大学妈妈也想让她选择牙医专业,将来继承衣钵,被她无情拒绝了,义正言辞的讲理:“妈,本来你和爸爸就是牙医,我要是在做牙医,那我们家在饭桌上说的都是什么蛀牙、补牙,智齿、矫正牙齿,还能不能吃下去饭?我们家就牺牲我一人去学别的学科吧!就牺牲我一人为家里带来阳光吧!”
后来胡梦又去奶奶家哭诉,这才让妈妈放弃让她也学牙医的坚持。
胡梦:“你数数你几颗牙?”
何所惧:“这怎么数?”
胡梦:“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数。”
何所惧以为胡梦对牙医说她少长了三颗牙表示怀疑,或者有些别的想法,就坐在后位,毫无形象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数了数。
何所惧:“上牙十二颗,下牙十三颗。”
胡梦:“那是少长三颗牙,正常人上下都是十四颗牙。”
宣染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哈,何所惧,现在是个人都可以说你,牙还没长齐呢……”
胡梦:“她现在还有牙,就知足吧。人生不要奢求太多。”
吴珊珊:“对啊,我门牙都补过,少长牙算什么。”
胡梦:“话说你以后对待你的牙齿好一点,本来就比别人少长三颗牙,若是再坏掉几个,啧啧啧。”
何所惧:“胡、梦,我现在想削你。”
胡梦:“打不到,打不到,略略略。”
何所惧隔着屏幕都能知道胡梦欠儿欠儿的得意洋洋的神色,回去一定要记得这件事,削她!
何所惧立刻在手机备忘录新建一个文档,大字标题写到:肖胡梦!
全然忘记了这是别人的手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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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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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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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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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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