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互相撤离,中原此次可谓损失惨重,大多数人依旧沉浸在痛失同门的悲愤之中。
十日之后,雾楼众人回到了十里雾楼。
一座广袤无垠的山谷,一处雪雾缭绕的仙境,一座雪山之下有扇巨大的山门,山门后铺满无尽的石阶,穿过中央的古老大鼎后,直达那座屹立在山峦之巅的巍峨楼宇。
长宫,中原正道大派十里雾楼之主宫,为十里雾楼处理事务与掌门所居之地,有着古老的传承与岁月,号为中原南境之瑰。
一行人走到最上边的殿前,林少羽抬头望着“隐雾”二字,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他并不擅于掩藏,心里所想皆摆在了脸上。见他在那里犹犹豫豫,陈少厌便知道他是害怕师父责备,于是安慰道:“不妨事,既来之而安之。”
但他这话说得有些底气不足。
因为他也不敢确定师父会如何。
他还不如不说呢,说出来了,反倒让小师弟忧虑更盛了。
最后,还是何霜雪先行一步:“师父问什么如实相告便好,他不吃人。”
林少羽也算吃了颗定心丸,尤其是看着师姐的背影,总令他感到一丝说不出来的安全感。
走入华丽且端重的敞亮大殿,长毯左右有几位衣着庄重的老者与不少弟子,目光全都朝他们汇聚了过来。
长毯尽头是一张太师椅,上坐一个中年人。头箍镶珠发冠、身穿间红玄袍,须发梳得整亮结丽,手中捧着一杯热茶,未显老态的脸上有股不怒自威之气。
众人上前对其屈身作揖:“师父。”
曹断微微点头以作回应,陈少厌汇报此次情况:“师父,雾楼此番出行二十一人,回来二十一人,有三人受了些许轻伤,无大碍。”
“很好。”曹断缓缓放下茶杯:“不管如何,我雾楼之人没事便好。”
他虽是这么说了,但众人都听得出来他不开心。
门下弟子被魔道围困多日,任谁也开心不起来。
知道掌门心情不好,所以谁也不敢出声。
曹断的目光扫了一眼,最后停留在了林少羽的身上。
一直在偷看师父的林少羽对上师父的目光后,心中当即一惊,赶忙把头低了下去,只希望师父别找他麻烦。
“少羽。”曹断的声音传彻整个大殿:“此次下山可有什么收获?”
林少羽抬起头来,露出往常那憨厚的傻笑:“师父,我……”
他在那吞吞吐吐不知所措,何霜雪却突然说话了:“师父,师弟下山是弟子同意的,师父若要责罚便责罚弟子吧。”
林少羽愕然地看着师姐。
他没料到师姐这位沉默寡言的冰仙子居然会站出来帮他顶锅。
“是吗,这么说他拿我的酒也是你授意的了?”
何霜雪顿时语塞。
任凭她有再多的借口也圆不了这个谎,因为她从不喝酒,又怎会授意小师弟去偷师父的宝贝呢。琇書網
这时候,四周也不约而同地传来了各种闲言碎语。
“唉,帮不上忙也罢了,还添乱。”
“也不知道掌门怎么收了这么个入室弟子。”
“居然还偷自家的东西,若是传出去了,十里雾楼的脸往哪放。”
这些声音虽然不大,但依然传进了林少羽的耳朵里,像是一个个耳光,扇得他面红耳赤。
他被掌门破格收为入室弟子本就令很多人觉得不公。
江湖以武为尊,掌门一脉的几位弟子无不是惊世艳俗之辈,光是一个何霜雪便令群雄侧目,雾楼之中无人不服。
可谁也没想到,掌门的最后一位弟子居然连年逾古稀的掌勺婆婆都打不过。
比他厉害的人数不胜数,凭什么他能做掌门的入室弟子,这如何让人服气。何霜雪又对曹断作揖道:“师弟自入门后便一直由弟子照看,他犯了错,弟子有教导无方之过,请师父责罚。”
林少羽又是心中一暖。
但他也知道,祸是自己惹出来的,哪能让师姐替自己受过呢。
于是,他对曹断道:“师父,一切都是弟子之错,与师姐无关。”
“闭嘴!”不想,他话音刚落,何霜雪便压着声音对他呵斥:“退回去!”
看着师姐那双带着一缕怒火的漂亮眼睛,他后背一凉,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师姐很少动怒,可一旦发起火来,那可比师父恐怖多了。
“为师几时说要罚他了?”
曹断打破了僵局。
他站起身来走到林少羽面前:“碧兰江的事情为师都已知晓,龟背山的大弟子专门来信向你致谢。比试虽输了,但打出了雾楼的精神,很好。”
这句话出来,顿时令在场之人面露诧异。
要知道龟背山虽与雾楼同属正道门派,但双方不但没有交情,反而因为先辈的缘故有些不对付,只是因为不夜烟云才站在了同一战线。
而赵临的这封信可不仅仅只是致谢那般简单,这也代表龟背山愿与雾楼交好,意义重大。
一个小小的林少羽,下山一次,竟给雾楼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怎能不令人吃惊。
用一壶酒换来这身功劳,怎么看怎么划算。
这时,一旁的一位老者忽然站了起来。
见到这老头,林少羽心里便叫了苦。
这位是雾楼的执法刘长老,掌管雾楼的规矩条令,为人固执古板,脾气臭得像块石头,雾楼的弟子们没人不怕他的,便是连掌门都要让他三分。
犯在他手里,那可有罪受了。
果不其然,刘长老义正言辞地道:“掌门,少羽私自下山且偷入酒窖,小时偷针长大偷金,不教如何行?且功是功过是过,若是不罚,恐难以服众。”
这句话得到了不少赞同。
曹断转头看向刘长老:“师兄,那酒窖为我私库,徒弟拿师父的东西,岂可用偷字形容?”
刘长老被这话噎住了。
那酒窖确实为掌门私库,一切事物皆由掌门说了算,掌门说不是偷,那便不是偷。
再且,嫡传弟子拿的是师父的东西,师父都没说话,几时轮到旁人来说三道四。
但刘长老显然不肯罢休:“少羽自命不凡,在碧兰江挑衅烟云老掌勺,结果以失败告终,令雾楼颜面扫地。这一罪,掌门也不打算责罚吗?”
这可是令人无法反驳的铁罪。
确实是林少羽先挑的事,还输了比试,事实便是事实,怎么辩驳也改变不了。
曹断却是捋着须子淡然一笑:“胜负乃常事,试问,碧兰江一战,我中原武林先行起事却惨败而回,若以师兄那般说法,是否所有参与之人都要定罪了?”
刘长老一怔:“这……”
曹断坐回太师椅上目环四方:“林少羽是本座入室弟子,是否处罚、如何处罚,皆由本座说了算,旁人无需指手画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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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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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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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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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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