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几乎是他当时所做的唯一一个正确的决定。
在接到了姐姐的祝贺后,海伦娜收起了自己雀跃的心情,开始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之中。她的确没有时间去庆祝了。当时的南部战区海域乌云密布,整个区域充满了紧张的气氛。尽管这里看上去一直祥和宁静,可是明眼人还是能够察觉到那几乎充溢到空气中的紧张。而海伦娜更是嗅到了那一丝进逼到自己身边的硝烟味。
搬到新办公室里仅仅二十分钟,海伦娜便开始整理、阅读近期Z港接收到的所有南部战区的电文,并且仔细地听取手下组员察觉到的种种疑点。侦察机拍到的照片、本国特工从当地传回的情报、监听中电流传递的不明信息和经破译后再进行组合的全新资讯……所有的迹象都表明,重樱于近期将会有大动作。
可遗憾的是,当海伦娜将这些情况上报给指挥官、并且建议增加港区周边的巡逻频率、改变兵力部署后,遭到了指挥官的拒绝。理由很简单:海伦娜所说的这些都只是她自己的猜测,他不能因为这种简简单单的小事就做出如此大规模的兵力调动。况且,重樱的行动也很有可能是正常的舰队调配,一旦Z港相应而动,有可能造成国际争端。
当海伦娜离开指挥官办公室的时候,指挥官的那句“这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大学生平时所玩的游戏”久久地回荡在她的脑海中。对于长官的轻视,她有些沮丧。不过她也明白,要是想说服司令官,自己便必须拿出更具有说服力的直接证据。
回去后的海伦娜工作地更加认真。她将所有关于重樱的情报单独罗列出来,每一条都非常认真地去核对,并且将这些信息一个个地拼接了起来。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猜想正在成真。而此时,手下负责监听的组员也终于有了收获:重樱的前线舰队指挥通信中忽然出现了大量意义不明的通信。虽然具体内容仍在破译,但是可以听出,下达命令的人非常迫切和紧张,似乎要进行一场迫在眉睫的行动。然而这些消息仍然不足以证明海伦娜的猜想。就在海伦娜犹豫是否应该就此事进行上报时,接收组突然收到一则神秘电报,这封电报近乎于以明码的形式对Z港做出了警告:重樱舰队即将突袭Z港!
到此,这最后一块拼图已经被放到了合适的位置,海伦娜一直以来都在担心的事情终于被证实了。她飞快地抓起手边的外套冲了出去。手中捏着的那张电报纸已经被汗水打湿。面对着远处指挥官的府邸,她的心也如一路上吉普车带来的颠簸一样。拜托了,一定要赶上啊!!她在心里大喊着。
此时,距离第一枚炸弹落在Z港头上只剩下23分钟。
只可惜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面对着这场改变世界命运的袭击行动,海伦娜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团团面目狰狞的火焰“绽放”在港区的土地上。她听不见一旁战友的呼喊和伤员的惨叫,耳边只有轰炸机俯冲下来的尖啸声以及因近距离爆炸导致的鸣响。天空中机翼上印刻着樱花徽记的战斗机不时地从高空极速掠下,向着地上四散而逃的人们无情地扫射。女孩麻木地看着这一切。心中那无与伦比的悔恨以及难以言状的悲怆令她一时忘记了躲闪。眼看她就要葬身于攻击之下,本已受伤的内华达拼尽全力地将她拉到一栋建筑物内,这才令她逃离了身亡的命运。
一旁的同伴不断地摇晃着海伦娜的身体,试图令她清醒过来。随着耳中的鸣响渐渐减轻,同伴的呼喊声越来越清晰,海伦娜终于回过神来,却忽然感觉到一阵疼痛,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右臂和右腿上不知什么时候受了伤。血已经浸透了她的衣衫,就如同女孩脸上映照的不断闪烁的火光。
敌人的机群终于退去了。望着那越来越远的侵略者,望着那遮天蔽日的黑烟。原本安逸舒适的港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堆堆破旧的瓦砾。此时此刻,就算伤口那已经彻骨的疼痛也无法令她分神。蓝发女孩就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面前的一切,眼中突然流下了两行清泪。
当李安澜走下渡轮、踏上这个人生中“第一个”由他来指挥的港区的时候,迎接他的是尚未散去的黑烟和随处可见的残骸。没有鲜花和前来欢迎的礼仪人员,只有早已经变得一塌糊涂的港区。他默默地走过已经被炸得坑坑洼洼的街道,一路上,到处都是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建筑物,以及面露倦色的港区幸存者。就算是冷静如他,面对着这一幕幕惨象也不禁心惊肉跳。虽然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已经对这里的情况做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他亲眼目睹这一切之后,却还是觉得毛骨悚然。唯一令他感到庆幸的,就是那个人当时并不在这里,此时此刻,她应该还在回来的路上,那就表示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是安全的。
虽然他已经足够低调,但是身上的那身军官服以及肩上的肩章还是或多或少地表明了他的身份,这不禁吸引了附近士兵们的注意。他们默默地看着这位新任指挥官神色匆匆地走向那已经有些毁损的指挥部。一张张被硝烟染黑的脸上,那通红的双眼中饱含着的到底是怎样的情绪,李安澜不敢再去想。他只能装作没有看到,大踏步地迈进了指挥部的门。
海伦娜惴惴不安地坐在指挥部走廊中的长椅上。她的左手紧紧地抓着右臂上那已经绑上绷带的地方,尽管这样会导致疼痛,可是唯有这样,才能让她维持住自己的情绪,不至于失去冷静而崩溃。先前她已经得到通知,新任指挥官很快就会到来,想见见自己。应当说,这个消息令海伦娜本能地有些害怕。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已经烧得前任指挥官被免职,而接下来就要追究她们这些下面的具体执行人的责任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前任长官倒霉,连带着下属也要跟着遭殃。海伦娜明白这个道理。
尽管海伦娜对自己的工作已经相当认真,可是这场袭击的的确确是发生了,她的努力工作并没有对预防这次袭击起到多好的效果。至于这位新长官,海伦娜可没有对他能够认可自己的认真抱多大希望。自己到底会是什么下场,女孩的心里也有数。她的身体微微地发着抖,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审判。
而就在海伦娜满脑子都是狂风暴雨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哒哒哒”的脚步声。扭头一看,一位身着军官服的年轻人迎面走了进来。就在海伦娜还在猜测这个年轻人的身份时,他也看见了这个满脸泪痕的蓝发女孩。随后,年轻军官轻轻地挑了一下眉,便转身走进了指挥室。这一下便让海伦娜确认了他的身份。稍许犹豫后,海伦娜擦了擦自己的脸,也跟着走进了房间。xǐυmь.℃òm
在得到了进门的许可后,海伦娜站在了这位新任指挥官的面前。不过有些出乎她预料的是,指挥官并未出言训斥或者怎样。他把帽檐压得很低,低到海伦娜几乎看不清他的表情。口中的那根香烟随着他的呼吸渐渐地变短,半空中也不时地飞出一团薄薄的烟气。二人就这样相顾无言,房间里安静极了。
香烟那带有刺激性的味道令海伦娜不禁微微皱眉。她本来就有些喉咙痛,再加上烟气的刺激,这令她难以忍受这种味道。终于,她还是打破了这份沉默,捂着嘴轻轻地咳嗽了起来。
指挥官看了她一眼,飞快地将手中的烟按在了烟灰缸里。之后将自己的军帽重新扶正,说道:“海伦娜中尉?”
“是、是我,长官。”见自己被点了名,海伦娜不禁立正敬礼道。“您一定就是Z港的新任指挥官,李安澜将军。”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么你也一定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对吧。”
“……”这句话令海伦娜不禁沉默了一下。该来的总是会来,她在心里叹息地说了一句。看来之前自己的预感已经全部应验了。女孩这样想着,索性低下头认命地道:“长官,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会承担起一切责任!我…我申请被解职遣送回国!”
李安澜玩味地看着眼前的蓝发女孩,出于自责和恐惧,此时此刻她保持着弯腰的身体正微微地发着抖。“抬起头来。”他说道。
带着不解,海伦娜迟疑地抬起了头。她不明白,这位指挥官到底想做什么,便只好静静地站在那里。男人仔细打量着她,从她胳膊上的绷带一直看向那带着泪痕的脸。他注意到,尽管女孩已经在极力地保持着平静,可是她的眼角还是在闪烁着点点泪光。
“怎么,伤口很疼吗?还是说,你在害怕?”
这看上去平淡无奇的话在海伦娜听来竟是那样地刺耳。这个男人分明就是在嘲笑自己仅仅因为受了一点伤就哭鼻子,以及害怕被驱逐出碧蓝航线而丢脸。一想到这些,海伦娜心里便有了气,那一双柳眉也变得微颦起来。
一直以来,她都是在一种很抑郁的状态下进行着工作,对于长官的轻视、同僚的不解和嘲笑,出于那难以抑制的怯懦,她都一一忍了下来。可是即使渺小如她,心里却也有着不可抹除的自尊。她不能容忍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践踏自己的骄傲。既然已经不可能继续在这里工作下去,海伦娜便横下一条心,她决定,就算是得罪眼前的这个男人,自己也要至少有一次把心里话说出来。一念及此,面对着新任上司的“嘲讽”,女孩没有像以前那样忍气吞声,而是鼓起了勇气为自己辩解。
在男人的注视下,海伦娜的双手握了握拳,就好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一样,她微微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开口道:“长官,我想您可能误会了些什么。”
这句话的声音和语调听上去不再像之前那样唯唯诺诺。对于一个“犯了错误”的下属来说,这样的转变意味着她对于长官的训斥和指责并不服气,甚至有些忤逆的意思。不过出人意料的是,李安澜并没有动怒,反而是眼皮向下搭了搭,继而换了一种目光看着眼前的女孩,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过海伦娜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些微小的变化。在仔细想好了自己想要说什么之后,她重新抬起头,直视着眼前的上司。李安澜看到,那双好看的大眼睛里,忽然多了一份坚定和执着。
“指挥官,您是海伦娜的长官,更是这片港区内所有人的长官。您对海伦娜下达的任何一个命令,做出的任何一个处置,进行的任何一个惩罚,海伦娜都不会去质疑。但是在离开这里之前,我还是希望您知道,海伦娜,不是您想的那种人。”
可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官长面前为自己做出辩解,在说出这些话之后,海伦娜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来气。但是她的思路却是愈加地清晰,她很清楚自己想要说什么,在稍微调整呼吸后,便继续说了下去。
“海伦娜作为一个在蔚蓝旗下宣誓的士兵,已经做好了为碧蓝航线献身的准备。无论承受多么痛苦的伤痛,我都会去直面。不,海伦娜不是因为疼痛而哭泣。如果可以…如果可以换回她们的生命,如果可以免除她们的痛苦,海伦娜希望在同伴们所受的伤害都集中在我一个人身上。比起伤口的疼痛,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们的离去才是更加痛苦的事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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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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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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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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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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