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王毅举着一根指头粗细的燃烧木棒,借着木棒的火光顺着门缝往外望去,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像是浓稠的牛奶,将他们这方小小的石屋密不透风地围了起来。
门外的便是白雾,传说一进去便会迷失在里面的那种。
今年的白雾来的有些晚,往年都是刚一入冬便会出现,今年却是在入冬后的第七夜才姗姗来迟。
“这白雾究竟怎么来的?”
心里有些好奇,毕竟这浓雾来的莫名其妙,完全不能用他前世所学的知识来解释。
当然,他也没有打算以身试险的打算,据说这浓雾的历史极为久远,硬要追溯的话,可以追溯到部落成立的时候,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看了一会儿,等到木棒上的火都熄灭了,他便又从一旁的火堆里抽出一根来,继续满眼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婆婆还是坐在火堆边上的石桌旁编着麻草,她这些日子编了好些草鞋草裤,王毅拿去在鹿的摊子边上摆摊,也换到了不少东西。
一直看得眼睛都泛酸了,王毅才站起身来,不再去看外面那个满是白雾的夜晚。
“婆婆,我去睡了。”
槐婆轻轻点了点头,等王毅睡下,她也就提起油灯,进到里屋睡觉去了。
躺在前些天从鹿那里换来的干草上,王毅睁着眼睛,周围黑漆马虎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在干草堆上翻来覆去滚了好一会儿,一点困意都没有。
这新干草还没睡软,有点硌背。
这冬天已经来了,羊却还没回来......
冬夜没有星星看,王毅就觉得它格外漫长。
前世有句词叫夜长梦多,他觉得自己此刻是挺符合的。
这漫长漆黑的夜里,思绪容易像那脱缰的野马一样发散,他翻来覆去,想到了许多杂乱的事情。
既有前世,也有今生。
画面重叠在一起,让王毅觉得头大无比。
想了一会儿,想到了昨年冬夜,羊、槐婆婆还有他三个人,围在石桌的油灯旁。
那时的婆婆还是编织着她的麻草,而他则满脸好奇的坐在羊跟前,跟羊一起学习这里的文字、常识,听羊讲述着他在狩猎时遇见的趣事和各种各样的生物。
想着想着,王毅便觉得不能再想下去了,狠了心闭上眼,哪知闭上眼后,脑海中的回忆却愈发清晰起来。ωωω.χΙυΜЬ.Cǒm
隐隐约约,王毅觉得他好像听到了羊的声音,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说着他最常听到、也是最希望听到的那句话。
“小毅,我回来啦。”
王毅眨了眨眼,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幻觉?”
刚才他真真切切地听见了羊的声音,但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想来也只可能是幻觉了。
羊就算回来,又怎么可能挑着冬天的雾夜呢。
但翻来覆去好一会儿,他又有些不甘心,于是屏住呼吸,继续侧耳倾听起来。
“小毅,我回来了,快来帮我开门。”
过了不久,那声音竟真的再一次响了起来。
令他惊喜却又感到脊背发寒的是,那声音的位置就在门外!!
王毅总觉得有些不对,但那声音的确是羊没错,他跟羊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不可能听错的。
立即起身,尽管这个点屋里黑到伸手不见五指,但他早已对石屋的每个角落都烂熟于心,三两步便凑到了门前。
将手放在门闩上,王毅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于是耍了个心眼,开口问道:“真的是羊叔吗?你不是说要去鹿叔家里住一晚吗?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门外的“羊”沉默了片刻,片刻后才用哭笑不得的语气答道:“你这臭小子,连羊叔都不相信了是吧。羊叔我今天把那只鬼虎解决后,然后一路飞奔回来,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去鹿家里住一晚啦?”
王毅面色一喜,看来真的是羊回来了,连忙伸手去拉那把老旧的门闩,准备迎接凯旋而归的羊。
有什么,比绝境中的希望更令人振奋的呢?
只是门开到一半,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让他暂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这脚步声一听就是婆婆的,看来她也知道是羊回来了,所以才会这么着急。
等婆婆走到跟前,王毅正想开口告诉她羊回来了的好消息,可她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窖。
只听见婆婆满是喜悦,带着哭腔地说道:
“寽,这么多年,你总算是回来了。”
王毅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直接蹿到了他的天灵盖,门外是寽?那他刚刚听见的声音又是谁?
紧接着,一只树皮一般的手将他推开,门闩拉动的声音响起。
王毅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随着木门被推开,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门外有的,只是浓稠如牛奶一般的白雾,哪有什么人影!
然而,身边推开门的婆婆却仿佛真的见到了她那几年不见的儿子,借着一点点透过白雾的月光,能看见她那深陷的眼窝里有浑浊的泪珠不断滑落。
槐婆婆哭了,这还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
尽管泪珠从她眼角不断滑落,她的脸上却满是幸福和欣慰。
只见她伸出手来,伸进门外的白雾里。
“我的儿啊,这么多年,你总算是回来了。”
雾里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人影,可婆婆却像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她的儿子,。
她脸上带着微笑,竟一步步向门外走去。
王毅看着这一幕,心里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上前,想要将她拉回来。
羊已经不见了,要是连婆婆也出什么意外的话,那他不就又回到了一开始吗?
然而不等他上前,白雾一阵翻滚,雾气瞬间盖住了婆婆的身影。
下一秒白雾散去,刚刚还在原地的婆婆便已经消失不见。
他站在原地,手停在白雾半寸之外,声嘶力竭地呼唤着,然而一直喊到嗓子都哑了,却还是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门外等待他的,只有漫无边际且安安静静的白雾。
他脚下的石屋,就像是雾海里唯一的一座孤岛。
而他被困在这座孤岛上面,看不到一丁点的希望。
门大开着,这白雾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始终停留在门楣之外,似乎只要不去招惹它,它便不会有任何变化。
王毅则呆呆地站在原地,嘴巴微张着,像是一尊雕塑。
站着站着,门外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是两个。
“小毅,我回来了,那鬼虎还真是有些棘手呢,这家伙的肉可真是了不得的好东西啊,快来帮我处理一下。”
“毅娃子,这是婆婆给你缝的兽皮衣服,快过来,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王毅看着只有茫茫大雾的门外,愣了愣。
然后将那扇熟悉的老旧木门,慢慢关了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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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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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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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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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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