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巨石后面,羊将身体紧紧贴在石壁上,双眼像是恶狼一样,死死盯着不远处树下,一只正在进食的野兽。
那野兽身形像是老虎,不过全身却呈现罕见的黑色,额头和大腿上有数圈淡蓝色的花纹。
额头处的花纹最为奇特,歪歪扭扭的凑到一起,形成的不是象征百兽之王的“王”字,反倒和“鬼”字颇为相似。
凶兽鬼虎之名,也是由此而来。
羊趴在巨石后面,身上涂满了绿色的汁液,这是樟叶混合着草汁调配而成的,目的是为了消除气味。
他之所以确定这只鬼虎就是当初偷袭他们的那一只,那是因为这只鬼虎还有一个其他鬼虎所没有的特点,那便是它只有一只左耳,右耳处只有一道拳头大的疤痕。
它的右耳,当初正是被他和寽两人联手剁了下来!
鬼虎此时趴在树荫下,慢悠悠地玩弄着它的猎物。
那是一只不过三尺长的小鹿,背部有像云朵一般的花纹,被称作云鹿。
小云鹿在地上不断哀嚎,它的两只前蹄都被咬断了,腿上传来的剧烈痛苦让它想要逃离,然而因为没有前肢的缘故,它后腿在地上刨的泥沙落叶纷飞,却也只是在原地打转而已。
鲜血随着它的动作从伤口处不断涌出,染红了不少松针落叶。
鬼虎则趴在一旁,一动不动地看着小云鹿在那里挣扎、嚎叫,眼里居然流露出像人一样的兴致来。
似乎这种虐待,让它感觉非常愉悦。
羊在远处看的怒火中烧,一想到当初寽可能也......他几乎压抑不住想要上去跟它拼命的冲动。
不过直到最后,羊都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巨石后,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只是嘴角止不住的颤抖,暴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该死的畜生,这次一定要弄死你。”
......
雾溟部落。
距离羊离去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王毅也即将迎来他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二个冬天。
这个世界只有十个月,一二春,三四五夏,六七八秋,九十冬。每个月都是三十天,一年共计三百天。
虽然和他熟知的四季颇有出入,不过对于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年多的他来说,倒也不再像刚开始那么难以接受了。
四季里他印象最深的便是冬季,虽然和他已经度过一次冬季有关,但更多的还是因为部落里流传的冬季禁忌:昼不出部落,夜不出屋门。
白天不要走出部落,夜晚不要走出家门。
前者的原因他不清楚,但是后者的原因他却知道,是因为独属于他们雾溟部落的“迷雾”。
也正因如此,部落的冬夜也被称作“雾夜”。
每当夜晚降临,白茫茫的雾气便会在不知不觉间悄然升腾起来,而人一旦迷失在这雾气里,便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哪怕是在部落里也一样。m.χIùmЬ.CǒM
据说部落曾经有人不信邪,觉得人在部落怎么可能走丢,晚上非要出去跟白雾杠一杠,结果第二天人们只发现了他遗落的物品,却再没找到人。
从那以后,冬夜不能出门便成了部落的禁忌之一。
王毅曾经见过雾夜,是透过槐婆婆石屋的木门缝隙往外看的。
油灯的灯光从木门的缝隙投射出去后,能看见因为黄色灯光而变得有些乳白的雾气。
大雾的确存在,至于是否会在雾气里迷失他就不知道了。
他从没在雾夜出去过,虽然他对这个传说的真实性有待怀疑,但怀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他并没有出门作死的打算。
他是无神论者,可万一呢?
不过这都不是最主要的,快入冬了,他最担心的还是羊。
不管他再怎么信任羊的实力,他也不得不承认,一旦入了冬,雾夜和昼野的双重传说之下,再加上外面严寒的天气,羊回来的可能性会变得非常非常低。
天气一天天冷起来,王毅的心也一天天沉了下去。
每天傍晚,他都会去部落东边道路旁的树桩上刻正字,同时也希望能看见拖着猎物凯旋而归的羊。
只是这份期待,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渐渐消磨殆尽。
八月最后一天,也是十神中吴神所执掌的最后一天。
再往后就是澪冥二神所执掌的冬季了。
“还是没回来吗?”
王毅叹了口气,他在这树桩面前站了整整一天,却依然没有等到奇迹出现。
一阵微风吹过,只穿了条麻草短裤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望了望空无一人的道路尽头,夕阳已经彻底没入了地平线,只剩下影影绰绰的山峦重叠在一起,仿佛藏匿了无数凶兽。
王毅搓了搓手,将腰间的骨刀攥的更紧了些。
“羊叔,一定要回来啊!”
与此同时,远在数重大山之外的羊仿佛心有感应,往某个方向抬头看了一眼。
“我会回来的。”
此时的羊同样只穿了条兽皮短裤,蹲在一棵足有两人合抱的大树干上,看着不远处小山涧下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脸上是几乎凝成实质的愤怒,眼里也泛着凶狠的光芒。
“畜生,终于让我找到你的老巢了,这个冬天,老子一定要把你弄死在这山林里面。”
羊呼吸粗重,面部表情扭曲到几近狰狞。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一直在跟踪这只鬼虎。正面对上他可以说是毫无胜算,且不说这东西跑得有多快,单靠它那连弓箭都射不破的厚皮,他便不可能打的过它。
因此,他便跟踪了这只鬼虎一个多月,了解它的生活、饮食习惯和行动规律。
很多时候,一名经验丰富的猎手,解决猎物并不一定要靠正面作战。
羊小心翼翼地从树上爬了下来,动作很轻,中途没有发出任何不必要的声响,很快就爬到了这个足有二人高的圆形洞口前。
洞口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洞口处还四处散落着一些白骨,看起来像是它为了自己的老巢做的装饰。
洞主人半个时辰前出洞觅食去了,按照以往的规律,它至少还要一个时辰才会回到这里,因此这个时间点的鬼虎洞还算安全。
羊深吸一口气,直接走了进去。
......
“下雪了。”
王毅摊开手,任由鹅毛大的雪花缓缓飘落到手心。
现在是入冬后的第三天,王毅也等到这个冬天的第一场大雪,刚上任的澪神仿佛迫不及待想展示自己的权威,这九月刚一开始,祂便将整个世界拖入了寒冬的领域。
今年的雪要比往年来的更早些,雪一下,部落里的狩猎活动也就彻底宣告结束。
接下来的两个月,部落对外的活动会接近停止。
战士们会清点自己这一年的收获,根据战斗养护或者更换武器。
部落的女人则会编织一些能拿来御寒、或者拿去交换的衣物。
王毅也换了一身野猪皮衣,是槐婆婆用羊带回来的那只野猪身上的皮缝制的,野猪的皮毛有些硬,说实话穿着并不是很舒服,但终归是比没有的好。
昨年这个时候他穿了大半个月的短裤,当时要不是羊去鹿那里给他换了件皮衣过来,他恐怕就看不到现在这场大雪了。
看着雪花纷纷洒洒的飘落在大地上,慢慢地为这片大地披上一身银装。
王毅双手合十,做祈祷状。
“司掌岁月的澪神啊,希望您能保佑羊叔平安,我已经不求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只求您,让羊叔回到部落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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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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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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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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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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