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不甘心的叫嚣着,想要多在占据一些时刻,晨辉却不给它半点机会,拖着笨重的身体从山那头一点点冒了出来。
云彩染上了红光变作了朝霞,从云缠雾绕的朦朦胧胧渐渐变得炙热而又耀眼,沉睡了一夜的大地彻底苏醒,万物都披上了霞光,那朝阳彻底挣脱束缚,从山那边蹦出来时,所有的阴影都无处可逃,天光乍亮,迷雾尽散。
忙前忙后的白二奶奶挥洒着汗水,抬手去挡刺眼的光芒,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满意的看着已经差不多布置妥当的荣禧堂。
荣禧堂位于风荷苑后方,是白府专门用来办红白喜事招待客人的地方,荣禧堂南面的戏台已经搭好,辽东郡南街的南曲戏班子也都一早就已经请来,一切准备就绪,梳妆完毕的旦角们咿咿呀呀吊着嗓子,唱的是一出樊梨花挂帅。
白二奶奶左看右看,生怕有什么遗漏之处。
自从她执掌中馈以后,大大小小也办过好几场宴会,对这种事早已是手到擒来,可没有一次,她像今日这般紧张。
这场拜师宴办的漂不漂亮,决定的是她日后在白府的地位。
掌家钥匙若是这次还拿不回来,那么,从此以后管家的事情就再和她没有半点干系了。
如此想着,她又亲自来到后厨,叮嘱掌勺的丁珊儿万不可出差错,为了这场拜师宴,她一大早就去城北请了大名鼎鼎的掌勺西施丁珊儿来镇场子,丁珊儿的关东出了名的厨娘,不仅做的一手好菜,刀工更的了得。只是她为人高傲,纵使是高门大户去请,她也不轻易出山,白二奶奶为了请她来做这顿家宴,忍痛贴了不少嫁妆进去。看着厨台上的刀工繁杂新奇的各色佳肴,白二奶奶这才稍稍松了心。
从后厨出来,她又去给丫鬟小厮们训话,嘱咐他们万不可再贵客面前失了礼仪,不吉利不好听的话不要乱说,实在不会说话,可以闭嘴当哑巴。
准备就绪后,她又拿起今日的戏本子细细翻看了一遍,确定今儿的戏全都是热闹喜庆吉利的戏后,这才放心的将戏本子放下,大喜的日子,最忌那些哭哭啼啼或寓意不吉的戏。
前后左右亲自走了一遭后,白二奶奶这才放下心来,坐在石桌旁甩着帕子给自己扇风。
早起虽不热,甚至微风吹过颇有些凉意,但是白二奶奶只觉得浑身燥热难当。
凉风渐渐变热后,白三奶奶带着白五姑娘白落葵走了进来,见白二奶奶一切已经准备就绪,惊讶道:“二嫂嫂竟如此早?我还说今儿得早起来帮忙,却不想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
“不迟不迟,我这一颗心一双眼哪儿顾得上那许多,如今你来了,我才能稍稍松口气呢。”白二奶奶笑着去拉白三奶奶的手,“若没有你在旁边帮我掌眼,我真是一口水都不得空喝。”
“正所谓能者多劳,二嫂嫂当真是辛苦。”白三奶奶笑,又推了推白落葵的肩。
白落葵忙对白二奶奶行礼:“落葵见过二婶婶,二婶婶辛苦了。”
“快别,一家人,何至于行这么大的礼。”白二奶奶忙又去扶白落葵,搀着白落葵的手坐到方便看戏台的假山旁,又命丫鬟拿出点心果子摆在桌上,“葵儿坐这儿,吃吃果子看看戏,一会儿你七妹妹应该就来了。”
南苑的四房从来都是甩手掌柜,每次这种场合总是姗姗来迟,从来都是只管吃喝不管其他,来的最晚的是他们,走的最早的亦是他们。
可如今身份不同,且有白老夫人那句悬而未决的话吊着,因此白四奶奶今日也起了个大早,白落葵这厢刚坐下,白四奶奶就带着白七姑娘白春莲来了。
白二奶奶有心想和白四奶奶缓解一下关系,忙堆着笑迎了上去,可白四奶奶双眼长在头顶,宛若没看见,直接越过白二奶奶去和白三奶奶打招呼:“三嫂嫂今儿来的好早。”
白二奶奶碰了一鼻子的灰,尴尬的站在原地,白春莲看不过去,忙对白二奶奶行礼:“二婶婶早,二婶婶辛苦了。”
“莲儿来的真好,你五姐姐正愁一个人闷的慌呢,快去那边陪你五姐姐玩儿吧。”白二奶奶怜爱的拍了拍白春莲的手,只觉得七姑娘此刻简直可爱极了,又懂礼貌又有规矩,比她老子娘强多了。
白春莲对白二奶奶屈了屈膝,便小跑着去找白落葵。
白四奶奶看着自己女儿撒欢奔跑的模样,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白三奶奶笑着睨了一眼,转过头只当什么也没看见。
相比白府奶奶们的剑拔弩张阴阳怪气,姑娘们的关系就简单淳朴多了。
两个小姐妹此时头挨着头,你夸我的绣工好,我夸你的心思巧。
白春莲看着白落葵绣的莲花荷包,叹气道:“我和姐姐想到了一块儿,只是姐姐绣的这个荷包好像更合适南星嫂嫂。”琇書網
“不可胡言,三哥哥和南星的事还未定下,你这般喊,仔细她听了不高兴。”白落葵忙轻声制止。
白春莲吐了吐舌头:“反正迟早的事。”
“迟早也是迟,况且你这般口无遮拦,有损女子名节。”相比白春莲的活泼,白落葵就要一本正经很多。
“好好好,都听五姐姐的。”白春莲忙笑着说道,“五姐姐,你上回描的那个绣花样子,叫什么杏花微雨的,下回可以给我描一个吗?今儿给南星的礼与你撞了,有五姐姐珠玉在前,我这个实在拿不出手,我想着后面再给南星绣个手帕,补今日之礼。”
白四奶奶虽是和白三奶奶闲聊,耳朵却一直竖着,听到女儿和白五姑娘的对话,心中愤恨不止。
一个丫头,也值得白府的两个闺阁千金这般巴结,这白府的风气,果然是不太行了。
若母亲将掌家钥匙交予她手中,她定要好好整治一番这歪风邪气!
白四奶奶心中正愤恨难当,就见白四郎白春胡带着仙茅走了过来,她心中那点愤恨顿时又变成了嘲弄。
仙茅的肚子微微隆起,显然是已经有了身孕。
白四奶奶做梦都没想到,平日装作胆小怕事的白二奶奶竟然存了这种心思,敢在白老夫人明令禁止的情况下,让自己儿子偷偷搞大丫鬟的肚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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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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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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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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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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