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暗箭好射,明枪难刺,还真是棘手的很呐!
相比白二爷的辗转反侧,白二奶奶则坦然许多,她在最初的失落和担忧后,渐渐又想明白一个道理,母亲今夜没把话说死,就是给她留了一线生机。
掌家钥匙如今虽然还在东苑那丫头的手中,可明日之后,那丫头就要去素问斋,而老四家向来毛躁,母亲定然是不放心她的,只要自己明日把事情办的漂亮,不愁掌家钥匙回不来。父亲母亲既然要抬举东苑的丫头,那她明天就给足那丫头排场。
如此想着,白四奶奶很快进入梦乡,养足精神后,第二日天未亮,她便抹黑爬了起来,带着心腹丫头开始准备拜师宴的事宜。
同样抹黑起床的,还有东苑的白景天。
今天是南星的大日子,他要让南星风风光光的完成这个拜师宴,今日之后,他的南星就不再只是一个丫鬟。
白景天自然是知道白老太爷和白老夫人如此煞费苦心的给顾南星抬身份是为了什么,他在窃喜的同时,也有一点点的紧张。
他很怕,很怕顾南星其实并不愿意。
白景天轻手轻脚的来到自己书架前,从一个小暗格轻轻抱出一个楠木雕花百宝箱。
百宝箱沉甸甸的,里面塞满了白景天对顾南星的爱,这是当初顾南星来到白府后,他寻遍关东找来的各种奇珍异宝和钗环首饰,还有一些,是他从游弋的杂货商那高价买来的,有来自西域的古玩,也有来自京都贵人喜爱的异宝。
想到游弋商人,白景天有些懊恼,他当初买下那支赤金缠珠银杏簪时,没有好好听那杂货商讲关于簪子主人的故事,他那时候一心只想赶紧回去讨好顾南星,哪里想得到这簪子的主人就是顾南星。
白景天后来得知那赤金缠珠银杏簪是顾南星的旧物后,特意去琼华街找了好几次,却再也没找到那个杂货商,他也逼问过志安好几次那杂货商当初到底说了些什么,可志安那猪脑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很后悔,从那以后没得一件宝物他都会认真的听关于它们的来历,妄图从中找到关于顾南星的蛛丝马迹,可小商贩们绞尽脑汁编出来的故事,都不得白景天的心。
他知道,那些故事,没有一个,有顾南星的影子。
他当初差一点点就窥破了顾南星的秘密,可一念之差,他就与真相擦肩而过。
白景天颇有些遗憾的推开暖阁的门,将百宝箱轻轻放在了顾南星的梳妆台上,他看了眼还在沉睡的顾南星后,轻轻关上门悄悄离去。
*
顾南星一醒来,就看到了梳妆台上的楠木雕花百宝箱。
箱底,压着一张白景天留给她的字条。
“南星,这百宝箱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这些时日为你寻来的,你挑喜欢的戴上,我知你素来不喜打扮的太过奢华,可今天是你的大日子,不必在意旁人的眼光。”
看着白景天苍劲有力的笔迹,顾南星嘴角勾出一抹笑。
白景天向来没心没肺,倒是没看出来他竟写的一手好字。
她讲纸条放至一边,缓缓打开百宝箱。
百宝箱的第一层金光闪闪,顾南星一看就知道这是关东时下流行的金银首饰,京都女娘们性格温婉多情,关东女娘们却是直爽豪迈,但从钗环首饰中皆可窥得一二。
拉开百宝箱的第二层抽屉后,顾南星微微愣了一下,这风格,一看就是京都宝清坊的手笔。
京都宝青坊打制的钗环首饰不仅低调奢华,而且非常有标志性,只消看一眼,便知道出自哪个师傅,价值几何。宝青坊的首饰不仅是贵女们用来炫耀的资本,更是身份的象征,只因千金难得,一簪难求,就连宫里的公主娘娘们都要早半年排队定制。
看着满满一层的钗环首饰,顾南星微微皱眉,也不知道白景天是怎么有本事弄到了这许多。
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她知道,可有钱并不能使宝青坊的师傅们放下身段多做那么一件首饰的道理,全京都的女娘都知道。
顾南星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个三少爷,有时候还真是让人摸不透。”
拉开第三层抽屉时,顾南星愣住了,那里面,全是她顾家女眷的首饰。
母亲戴过的和田玉贵妃镯,祖母常戴的满绿翡翠扳指,大嫂嫂一步一响的多宝碧玺禁步,二姐姐出嫁时在宝青坊打造的赤金累丝偏凤簪,还有自己十岁那年,祖母亲自给自己戴上的金锁璎珞。
顾南星颤抖着手,微凉的指尖在这些沉默不语的首饰上一一掠过。
风吹起烟罗纱,将院外的花香带了进来,这是属于极北之地的花香,她在京都从未闻过的味道。Χiυmъ.cοΜ
顾南星又想起长白山连绵不绝的雪,生死茫茫,血衣如华。
顾国公府被抄家,说是说银钱全部充公,但是有钗环首饰流落民间也属正常,抄家的官员总要捞一笔油水,清点账目的官员也要糊口养家,至于那些烧打砸的衙差,顺手拿一件,诸位大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鲸落而万物生,倒下一个顾国公,养肥的又岂止是刑部。
而销赃这种事,自然是离皇城越远越好,山高皇帝远,关东是个不错的选择,而商人谋利间,在乎的只是银钱,谁又去管那背后的血和泪。
顾南星在看到赤金缠珠银杏簪时,就已经大概猜到,顾家恐怕还有更多的东西已经七零八落流入了关东,她只是没有想到,白景天竟在阴差阳错之下将这些东西全部搜罗了来。
旧物在前无更改,故人却已遍寻不见。
这些东西仿似有了灵识,一路从京都追随她来到关东,最终又全落在了她的手中。
是宿命,还是巧合?
顾南星参不透这其中的因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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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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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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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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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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