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像黄星语那样活泼热情,不像文欣妍那样粘人甜蜜,她总是和成才保持着不算多的联系,可是每当她看到什么有趣的新鲜事物,都还是会第一时间想要把那份美好分享给远方的爱人。
大概是被她的情绪所感染,我竟然也对从小到大看腻了的雪产生了兴趣,上课的路上用手机随手拍了几张校园雪景照,我发了个朋友圈:江南江北雪漫漫,遥知易水寒。
下一秒团委办公室学长的微信消息就发在了我的手机上:
【我们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真好,就用这句诗作为咱们今天微信平台的推文吧!】
。。。
果真应该屏蔽掉学长学姐老师家长的。
看了一眼课程表,下午正好我们没课,恨恨地取消掉“下雪天躺在宿舍睡大觉”的美好计划,从食堂出来我回宿舍拎了电脑就直奔体育馆二楼的团委办公室,想着如果顺利一两个小时搞定,没准还来得及回宿舍睡个午后回笼觉。
有时候我觉得我真应该退掉现在住的宿舍,直接把行李搬进团委办公室,毕竟有时候我在那里逗留的时间都要超过在宿舍里的时间2倍了。最重要的是,办公室里有空调,暖合极了。
“在做微信公众号?”张文博又来蹭网,自从我成为他与陶悠然之间爱情的信鸽,我和这位学长之间就多了一些微妙的尴尬氛围,毕竟在他还不知道我与“收件人”陶悠然小姐住一个宿舍的前提下,愿意一次又一次帮他们传递信物,我简直就是个人不美但心很善的绝佳好学妹。
“是啊,下次我发誓,发朋友圈一定要屏蔽掉所有办公室学长学姐!”
“没关系,我会截了图发给他们看的,不用感谢。”他得到我百忙之中投来的一个怨毒眼神:“学长,听过郭德纲的四大寓言吗?”
“听过三大寓言.....”
“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郭德纲与他的徒弟们,”我顿了顿,咬牙切齿道:“还有我和你!”
“噗——”
又磨蹭了一会儿,我实在忍受不了被迫加班的压抑环境下,还要看着这间屋子里的另一个活物在那儿欲言又止。“学长,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拜托,问我是不是和陶悠然一个宿舍的,这样我就可以竹筒倒豆子一般和盘托出,不用替陶悠然继续死守这个破秘密了,鬼知道这段时间我都快被憋疯了。琇書網
“你和悠然,熟吗?”Emma,怎么不算熟呢?一起朝夕相处了小三个月,见过彼此刚洗完澡的素颜、没睡醒时眼角的黄色眼屎、半夜上厕所的披头散发,也算是相当熟悉吧。
“还行,怎么了?”
“你以女生的角度来看,觉得她咋样?”我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这事儿你问我?我说好还是说不好?不管我说好还是不好,最后你俩吵个架和个好啥的,合着就我里外不是人了呗?
大概是我看弱智的眼神太过直白,张文博挠了挠头,红着脸摆手:“算了,你继续写吧,不打扰你了。”
那一刻我被张文博可怜巴巴的落寞表情晃了一下,于是生起恻隐之心:“她....应该挺没安全感的,学长你对她好一点,碰上纪念日什么的,最好还是给她一个她想要的形式。”陶悠然就喜欢自己在众人面前露脸,要是张文博能在什么节日纪念日当着大家面送她个礼物鲜花啥的,她能半夜笑醒。
自诩做了一件好事的我笑眯眯继续把注意力放在电脑上的秀米编辑器,完全没有注意到前方不远处,张文博难堪的脸色。
一下雪人就会觉得冷,就会找各种理由说服自己去吃点好的。
于是在我和黄星语花式安利下,310宿舍一行6个人踏上了去吃比格披萨自助的漫长道路。我个人是非常喜欢吃披萨的,卷边不卷边,芝士、榴莲、水果、巧克力....听说这几天他们家新推出了一个小龙虾限定披萨,吃过的都说好。而且自助能吃的种类也多,最适合像我们这种6个人宿舍聚餐,大家口味还不一致的情况,想吃啥,吃多少,全都能满足。
把蛋挞的蛋和挞分离,我啊呜一口吞掉,然后继续在尴尬的氛围里分下一个蛋挞。
不知道是不是她们不想吃自助,我和黄星语面对着其余4个人脸上的强烈不开心,都多多少少有些无措。王文一上来就端了一盘子木瓜、一盘子西瓜、一盘子苹果、一盘子哈密瓜,然后拿着刀叉认认真真地叉着吃,从头吃到尾,全吃的是水果;陶悠然自从付完钱走上用餐的二楼,就一直揉着太阳穴说“头痛欲裂”,吓得我们也不敢催她,只能看她一边吃一边诶呦诶呦喂的呻吟;文欣妍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说话埋头苦吃,偶尔聊天被其他人cue到,也是立刻扯起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应对;孟雅睿更甚,她压根不笑,尽管我费尽心思讲了无数个笑话,她也执着地沉着脸。
“别管她们了。”我看到手机上黄星语发来的消息,自从发现其他几个人都不太高兴之后,她的脸色也开始阴沉起来,要不就不出来吃饭,既然出来了就要对那些美食有个起码的尊重,这是黄星语一直以来坚决秉承的信念。
我头大,依稀回忆这顿饭组局的原因好像是我们几个最近都有或大或小的烦心事,准备趁机谈谈心。于是我打起精神,把盛着酸奶的杯子高高举起:“那么你们谁先来说说自己的糟心事给大家热个场?”
一瞬间我的面前齐刷刷举起了5只手。
“我想和廉瑞分手了。”黄星语轻飘飘一句话成功让陶悠然停止了呻吟,她眼睛像是摁进去个电灯泡,唰地亮起来:“为啥?难道是那天出去外宿,你发现他不行.....”
黄星语及时用王文盘子里的一块木瓜堵住了她的口出狂言:“补补吧,你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她一说完,我们几个就条件反射地齐刷刷把目光转移到脖子以下,左看看又看看,呵,女孩子之间这该死的胜负欲,黄星语不得不承认6个人里她最符合这个词。
“和那天没关系。”短暂地回忆了一下那一个多小时外宿经历,黄星语脸上洋溢起一抹可疑的绯红,随即又快速变成惨白:“我们接吻了。”
“所以呢?你发现他舌头太短?”
“......所以我考虑应该和他彼此更深入了解一下。然后他告诉我,他是光明班的。”
我们抓耳挠腮想要深入了解他俩接吻过程的心,瞬间在“光明班”三个大字的威压下恢复了理智。
光明班,是一个区别于我们学校正常院系系统之外的分班体系,每一届新生都会伴随着有一个人数不固定的光明班,与其说是”班“,他们更像是一个称呼,光明班没有自己独立的院系专业,隶属于光明班的同学和其他人一起上课、考试、住宿。我们学校是民政局下属的扶持院校,除了设立社会工作专业、老年服务专业这些彰显民政体系的学科之外,还设有一个专门接纳孤儿的班级,就是光明班。
换言之,光明班的学生无一例外都是孤儿,他们的中学、大学所有费用全部由国家出,每个月还会固定发放一笔据说不菲的生活费。所以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光明班的孩子从来不缺钱,但是却疯狂地缺爱。
对于光明班,我们大家都有意识地去忽视,毕竟面对没有父母的同学,你大大咧咧,有可能不小心触及到他们敏感的内心,不知道哪句你认为没有深意的话,反而成了伤害他们脆弱心灵的夺命匕首;你小心翼翼,又可能让他们感受到区别对待,觉得自己果真与社会格格不入。于是大家索性不去想到底谁是光明班,对所有人一视同仁,这样即使不小心说了哪句话触及到他们的心,也可以用“不知者无罪”来减轻内心的罪恶。
可结果就是,黄星语开盲盒一般地结交到了一位来自光明班的男朋友。
别冠冕堂皇地扯什么仁义道德,我们从来不歧视孤儿,因为那并不是他们的错,相反,我们同情他们,希望他们坚强、快乐、勇敢,拥有光明的未来。
但这并不包含要和他们谈恋爱。没有人会想要和一个如此家庭情况的男生恋爱的,即使我们本人不在意,父母也不会同意,不管多么开明的父母。
这不仅仅涉及到未来有没有公婆帮你照看孩子,更重要的是如果对方是个年幼时就丧失双亲的可怜小孩儿,那么童年的痛苦回忆、没有父母陪伴的成长经历、从小到大知道他们身世之后旁人或同情或冷漠的眼神,都有可能导致他们产生极端的想法,他们可能会极度缺爱,可能会没有安全感,可能会情绪不稳定,甚至可能会有极强的控制欲....我们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如果有得选,谁都不想把自己原本普通的生活投入到一腔水深火热之中。
黄星语的脸上满是迷茫:“如果我非常非常爱他,也许我会不顾一切地和他在一起,不就是没有父母嘛,还省去我未来伺候公婆了呢......可是,我们的感情好像还没有到那一步。”
“或者说,你开始害怕你们感情继续发展下去,真的有一天会到那一步。”陶悠然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又往嘴里塞了半块榴莲披萨:“如果不想继续谈,就分手吧,我们都支持你。”
围坐在一边的其他几人也急忙点头表示赞同。
然后陶悠然趁机接过了话头,开始倾诉她的烦恼:“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我的情况就和星语完全相反——你们说,张文博啥时候能和我表白呢?”
被黄星语渲染的悲伤氛围立刻凝滞,除我之外其他4人都呆愣愣地看向了她:
“你勾搭上了院组织部部长?”这是来自我们宿舍唯三认识张文博是谁的黄星语,她很难理解已经退出院学生会角逐舞台的陶悠然,是怎么勾搭到了张文博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间理想”学长,毕竟体育部和组织部,就像是古代朝堂上分列两边的文武大臣,没有一点能交融的地方。
“张文博是谁?你和三班那个男的分了?”这是来自其他三个并不认识张文博是何许人也的文欣妍、孟雅睿和王文,比起张文博,她们对于陶悠然的绯闻,显然还停留在隔壁班的林超。
陶悠然做作地擦了擦嘴角,向我投来一个嗔怪?娇憨?又或许是欠揍的表情:“姚瑶你没和她们说啊~”
你大爷,不是说让我保密吗?谁知道你自己会拿着大喇叭去到处宣传啊!我顶着其他几人投来“有八卦不分享!”的谴责目光,默默喝了一口酸奶,控制自己想把某人扔到自助餐台煮奶油蘑菇汤的那口锅里给咕嘟了的冲动。这感觉就像是我变成了一瓶被摇晃了半天的可乐,处处都是爆点,人人都在期待,但就是没人愿意开,好不容易我怀揣着期待已久的心情要给大家呲一个满堂彩,结果拧开一看,丫的气都被从瓶底开的小孔里漏完了。
拜陶悠然这个罪魁祸首所赐,我现在就是一瓶没有灵魂的糖水。
“展开说说吧,张文博为啥不和你表白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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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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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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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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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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