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夜晚,国师府中的大院里张灯无数,照得一派火树银花的景象。从陆言、弄玉,到具霜、姬言,还有墨鸦、白凤、鹦歌,大家伙儿都聚集在宽敞的院子里。
一众人姿态各异,陆言自是坐在正中,右手边是弄玉,夫妻二人耳鬓厮磨说着话;左手边是姬言,她正拉着具霜的手问东问西。
白凤面无表情地站在院墙顶上,双手抱胸,凝视着空落落的庭院正中。空场四个方向的角落,摆着四把琴。
墨鸦这回没有站在白凤身边,而是直挺挺地杵在陆言身后,因为鹦歌就侍立在儿。
弄玉见一切准备就绪,从陆言旁边起身,在他耳边道:“夫君,我去伴奏,一会儿便叫你看看你心心念念的天下第一舞。”说完,她拾着长裙款款走向四琴其中之一。
陆言看着她梳理裙摆端坐下,玉指青葱,轻拈琴弦,微微一笑,夫妻二人恍如初见。Χiυmъ.cοΜ
弄玉入座,其余三位琴师,高渐离、黄鹂、绿翘也相继落座。
两位天下最顶尖的乐师带着两个琴艺精通的姑娘,还有国师府的众人,都在期待今晚的主角——赵衽。
舞蹈艺术,一般被认为是人类社会最早的艺术。远古人类尚未形成系统的书面语言文字之前,人们交流的方式只有肢体语言。动作、姿态之中蕴含着表达主体的含义与情感。而诗歌、音乐、绘画、建筑这些艺术,单按照起源来看,都要排在舞蹈之后。
一切艺术,都是从人类的劳动中产生。舞蹈艺术,用以表达再现狩措、农耕、性l爱、健身和战斗操练等活动,以及图腾崇拜、巫术宗教祭祀活动,满足人类表现自身情感思想内在冲动的需要。
所谓“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自从被陆言手下的罗网给掳回来,赵衽在这不足两年的时间里感受到的活着的滋味,要远远超出她生命的前十六年。经过弄玉的教导,她将自己的经历感悟,都融入即将要展现的这一支舞——以赵地踮屣之舞为根,彻底改头换面的一曲凌波飞燕。
“铮~”
弄玉率先起手,仙音飘荡,天人明月忍不住暗窥,在场众人纷纷沉醉。
高渐离适时加入,其音呼啸却沉静,让人怀疑这是仙境中的风声。
风细腻吹过,众人尚在仔细聆听,当此时雪飘人间,月照无尽银光,赵衽就与月光与雪花同时飘落在地,刹那天仙临尘。
姬言无声地张大了嘴,眼睛中流光溢彩,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人可以美丽到这种地步。
白凤屹立在墙头,冰蓝色的瞳孔闪过一丝惊讶。原来那个满分十分被他只打一分的女人,这才是她真正动人心魄的模样。
陆言眉头舒展,眼睛一亮,面部的表情不自觉就放松下来,显然也流露出欣赏的神色。
弄玉悄然瞥见陆言的样子,素静一笑,旋即闭上眼睛,完全沉浸到曲乐中去。
黄鹂、绿翘也开始抚琴,赵衽舞姿翩跹,回风舞雪,身若惊鸿,游龙照影。看得下面鹦歌这个女子都满眼的艳羡之意,墨鸦更是眼珠子一直盯着转。
形体美,体态美,人类对自身真正的美的感受,并不需要荷尔蒙来刺激。
赵衽这一支舞,表达的是百姓秋收、冬藏的忙碌和喜悦,以及对未来的憧憬。
仙女临尘,并非飘渺之仙,更有一股踏实平易的亲近感,就连陆言也轻微地跟着乐曲和舞姿晃悠着自己的身躯。
赵衽一曲舞毕,脚踩着剔透的舞鞋,双袖低垂,盈盈行礼。所有人这才恍惚苏醒过来,看着她惊叹不已。
她一张红润的脸,舞裙包裹着的曼妙身躯,在月光皎照下,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美人冰肌玉骨”。
“好美~”姬言嗅了嗅自己小巧的鼻子,两眼汪汪,跟具霜依偎在一起。
墨鸦第一时间瞥了一眼身边的鹦歌,见她眼中流露出那股女儿家的羡慕,他唇线弯出浅浅的弧度,悄然摸过去一只手握住她的手。
鹦歌察觉到这只手,并未回眸,只轻轻将它捏紧。
陆言站起身抚掌微笑,“无田似我犹欣舞,何况田间望岁心。好,好!见了这么一支舞,总算知道一舞倾城的说法,原来是有根据的。”
“全赖姐姐教导,更助我编曲,才有今日一舞,我当不得大人如此称赞。”赵衽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陆言称赞自己,心中喜不自胜,抬眸瞥了一下又匆匆低下头去。
“夫君,这样一支舞,至少二十年间,无双无对。天下第一舞者,除了赵衽妹妹,再无人选。”
弄玉莲步轻移回到陆言身边,星眸灵动,语气娇俏,神情颇为自得。
“当初让你带她,真是太对了。”陆言自然地搂住妻子,低头耳语一句后看向赵衽,“过些日子,你就以这支舞倾动邯l郸城,表现只许比今日好。”
赵衽将他和弄玉亲昵的细节看在眼中,心中有些羡慕、失落,却又感到一阵轻松。
“是,大人。”她应了一声后,便徐徐撤走。
高渐离目视着赵衽的背影,没有吭声,先朝陆言打了个招呼,然后也撤出去。
“陆叔,庆典上的节目,都像刚刚这样么?”
“嗯?”
陆言朝着姬言看过去,小家伙现在眼眸中还闪烁着星光,他不由地感到好笑,“当然不是了,这可是未来的天下第一舞,是庆典最精彩的一部分。”
“哦,我还以为庆典上每一个节目都像这样呢。”姬言有些失落,想到母亲跟自己交代的话,主动露出一个笑脸说,“那我到时候就不去看了。”
庆典现场必定人多眼杂,陆言本来也不会允许她去凑热闹,小家伙这个样子,肯定是具霜已经有过交代。陆言于是给了具霜一个眼神,轻轻点头。
具霜走过来牵起女儿,目光宠溺温柔,“走吧,阿言,如果你好奇其他节目的话,母亲可以带你去排练场,把节目都看一遍。”
“好~”
弄玉看着具霜牵女儿离开的背影,修眉半皱。
姐姐,你对夫君……我……
陆言目送着具霜和阿言从视野中消失,不经意就见弄玉正在发呆。他搂着妻子的手晃悠两下,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嗯?嗯。节目都审核得差不多,庆典没多少时日了,我有些紧张。”
陆言抚着弄玉的鬓发,“呵呵”轻笑,“紧张什么,节目这一块儿没有任何问题,安全方面到时候有军队和罗网,我们俩一起办的这个庆典,绝对会名留青史的。”
这话的确没错,他们夫妻二人与民同乐的举动绝对会被今后无数人奉为典故,流芳后世。
弄玉被说得有些憧憬,将头依靠在他的肩膀。
夫君,曾几何时,我还劝你将姐姐也纳了,现在,我却没有那样的勇气。我,这是变得自私了么?
陆言能感到妻子似乎有一些不安,可庆典这事会让她感到不安吗?他觉得不对,弄玉应该在恐惧别的事情,只是她现在不想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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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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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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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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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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