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灯火寥寥无几,早已不见行人。
夜幕中,青衣女子背着唐煌在楼宇间飞速穿梭。
她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渗出鲜血,看样子受伤不轻。
青衣女子忽然一步刹停,将唐煌用力甩在屋顶上,出拳砸在他的脑袋上,羞怒道:
“你干嘛!”
唐煌捂着脑袋哎呦喂一声,很是委屈道:“这不赖我,关姑娘你跑太快了。”
说实话,自己被一个姑娘家背着,手放哪里都不太合适。
眉目生寒的少女显然不相信这套说辞,骂道:“管好你的狗爪子,不然我一剑剁了。”
在两人离开眠月楼后,就一路往眠月楼东边跑去,直到看不见任何人追来。
关雎显然受伤不轻,逃跑途中时不时步伐飘忽,还带着一个拖油瓶。
唐煌故作无辜道:“姑娘你不会杀我吧,我是三好学生,向来安分守己……”
“你我无冤无仇,自然不会杀你,就在这里分开吧,我走了。”
“姑娘你要去哪里?”
“不关你的事,别跟过来,也不许和任何人说你见过我!”
“万一我不小心说漏嘴了呢……”
关雎猛地转身,青峰长剑随之出鞘,剑锋指向唐煌的喉咙,让后者不敢有丝毫动弹。
唐煌故作惊慌道:“姑娘你不要杀我。”
这位来自剑宗的少女明显不想和唐煌继续说话,清冷的眼眸冷冷的看着他,又怕唐煌将她的身份给捅出去,沉默片刻,才轻声道:
虽然我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我感觉你写给那公主的诗……还不错,所以不会杀你。”
唐煌这才如释重负,呵呵笑笑:“姑娘你喜欢的话,我下次也给你念几首。”
“不必了,你我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唐煌扶踌躇片刻,开口道:“关姑娘你为何要刺杀怀安公主?不是说好来朔城除妖的吗?”
关雎捂着肩膀,伤口涌出的鲜血已经冻成渣子,眼神飘忽不定,嗓音清冷道:
“这不关你的事情,管好你自己就行,就当你没有见过我,就此别过吧。”
“关姑娘你要去哪里,公主忽然遇刺,全城的客栈估计都在搜人,你逃不出去的。”
“那又怎样,你还想把我交给那个狗皇帝的女儿吗?”
嗖的一下。
关雎眉锋微挑,腰间长剑再度出鞘,剑锋离唐煌的眉心不过三寸。
朱颜红唇,说的便是眼前这位少女,但是表情太犟了,显得有点凶狠。
关雎稳定地控制着那柄剑,一分一分地沿着唐煌的喉咙滑动。
唐煌抱着怀里的切风刀,一副坦然无惧的模样:“关姑娘曾经说过,这次来朔城除妖就是为了保护朔城百姓的,还说我若是日后有事求助,必定会出手相助。如今却要杀我,难道江湖儿女都是出尔反尔的人吗?”
距离唐煌眉心不过三寸的剑锋,眨眼间剩下一寸距离。
唐煌依旧无所畏惧,盯着剑锋耐心解释道:“我和怀安公主不过是初次见面,你们剑宗和朝廷的恩怨我不太了解,现在全城都在通缉你,想要活下来的话你最好跟我走。”
关雎此刻神色多变,似乎有些动摇了。
“你放心,我不会将你交给怀安公主的,先把你肩膀上的伤口治好……之后的事情再说吧。”
双方都沉默着,该说的话也说完了。
关雎有些犯难,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位和她有着一面之缘的少年的话,又怕他将自己供出去,问出了心中那个疑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唐煌如释重负,这才开口道:“上次在铁匠铺子,姑娘你跟我说过的那些话,让我感觉你为人不错,至少不是坏人。”
关雎没有回应他的话,静静地凝视他的眼睛,身后雪飘如絮。
她嘴唇嗡动,已经没有太多力气和唐煌讲话,随时感觉自己会倒下来,眼前更是一片浑噩漆黑。
直到剑锋微微颤抖,剑的主人犹豫了一下,将剑收了回去。
少女猛咬朱唇,强行维持精神,如夜行幽灵般轻飘飘地与唐煌擦肩而过,撂下一句话: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就当我们没有见过面吧。”
关雎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以剑鞘作拐杖,步伐踉跄向前走去,在雪地里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wWW.ΧìǔΜЬ.CǒΜ
唐煌望着关雎离开时的孤单背影,微微侧头,看见她的血也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听见雪地里传来一阵‘噗通’的轻响。
唐煌从屋顶上一跃而下,看见雪地里的少女已经彻底站不起来。
满脸倔强的剑宗少女躺在雪地上,依旧没有松开手里的武器。
帷帽掉在雪地里,露出一张英气至极的清冷脸蛋。
少女此刻血色全无,纤薄嘴唇轻轻颤抖,似乎在向这片天地求助。
在唐煌看来,初见时她一袭青衣意气风发的剑客装扮真是美极了,如今满脸倔强泫然欲泣的不屈模样,仿佛更加动人。
唐煌快步走去,与少女眼神对上那一刹那,关雎不知从哪里生出的最后一丝气力,伸手死死攥住了唐煌袖口,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关雎脸上的表情很凶很凶,嗓音出奇地轻柔,“救我……”
说完就昏死在他的怀里。
这一刻,天地寂寥,万籁寂静。
唐煌低头看着眉头紧蹙的剑宗少女,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雪霜,有些犯难。
他伸手在少女的腰腹间摸索了一圈儿,最终找到了一块玉佩,上面刻着‘剑宗’二字。
“还真是剑宗的人,难怪想杀怀安公主。”
唐煌在朔城的这些年,无数次从说书人口中听起关于那场碎剑之战的事迹。
他从书人口中得知,那场碎剑之战结束后,有数百位太源山剑修死在大骊骑兵的铁蹄下,至于那些参与战事但活下来的剑修们,有不少被送去君临关押,又或者被遭受流刑,此生不得返回太源山。
眼前这位昏死的少女同样是太源山剑修,不难想象她是有至亲族人死在那场战役中,之所以会去刺杀怀安公主,恐怕也正是这个原因了。
当然这些也只是他的猜测,剑宗和朝廷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他也懒得去深究。
“怪不得总是遮住脸,若是被城里的衙役记住她的话,恐怕剑宗的麻烦会不小。”
“不管怎么样,先把你带回家看看吧,估计小姨会把我揍死,助人为乐有时候真要命啊。”
“曹先生估计已经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情,明天还得去学院一趟,免得她和魏夫子担心。”
怀里关雎估计是受了挺重的伤,嘴唇逐渐发白,死死抓住他的袖子没有撤手。
她喃喃道:“唐煌……算我欠你一次。”
唐煌轻笑了一下,伸手戳了戳少女娇嫩的脸蛋,“还是个傲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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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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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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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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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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