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当年，姜家公子的随行之人，姜沉鱼那零星的记忆碎片没问题。
只是当年，姜家的亲信小队被设计埋伏，尽数剿灭，姜老将军和姜大公子，回京城之后，也难以幸免，可是他们二人却为何……
看着姜沉鱼那紧锁的眉头，和一双深邃的眸子，贺国舅便察觉到了她的警觉。
长叹一口气，他淡淡开口，“当年，老将军和姜公子回城前的最后一战，大邺的队伍本是稳居上风的，胜利更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可那一战前，洛君淮那小人安插在军营中的眼线，偷了我军战略布防图，偷偷送去了敌方阵营，致使我军节节败退，元气大伤。”
“生死存亡的绝境，初一、十七和十九携仅剩无几的将士奋力抵抗，拼尽全力为老将军和公子，从千军万马中撕开了一条口子，护他二人全身而退、活着回来京城。”
遥想当年，贺国舅还觉得一切都历历在目，触目惊心。
他侧头看了眼地上的人，摇了摇头，“老夫收到消息、带人快马加鞭赶去增援时，便已经迟了，老将军和公子已经踏上赶回京城的路上，而这边的战事也已经结束，血流成河，一片狼藉。他三人携众将士以命换命，最终除了蛮人近半数的兵马，吓退了他们将领。”
“可同时，姜家军队仅存的将士也阵亡了，十七也……当时，他二人浑身是血的倒在血泊之中，皆身中数刀，大小伤口不计，我贺家所有医者穷尽本事，才终于捡回来他二人性命，可他们二人却始终昏迷不醒，生命迹象微弱，哪怕这六年，他们的伤都已愈合，直至四天前。”
竟还有这样的一段？
原主不曾亲临，甚至都没来得及知道这些，姜沉鱼的记忆中更不会有，可这么看着地上的二人，她心中还是会隐隐作痛。
她俯下身去，亲手将二人从地上扶起，“能醒过来便好。”
初一却始终不曾抬眸，目光中尽是深深地自责，“都怪我，倘若我能早些发现端倪，事情便不会进展到后来那绝境，更不会给洛君淮那小人构陷的机会！”
“都是我们行事不利。否则也不会给那贼人钻了空子，老将军、公子、十七，甚至姜家上上下下的人，也都不会丧命，曾经那无限风光的姜家，更不会沦落至此！”十九也咬唇，眼底满是仇恨，“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们……”
心疼的看着初一和十九，看着这两个明明比她大不了两岁的男子，姜沉鱼如鲠在喉。
她记忆中，他们二人还有十七，他们三个早些年随着原主兄长征战沙场时，便也都还只是、连弱冠都远远未到的少年，而现如今，六年的昏迷，仿佛带走了他们曾经那所有的一往无前，和无所畏惧，反而在他们的脸颊，留下了饱经风霜的沧桑。
光是这么看着，便让人觉得心疼。
姜沉鱼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缓缓抬起手，分别轻拍在他二人肩膀上，“这本就是不可预料之事，怎会是你们的错。纵是说起对错，那也是洛君淮心狠手辣，麻木不仁。他欠我姜家的，何止一星半点能够言表的！”
“终有一日，我定会抓住他，让他为曾经的一切付出代价！”
贺国舅长叹一口气，“也怪我当初一门心思想着去接应老将军他们，未料到他们已经突围、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了，以至于待到赶回去之时，一切悲剧都已经发生了。”
“身在朝堂，我早该察觉到他那狼子野心，然后多加提醒姜老的。”
可奈何，他们现在也只有后知后觉的份，说再多都无济于事了，姜家惨死的人们，也再也回不来了。
“你们这些大人啊，总是这样，到了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的时候，便各种后悔。”
奶里奶气的声音传来，青禾不知何时过来的，等所有人听到声音时，她已经站在姜沉鱼身后了。
烁阳快速上前，伸手拉住青禾的手腕，一脸严肃，“青禾，没礼貌！”m.xiumb.com
“大人在说话和讨论事情的时候，身为小孩子，不要随便插嘴。像什么样子！”
“这是……小公子和小小姐！？”初一和十九看过去，又相视一眼，瞳孔地震，但与此同时，脸颊又挂着明显的惊喜。
他们刚醒来的时候，便听说了他们家小姐幸运的活下来、且被治好了失声，还平安的生下了一对可爱的龙凤胎，今日倒是初次亲眼所见，着实震惊不已。
尤其是这小小姐，简直和他们家小姐，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得未免太像了！
“现在应该叫小郡王和小郡主。”贺国舅目光看向两个小家伙，眼底满是欣慰，“贤王揭露了那渣子的恶行，登上高位后，昭告天下还了姜家的清白，并将沉鱼封了长宁公主，将他们两个小不点，分别封了齐郡王和安宜郡主。”
“想来，老将军他们在天有灵，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也能放心了。”
毕竟对他们而言，他们最放心不下的，恐怕就是姜沉鱼这独女了吧。
姜沉鱼目光流转，看向了初一和十九，“我爹娘和兄长他们的牌位，已经安置回了姜家祠堂，你们现在也醒过来了，那……要不要去祭拜一下他们，给他们上柱香？”
初一和十五欣喜不已，“我们真的可以吗？”
——
姜家祠堂门外。
与贺国舅并排站在门口，看着里面跪在地上，迟迟未曾起身的初一和十九，姜沉鱼不免叹了口气，心中百感交集。
“这六年来，他们二人虽然深陷昏迷，但却有意识，旁人在他们身边说了什么，他们都能够听得见，只不过醒不过来也张不了口。这么多年来发生的种种，他们都知晓，能够熬过来，也挺不容易的。”
贺国舅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由感慨了句。
姜沉鱼点了点头，“是啊，还能醒过来，委实不易。那可是足足六年啊，就凭借着那么最后一丝意识。说到底，也是心中的恨意支撑他们至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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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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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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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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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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