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王少冲在通往幸福的航线上一直在冲刺,从未停止过拼搏的脚步,双方父母极大的认可,又无形中给他俩增添了无穷动力,但他们仍然不肯落地喘息,空中加油后,继续穿云破雾,目的地直指婚姻的殿堂。整整一个上午,他们就泡在婚纱店里,左挑右选,妍妍始终都不太满意。这也情有可原,婚姻是为别人活着的开始,婚纱就是这个新起点的界桩,当然马虎不得。
再好的耐性也有到头的时候,王少冲看着准新娘身边,层叠摆放的十几件婚纱,像《木府风云》里的玉龙雪山,他扶“山”歇脚,有气无力地说:“很好!”
“什么叫很好呀?是我好,还是婚纱好?”妍妍兴致勃勃,像从晨曦中刚刚醒来,没有一点连续四个小时试穿婚纱的疲惫。
“都好!”王少冲给出无可挑剔的答案。
“搭一块儿呢?”
“什么意思?”
“你把我和婚纱都看成你的新娘,我俩合二为一,相当于你得到一个全新的娘子,这叫搭一块儿!”
“一加一等于一呗!”
“智商看长,是这意思。”
“噢,搭一块儿好看!”
“我和这件婚纱搭一块儿好看?”
“嗯!”
“没有原则的赞同,等于纵容自己的责任感无限堕落。这是件拖尾婚纱,适合教堂婚礼,咱俩在酒店办,能穿吗?”妍妍有些不高兴。
“哎呀,我怎么没看见还有个长尾巴呢!”王少冲用嬉皮笑脸掩饰内心的无聊。
“少冲,我警告你,婚纱虽说穿在我身上,可面子长在你脸上,你不认真就是糊弄自己!”妍妍以妻子的身份教育丈夫。
王少冲换脚支撑身体,尽量隐藏快要崩溃的耐性,“我的意思是,你身材好,人长得也漂亮,穿什么都超级棒!”
妍妍的不快转瞬即逝,心里的主色调仍是幸福甜蜜,兴致勃勃压倒一切,“隔行如隔山啊,何况咱俩隔着严重的性别差异,你在穿着打扮上的审美不足,是男人天生的缺陷,我可以用自己的宽宏大量,原谅你这个无知少年!”
“去!还少年,明年我就升级成孩儿他爹!”
“升级成孩儿他爷也没用,除非你换个版本,变成女的,缺陷自然立马修复。”
“这么神奇?”
“当然,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异!”
“那,我还有没有后天培养的可能?”
“有啊!你想接受女神的点化吗?”
王少冲双手合十,“求求您,点醒梦中人吧,让我这个迷途的羔羊尽快找到回家的路。”
妍妍被逗乐,她边检查婚纱针角和饰物,边娓娓道来:“女人的身材千姿百态,绝无雷同,有的柔美,有的流畅,有的轻盈,有的端庄,有的含蓄,有的朦胧,等等,婚纱就是根据女人不同的身体曲线,设计出不同的款式,来适应女人这些个体特征,女人审美的优势,就是在众多的选择中,找出最适合自己的那一款。”
“你现在找到了吗?”王少冲尽量让自己少说,让妻子多说,变着法地耗她的精力,尽快达成一走了之的目的。
妍妍精力旺盛得惊人,像是与疲惫相隔千里的绝缘体,“无限接近,但不是唯一。其实,女人最愿意干的事儿就是寻找,你别以为女人逛商场就是为了买东西,非也!是在享受寻找的快乐,一旦找到,带来的是暂时的满足,留下的是持久的失落,所以成瘾似的继续寻找,周而复始,百逛不厌。”
“有道理!”王少冲鼓励她继续。
妍妍把话题又放到眼前的婚纱上,现身说法:“就拿婚纱来说吧,这是女人最难选择的衣服,更考验女人的眼光和智慧,除了参考身材外,还要把肤质、脸型、气色都要考虑进去,是选直身的、抺胸的,还是选齐地的、A字的,主要依据的是脸型和肤质。”
“你皮肤好,脸蛋儿清纯可爱,就选个抺胸的或者吊带的,把你的闪光点都充分展示出来了,免得浪费了这两件优秀作品!”王少冲经过点化,似懂非懂,也拿出自己认为合理的意见。
少冲似是而非的意见,无意间却帮助妍妍笃定自己未来的形象,“你这一提醒,我心里勾勒的形象清晰起来了。对,到时候我要穿蓬裙登场,把自己打扮成公主!”ωωω.χΙυΜЬ.Cǒm
“刘妍妍!”一个并不熟悉的男人声音,让她的美好向往暂告段落。
妍妍扭头,欧阳宇带着一个女人站在她身后,“嘿,欧阳部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眼睛却在郝朵朵的身上刷来刷去。
欧阳宇笑得阳光灿烂,“和你一样,挑婚纱呀!”
“我明知故问,看出来了。这是嫂……婶夫人吧?”妍妍心直口快,郝朵朵很不自然。
“唉,不能这么叫!”欧阳宇双眉上挑,龇牙咧嘴。
“从我爸那儿论,要喊你叔叔,不得叫她婶子呀?”
“单论!叫嫂子。”
“嫂子好!”妍妍九十度弯腰。
“哈哈,别这样,行大礼又改口,我可不给钱啊!”欧阳宇拉着妻子正式向妍妍介绍:“郝朵朵!也是刘局长的手下。”
郝朵朵与妍妍握手,“你好,早听说刘局有个天生丽质的女儿,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嫂子过奖了。”俩人握着的手还没松开,妍妍又暴露心直口快的性格,“欧阳部长,兔子不吃窝边草,你不仅啃了,还一口咬个嫩草,该当何罪呀?”
欧阳宇摸着脑袋,自我揶揄:“我已经戴罪立功了,如今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大功臣,哈哈哈!”
欧阳宇和郝朵朵适时出现,王少冲像一下子吃了两粒甘草咀嚼片,一潭死水有了源头,顿时来了精神头,几个小时的百无聊赖挥之而去。他甚至有迅速加入他们之中的冲动,为自己寻找精神的刺激,不知不觉中,他离开索居的“玉龙雪山”,移足三人谈天说地的现场。目击证人般的,随着案情的波澜起伏,表情跟着案情进展紧缩舒张。
妍妍一把抓过表情丰富的王少冲,“诸位,隆重推出,我的未婚夫、酒吧店主王少冲!”
“证都领了,还称未婚?姑娘没当过瘾,能拖一天是一天对吧?”王少冲不满意妍妍让他以“未”字示人。
“领证是国家给你证明,是旁证,婚礼才是自己的呈堂证供,是自证,只有合法的前提,没有合理、合情的实质就算未婚。怎么,《隐婚男女》看多了,邪从心头起,念向胆边生,小心我让你满地找牙!”妍妍狡辩附带恫吓。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忍了!”王少冲对妍妍的忍让一贯如此,既不空前也不绝后。
欧阳宇没想到他俩的夫妻关系与自己如出一辙,他和王少冲都是生活在幸福谷底的男人,且没有向上攀爬的动力,反倒乐意懒洋洋地躺在谷底,享受被压迫的幸福。知音难觅、志同道合,抬举天涯同路人,是每个男人自我标榜的惯用伎俩。
“妍妍,你家少冲一表人才,还忍辱负重,企业精英,还甘居你后,如此曲高和寡的好男人,要多优秀有多优秀,你就跟着享福吧!”
妍妍牙尖嘴利,蓄意打击这对难兄难弟:“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
成功的男人飞得再高,只要女人一撒手,瞬间会从云端坠入深渊,女人才是男人的全部天空,整个天下,没有我们女人,哪来的你们这些男人?”
朵朵积极响应,与妍妍配合默契,左右夹击:“真理呀!世界上聪明人的特点千差万别,愚蠢的人只有一个共同特点,总以为自己是聪明人,这回你俩明白了?”
两个男人遭遇两个女人的无情打击,并不气馁,也不狼狈,浑身却散发着享受绚烂美丽、稍纵即逝的午后阳光一样舒畅、透彻,贱相毕露。好像他们天生就应该挨骂受气,不折磨不压迫不受尽温柔的凌辱就不痛快。大多数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把贱作为一种生活艺术,把犯贱作为一种生活态度,是不是另一种宽容和示爱?
时已过午,填饱肚子比打击和享受打击更迫切。饭桌前,人生幸福指数首次达到峰值的四个人,谈笑风生,话题峰转,从洁白的婚纱到神圣的婚礼,从安居乐业到生儿育女,从最具吸引力的新婚宴尔的甜蜜,拓展到人生理想、奋斗拼搏建设家园,从家长里短,到社会热点,从未婚前的爱好,到婚后注意力的转移,水光潋滟,相谈甚欢。
郝朵朵故作姿态、感慨自己并不困扰的困惑:“以前吧,我特爱看《非诚勿扰》,认为每个男嘉宾的都是白马王子,现在结了婚,怎么越来越觉得节目特假,是节目变了,还是我变了?”
妍妍笑逗:“当然是你心里起了变化!以前你从女孩的角度欣赏,现在你以女人的态度审视,如果没变化,那欧阳部长就太没吸引力了。”
欧阳宇为避免引火烧身,故意含混话题:“唉,不是《非诚勿扰》不真实,而是台上嘉宾太现实,来个穷光蛋,即便貌比潘安才比子建,灯准灭光,如果来个有房、有车、有靠山的,哪怕长得像个豆包子,准有女的爆灯,还夸男嘉宾呢:你真有气质。”
妍妍替同性鸣不平:“偏见!你把我们女的都说得太物质了吧?”
“世界是由物质构成的,在这物质的世界,谁都难脱窠臼,恋人间也是一样,动心容易痴心难,留情容易守情难,再怎么海誓山盟,发誓白头偕老,如果再遇到个有钱的主儿,谁都免不了偷偷焗油。自顾自地奔向金钱自由国度的往往是女人,宁在宝马车里哭,不在自行车上笑嘛!”
朋友来了有美酒,敌人来了有猎枪。迎接他的不是掌声和赞叹的美酒,而是如猎枪般愤怒的目光,眼看即将招来一场飞来横祸,王少冲自知寡不敌众,试图挽救自己一锤定音的嘚啵:“别看我呀,你俩又不在此列。”
不幸还是降临了,妍妍举拳照王少冲一通乱揍,“打碎你这个花花肠子、歪脑壳!以后,你再张牙舞爪,我立马把你撂倒,你再玩世不恭,我立马叫你四大皆空,你再嬉皮笑脸,我就叫你连哭带喊,你再对我不上心,我灌你两瓶脑白金。”
欧阳宇和郝朵朵在旁边拍手助威:“打!自己的东西,打碎不用赔。”
妍妍停手,反唇相讥:“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作路遥知马力不足,日久见人心叵测了,江湖险恶啊!”
为避开妍妍的伶牙俐齿,欧阳宇故意转移话题:“我出个题考考你们,谁能答对,说明谁看清了江湖、参透了社会!”
女人一向对新鲜、刺激的话题感兴趣,不是求知欲驱使,而是内心的虚荣心作祟,“好啊,比智商是吗,那就放马过来吧。”
“假如悟空和唐僧到《非诚勿扰》相亲,女嘉宾会给谁留灯?”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给谁留灯都有可能!”妍妍抢先回答。
朵朵略加思索:“给悟空留灯。”
“为什么?”
“三头六臂、呼风唤雨,有本事呗!哪个女人不喜欢有本事的男人?”
王少冲举着一张挨揍的脸,“我认为,嫁给唐僧比嫁给悟空要好得多!”
两个女人睁大眼睛看着他,一致反对:“唐僧有什么好?啰里啰唆、絮絮叨叨、软软弱弱、婆婆妈妈,和人妖没多大区别。”
王少冲揉搓着被妍妍拍晕的脑袋,“唐僧的本事,悟空根本比不了。”
妍妍据理力争:“你是说唐僧会念咒吧?这只是个美丽的传说。放到现实中,他就是个如假包换的窝囊废而已!”
朵朵举证补充:“悟空不仅武功高强,还精通佛、道两教,算是文武双全吧?”
王少冲不直接否定,而是用两个女人达不到的境界分析唐僧:“按现在价值观评价,唐僧算白领中的白领,精英中的精英。坐着宝马有地位,当着公务员有身份,取得皇帝的信任有后台。另外,就算悟空懂佛、道两教,毕竟没出国门,充其量会两个方言,哪有唐僧精通梵文给力,这算是一门外语啊,这么一个有身份、有地位、有靠山、有涵养的人,哪个女的不嫁给他才傻帽呢!”
“对嘛,有比较才能鉴别。悟空有什么?没房没车拿一根破棍混社会,三打白骨精对女人还有暴力倾向,职业还不好,保镖多危险啊。再说,他坐过牢,历史上有污点,谁愿跟一个有前科的人生活?”末了,欧阳宇还不忘殷切嘱托:“江湖深似水,涉足需谨慎啊!”
两个女人气得干张嘴,不说话,正考虑如何反败为胜之际,妍妍的电话响了。
“妈,啥事?”
“几点了,还不回家?”闵娟掌控欲与生俱来,永远不需要附加条件。
“不知道我们在看婚纱吗?”女儿随妈,挣脱束缚的欲望气吞山河。
“看个婚纱需要这么长时间?一点儿时间观念都没有,午饭等成了晚饭,结婚前这么多事儿急等着办,你不急我还挠头呢!”
“我结婚你挠什么头?不就是定好婚纱和找个人办集体婚礼这点破事儿吗?你就别啰唆了,全搞定了。”
“跟谁?”闵娟为此苦思冥想了数日。
“欧阳部长!”
“你爸单位的欧阳宇?”
“对,放心了吧!”
“啊!……”
“Byebye!”妍妍挂断电话,夹块卤煮放到嘴里,若无其事地嚼呀嚼。
四人热情洋溢的聚餐,没有逃过不远处警惕的眼睛。从他们进婚纱店到吃卤煮,这两双眼睛从未移开,像他们身上的气息一样坚守岗位、如影随形。这两双眼睛的主人,一个是五十多岁的组长郑奉时,一个是他的爱徒——二十多岁的侦察员孟春秋。
孟春秋紧盯着远处谈笑风生的目标,“组长,该收网了吧?”
“时机还不到,拿出耐心来,再等等!”郑奉时同样目不转睛。
“一年多的时间,上线下线都摸清了,以往咱们功课做到这个份上,早该放学了。”孟春秋不满意组长的安排。
“按常理是这样,可干我们这一行的,一定要把意料之外看作意料之中,现在我们的网口又出现新情况,下面黑洞洞,暗流涌动,在是是非非没有完全浮出水面之前,不知道游过来的是虾米还是大鱼,现在收网,不就减少收成了吗?”多年养成的工作习惯,让郑奉时心细如发,小心翼翼。
孟春秋收回目光,“组长,你常教导我稳打、准打、狠打、快打,还说‘快’字当头可以给国家、社会最大限度地减少损失,这节课你违背了自己的原则,拖堂了!”
郑奉时拍拍孟春秋,耐心细致、言传身教,“春秋,非常情况应采取非常手段,灵活变通、随机应变是我们处理这起案件的关键原则。之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主要是因为这起案件发生在军队。军队是国家的钢铁长城,军队的利益就是党的利益、国家的利益、人民的利益,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尽快结案,而是拿出节外生枝的耐心、细致和勇气,下潜深挖、顺藤摸瓜,不把这些害群之马斩草除根,将来会后患无穷。”
“晚一天收网,部队不就多一天危险吗?”
“危险是客观存在的,但我们做了周密部署,即使有风险,也在可控范围内!”
“安排再周密、风险再可控,只要不掐死源头,党和军队的秘密随时随地、每时每刻都会外流。”
郑奉时神秘一笑、道出原委:“我们已经与吴部长进行了沟通,他听后大吃一惊,表示全力配合我们的工作,坚决与我们并肩携手,打掉这个危害军队安全的犯罪网络。为把这个局做真,把这张网张实,我们和吴部长约定,军队内部重要的指示,只限口头传达给刘道川和图慧,暂时不以红头文件的形式下发,这样即使他们得到,也无非是些文化活动、勤俭节约等一般性的文件,利用价值不多,这回你放心了吧?”
“女儿已经身陷其中,她父亲能没问题?”
“三组早已启动对刘道川的摸排和调查,各种证据显示,他与这个案件没有关系。”
孟春秋对整个案件布控的来龙去脉听个仔细,但好大喜功的心态还是无法控制,依旧想动摇师傅,“师傅,我还是想对主要目标控守,真不愿意在这群人身上浪费精力,你还是给我调整一下吧?”
徒弟思想跑偏,郑奉时予以纠正:“你挑肥拣瘦的毛病还没改?侦察工作同等重要,不分主次。即使按你的思路分析,有主要和次要目标,那么,随着案情的发展变化,主次之间也是会随时转换的,如果搭眼就能看出来谁主、谁从,一目了然,还要我们这些侦察员干什么?”
“我们侦察出来了呀,在境内宋莺歌和秦大鹏是主犯!”
“就是嘛!还不是经过侦察才知道的呀?”
“既然我们已经摸清了主次,你就把我派到主要方向上去呗!”孟春秋死缠烂打,不轻言放弃。
“春秋啊!作为无形战线上的一名战士,职责要求我们庖丁解牛、騞然于胸、如臂使指,最忌讳心浮气躁、好大喜功,入行时的宣誓和我们工作的十二字方针全忘啦?”
孟春秋不作声。郑奉时收住笑容、义正词严:“你两下广州,差点暴露自己,险些打乱我们的整体布局,这个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一句话点醒孟春秋,“师傅,我明白了。”
“这也不全是你的责任,我这个当师傅的在部署上也有纰漏,你入行还不满两年,不该把你直接派到前沿阵地,能想到的事情,我却没有安排好,这是我的工作失误。任何一个新人面对近在咫尺的敌人,疾恶如仇加上立功心切,都想一试身手,这是人的普遍心理。不过还好,面对巨大的诱惑和考验,你及时控制住了自己,没捅出什么娄子,相当难能可贵了。”
师傅否定中有肯定,孟春秋心里得到些许安慰:“师傅,这是您教导有方!”
郑奉时告诫弟子:“我入行三十年,总结起来,最重要的不是技术高超,而是心理和精神。需要有默默无闻的精神和无私奉献的情怀,才能把我们这行干到一定境界,必须平心静气,甘于无名,接受永远没人知道你是谁,你干了些什么的现实。在我们的心里,只能装三样东西,忠诚、信仰和生命,并随时随地为忠诚出生入死,为信仰赴汤蹈火,为国家和人民的安危奉献自己的生命,这就是我们的一生,一个侦察员的一生。”
孟春秋表情庄严、神圣,“是!”
郑奉时鼓励爱徒:“其实,我理解你现在的想法,不就想急着弥补你以前的过失嘛!这事儿我记着呢,等这个案件全面收网的时候,我会给你创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孟春秋点点头,师徒终止交流,心照不宣地把目光又投向远处的猎物……女儿挂断自己的电话,闵娟的自尊心很受打击,也倍感失落,行动说明一切,她已不是女儿生活里的必需品,在女儿目光所及之处,她已经变得可有可无,充其量她只不过是一件经历寒暑的旧衣服,被女儿挂进壁橱尘封起来,甚至永远束之高阁。那个趴在窝里张着黄唇企盼食物、渴望温暖、寻求庇护的女儿一去不返,离巢飞翔、追寻自由、不再留恋,这对女儿来说意味着人生的巨大跨越。
可是,搁到闵娟身上只有一种感觉,被亲情冷落后的怅然若失。她生平第一次感到自己很无力,这种虚弱是从里向外拼命漫延。渐渐脆弱下去的是她的精神和意志。
羽翼下空空荡荡,孤单感驱使本能做出反应,她想宣泄。眼下,宣泄、倾诉的对象,只有一个不听使唤的丈夫,也只好将就了,“我的电话说挂就挂,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她眼里除了那个王八羔子,还有我们这些当父母吗?”
刘道川看妻子面沉似水,第一感觉大事不好,故意轻描淡写,尽量不点火,“嗨,不就挂个电话嘛,她也经常挂我的电话,为这点小事儿着急上火不值当,也许闺女正忙着,或者不方便接。”
闵娟气急败坏地谴责丈夫:“你别替她打掩护!挂电话事儿小,心里没我事儿大,什么事儿还有比生养她的父母更重要?我看,这孩子压根就跟我没感情,二十多年忍而不发,这回找到了下家,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白眼狼的真面目终于大白天下了。”
刘道川尽量克制情绪,继续保持平静,“别一不如意就怨天尤人、上纲上线,一个电话至于上升到人品的高度吗?”
“事实胜于雄辩,我夸张了吗?挂我电话说明什么?说明她已经厌恶和我交流,故意拒我于千里之外,典型的家庭冷漠症!”
“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别人不了解妍妍也就算了,你还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呀?就是脾气随你,拧了点儿,其他的都挺好!”
不倾诉、不发泄就不是闵娟,“是拧点儿这么简单吗?我倒愿意她像以前那样,跟我拌拌嘴,吵吵闹闹,现在可好,连理都不理你,把你吊起来,太伤人了,真想不到呀,我含辛茹苦地拉扯大一个仇人呀!”
刘道川理解妻子的失落,朝夕相处的女儿,如今生活在另一个家庭,三口之家的常规生活被打破,既定的生活规律变得面目全非。一个简单的快乐,早晨起床为争抢卫生间而吵得不亦乐乎的简单快乐,也融进历史不复存在。生活变奏带来的心灵创伤、心中的郁结,无法量化,也不能集中医治,只能靠日积月累的生活去慢慢化解。
刘道川心平气和,尽力抚慰妻子:“孩子不是你的续篇,你也不是她的前传,严格地说,十八岁之后她就有了自己独立的人格,有主张任何权利的自由,我们总不能把她拴在裤腰上一辈子吧?”
“说恋爱就恋爱,说结婚就结婚,我剥夺她的自由和权利了吗?”
“你要清楚,妍妍与以前当姑娘时不同了,她现在已经结婚,有了自己的家庭,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你如果还抓着不放,这就是你自私自利了。”
“结婚咋了?结了婚也不能把爹娘当作一块吃剩的西瓜皮,说扔就扔吧?”
“孩子是你生的,牛鼻子上穿绳跑不了,只是她的生活重心发生转移,咱们要理解她。以前天天在你身边,是天经地义,现在经常过来看你,是尽孝,性质不一样了,你要做的,就是试着改变自己,尽快适应这种变化。”
“照你的意思,她一周召见我一次是恩赐?我还得对她感激涕零?”
“我可没这么讲,不过人家说,儿女就像手中沙,攥得越紧,失去的就越多,感情流失得就越快。”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拱手相让,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说破天去,还是落个两手空空,除了失去还是失去,连个瓜落儿都没剩,做父母的就该当冤大头啊?”
“娟子,失去才是生活的本质,所有人都是在失去中慢慢变老,孩子大了,自然要成家立业,离开父母,这是人之常情。换个角度看,你也没失去什么,看似女儿离你而去,远走高飞,你却得到了生命延续的快乐!”
闵娟害怕失去,再也不想失去,哪怕是一粒沙子或一抹风尘,“老刘,你把她叫回来,说你想她了,让她在家住段时间,也算给我个适应期。”
“妍妍刚新婚不久,我怎么好意思张这口?”刘道川拒绝妻子的要求。
“哼,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这辈子要啥没啥,就攒下一个优点:一无是处!”
真是怕啥来啥,刘道川最怕闵娟牵怒自己,风暴正如他的担心,如期而至。
因自己血压偏高,打算在家享受半天清闲也就此泡汤。迎难而上不如退避三舍,溜之大吉是最佳选择,他起身向外走。
“干什么去?”闵娟虽抹着泪但依旧保持警惕。
“单位下午还有会,我得过去。”刘道川头也不回,带上房门,急切逃离,把闵娟阻隔在家里,独自悲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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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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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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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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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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