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玄幻小说>飞跃地平线>30
  楚玉一身家居装束,拖地、洗衣、擦桌子、侍弄花草。谭一宁靠在沙发上假寐,成了楚玉来来回回料理家务的绊脚石,妻子每经过一次,他准眯着眼看她的背影,几次张口,欲言又止。

  “抬脚!”楚玉拿着拖把,围剿他脚下的最后一块地板。

  谭一宁屁股使劲儿,高抬双腿,一不留神鞋底子蹭到低头劳作者的头上。

  “净添乱?真困了,把自个摆床上去,别戳在这儿碍手碍脚!”楚玉由累生气,毫不客气地埋怨。

  谭一宁装聋作哑、惺惺作态,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楚玉对丈夫的无赖手段司空见惯,借机安排任务:“对了,油卡该充油了,明天上班别忘了带走!”

  难以启齿的话题,不请自来,谭一宁精神抖擞,睁大双眼,丢掉颓势换上惊喜,用发现巨大宝藏的眼光欣赏着楚玉。

  梦和醒之间没有过度,让楚玉感觉有些滑稽,“发癔症啦?生理特征跟鱼似的,看不出来是睡觉还是清醒。”

  “你坐下,咱们商量个事儿!”谭一宁邀请妻子。

  “我还有一大堆衣服没晾,等干完家务再说!”楚玉没心思纠缠,满脑子家务事让她心无旁骛。

  刚上高速再退回来已经不现实了,硬着头皮也得把这事儿挑明:“以后充不了油了,你另作打算吧!”

  在楚玉看来,这也是家务的一部分,“暂时充不了,还是以后不能充?不给充油,配车干什么?”

  “你要搞清楚,车不是配给你的,是借用!”谭一宁纠正她的自以为是。

  “嘿,打借条了吗?”

  “打什么借条,这是约定俗成、心知肚明的事儿。”

  楚玉放下拖把,解下围裙,虽然眷恋不舍,但还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充就不充呗,以后自己掏钱加油不就结了。”

  “你开的车也要交!”谭一宁终于绕到核心问题。

  “这是统一要求?”楚玉失望求证。

  “暂时还没有,我想争取主动!”

  “嗬,就你高风亮节、光明磊落!即使不占公家便宜,自己买车,现上轿现扎耳朵眼也来不及呀,摇号比中彩票都难,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我需要用车的时候怎么办?”

  “坐地铁、乘公交、打的,只要你喜欢,爱怎么办怎么办!”

  “你说得轻巧,人已经活到这个份上,算有点儿品质了吧,你再让我重走长征路,体会生活的困顿,我可不愿意!”

  “我就知道,生活质量上去容易下来难,我想过了,实在不行,你就到4S店租个车,自从北京买车摇号,4S店租赁业务很红火,比卖车的本职业务还火爆,不过,据我所知,租车的价格也水涨船高、狂飙猛涨。”

  “一个月多少钱?”

  “怎么也得几千块吧!”

  楚玉并未完全听懂谭一宁话里的真实含义,一心想保住有车的日子,“我才挣几个子?租一个月车等于我三十天白忙活。要我说,你就别身先士卒、充大个萝卜了,再缓一缓,我现在就报名摇号,等摇到号买了车,再把这车交了可以吧?”

  “恐怕不行,你不知道现在部队是个什么形势!”

  “我怎么不知道,不就改革嘛,又不是闹革命!”

  “还真让猜着了,这次改革就是一场革命,我以前也像你一样执迷不悟,现在我明白了。”

  “还打土豪、分田地呢!”楚玉白了他一眼,“明白什么了?”

  谭一宁用事实教育她潜在的种种风险,“这次改革势大力沉、真刀真枪,为严肃军纪,不惜杀一儆百,顶风作案者无一漏网。当然,依法治军只是改革的一部分,还有制度机制调整、编制体制规划、军事能力提升、武器装备更新、反腐倡廉推进、军人职业化建设、官兵权利保障等等,总之一句话,一切为了‘能打仗、打胜仗’扫除障碍、铺平道路。”

  “你不是为了让我交车,有意故弄玄虚吧?”楚玉摇头甩动头发,将信将疑。

  “我故弄玄虚吓唬你有什么意义?我虽然没经历过多少次改革,但我研究过以前的资料,没有哪次改革能像这次这么彻底、这么全面和下这么大的决心,用‘前所未有’形容一点儿都不过分。”

  “这么说,车必须要交了?”楚玉无可奈何花落去。

  “不仅要交,连我的专车恐怕也保不住,制度规定师以下领导干部没有专车,我们所谓的‘专车’是打擦边球、钻空子、张冠李戴、挂羊头卖狗肉的结果,迟早会正本清源。”

  楚玉心有不甘,拿出证据,“你们单位一些人多占房、多占车的,他们交不交?”

  “别人的事儿咱管不了,也无权过问,管好自己比什么都强。”

  “要是自己主动把车交了,别人都不交,这阵风过去了,你怎么张口再要回来?这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嘛!”

  “楚玉,有一个清醒的头脑比有一个聪明的头脑更重要,通过我严谨细致的分析,就此断定,这不是阵风,这是一场从初一刮到三十的强劲东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比一天更猛烈,不刮出个风调雨顺的好天气不算完!”

  楚玉运用脑袋里仅存的战略战术,作最后一搏,企图在渺茫中挣扎出希望,“这样行不行,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只要有风吹草动咱们就先人一步把车交了,如果没什么动静,咱们就装聋作哑。”

  谭一宁对楚玉的战略意图作出判断:“你这是最便宜的,也是最低级的,让别人一眼看穿的投机取巧、自作聪明,不妥!”

  楚玉反问:“俗话说,随着下不害怕,“自古以来‘法不责众’,咱们是八月十五吃月饼随大流,能把我们怎么着啊?别大呼小叫,成了惊弓之鸟。”

  “惊弓的鸟先飞儿,胆大的鸟挨子儿。”

  “枪子儿是挨不着了,但车没了!”

  “你怎么不明白呢,没人会心甘情愿放弃自己的既得利益,我这样做,是有明确的战略意图,知道我的良苦用心吗?”

  “战略?你当是打仗呢,是征服美国还是灭掉小日本呀!”

  “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我这招叫作‘丢卒保车’!我警告你,现在我的岗位优势明显,你千万不要为了个芝麻粒丢了好大一西瓜,因小失大的事儿不能做。”

  楚玉借题发挥、挖苦得一针见血,“哼,别逗了,副局长兼参谋长,看似双重责任、优势明显,其实不然,有发展希望的都是往上兼,没见过往下兼的,你哪天要是代理局长,才算真正有希望。”

  没想到妻子一知半解的官场规则,反唇相讥到他身上,“你知道在部队参谋长的岗位有多重要吗?嗨,给你说不明白,总之你记住,这对我来说是个契机!”

  “既然身居要职,你的发展进步,是一辆车能挡得住的?小题大做、自欺欺人!”

  谭一宁未雨绸缪:“你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在讲究效率的时代,一个优秀的人才,必须具备为自己争取职位的能力。一个默默无闻只会干工作等待伯乐的人,无论多么德才兼备,都很难有机会成为一名真正的领导者,现代的伯乐都日理万机,没空深入田间地头,如果是千里马,最好主动跑到伯乐面前去。现在是什么时候?改革的紧要关头!上级领导机关正用望远镜、放大镜、显微镜检视我们的工作,其实就是检查每一个领导干部的一举一动,寻找任何违纪的蛛丝马迹,现在我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及时出现,自证清白、彰显清廉,至少‘德’这一关,保准能入领导的法眼,我前进的步伐就算迈开了一条腿。”

  一通言论让楚玉明白,官场真是个改造人的地方,可丈夫的改变不是自己期望的方向,“当领导的都像你一样,细致入微,甚至机关算尽,多‘呕心沥血’、多毛骨悚然呀!”

  谭一宁不以为然,官场智慧源源不断涌出:“很多人的悲剧在于,不是不知道要做什么,而是知道要做什么,却仍然没有做,管住嘴、善抉择、显亮点这是领导者必须遵守的原则,如果按照这个原则行事,任何问题处理起来,都会得心应手!”

  “你这个原则不就是刀切豆腐两面光嘛!”

  “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这叫韬光养晦、善捉良机。我也想拥有与世无争的土壤,可是造化弄人,你看看身边正发生着什么,人允许一个陌生人发迹,却不能容忍一个身边人的晋升,一个人想平庸,阻拦者很少,一个人想出众,阻拦者很多。不想往上爬,那就只能做一辈子的龙套,不踩着别人肩膀,就只能给他人垫背。现在,形势逼人,不进则退,只有杀出重围,才能赢得机会,这一切都需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

  在丈夫的“真理”面前,她无力辩驳,出于真诚关心,楚玉试图从另外的角度说服他:“一宁,把车交出来我的确有些不舍,这算我境界不高、自私自利,但是你不能和女人一般见识吧。我劝你,不要盘算太多,要顺其自然,该是你的终会得到,千方百计没必要,奉承巴结也没必要,保持你应有的人格力量,将会赢得更多的机会和尊重,时到花自开嘛!”

  “楚玉,阅透人情知纸厚,踏穿世路觉山平,多少年官场打拼,我得出一个结论,真正的领导,不在于统率多少君子,而在于驾驭了多少小人。这个时候,我不能出现任何闪失,一定把这个转瞬即逝的机遇紧紧地抓在手里。”

  楚玉对世俗的丈夫失望至极,“难怪人说,每个人出生时都是原创,但绝大多数人渐渐活成了盗版,现在的你,距盗版只有一步之遥!”

  “我现在需要鼓励,不需要打击!”

  “纵容你不择手段、用极端方式为自己争取合法地位吗?”

  “只要是理想,只有形式区别,没有价值差异,我的努力,既能为自己谋求一个与能力相匹配的岗位,自我实现,又能把军事局带向一个新天地,这是双赢,和乐而不为?”

  楚玉气得嘴歪眼斜,不留情面地迂回批判:“你知道厕所里装镜子干什么用的吗?”

  妻子转换话题,就像写文章,一个段落结束,另起一行,不知道葫芦里装的什么药,“照镜子,正衣冠呀!”

  “让人撒尿的时候经常照照自己!”

  “你认为我不能胜任?”

  “你胜不胜任我不管,作为妻子我只能说,这么多年,你艰难困苦、奋斗不息不容易,对于你的想法,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绝不支持,但愿你能玉汝于成,得到你想要的结果。”楚玉叹息,随手从壁橱摸出钥匙,赌气扔给谭一宁,“这是车钥匙,明天开走吧,从今以后我做个暴走族,享受低碳生活!”

  李建业带着妻子苗翠菊,领着儿子雨翔,穿街走巷、风风火火,仅花了六元钱路费,便按时到达邀约地点——杜言开租住的家。节省交通开支造成的直接效果,是三口人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像刚从荒漠求生归来的探险者。三人一进门,差点把杜言开一家人雷倒。

  囡囡尖叫:“呀,哪儿来的拾荒人,爸,你确认这是李叔叔一家?”

  “这妆化得,够天然的!”杜言开肯定女儿的惊讶。

  齐嫣然绷住笑,一本正经批评父女俩:“别逗闷子了,赶紧让建业他们洗洗呀!”但现实摆在面前,触景生情必然发生,齐嫣然最终还是没有绷住,笑喷:“带着未成年人拾荒,违法!”

  李建业窘着脸,张开挂了一圈尘土的嘴:“别废话,热水侍候,接风洗尘。”

  三口人洗漱完毕,焕然一新。

  雨翔洗掉旧尘,露出真容,如破土而出的鲜笋,天真纯洁、憨态可掬,“我爸就是中国的夏洛克,抠死了。”

  大家哄笑。囡囡很喜欢这个虎头虎脑的家伙,“嗬,连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都知道啊?第一印象满分过关,这个弟弟认定了。”

  苗翠菊对丈夫给的待遇很不满意,“他要是个经商的就好了,俺就不跟他受这份洋罪了。俺让他打个的士,死活不同意,搞得灰头土脸,多没面子呀!”

  李建业不买账,“人面、场面、情面是人最难吃的三碗面,老杜不是外人,有必要装酷吗?”

  齐嫣然把菜放上桌,手脚麻利,嘴也利索:“我同意建业的观点,能省则省,到了咱们这个夹心饼干的年龄,谁家没有生病的老人、成沓的账单、需要救济的亲戚、上学的孩子?再加一箩筐用钱的地方,不省着用,怎么应付得了啊?”

  “嫂子说得对,脸脏了洗洗就干净,钱花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李建业找到盟军,自觉划分阵营。

  杜言开反对:“人家小苗不是不知道节俭,可是,你老李节俭的有些过头,宁让人受罪,不让钱遭殃,整一个守财奴,你儿子说你是夏洛克是给你面子,其实你比他还抠,你就是活着的泼留希金。”

  “对,他就是惜金,一分钱能掰成八瓣花。”苗翠菊力挺杜言开,阵营分明可见。

  又一阵哄堂大笑,苗翠菊莫名其妙,以无比认真的态度看着众人,疑惑不解。

  “婶儿,泼留希金是个人名,不是说李叔惜金如命。”

  “有区别吗?泼留希金就是惜金嘛!”杜言开化解尴尬。

  “好了好了,可以开始了。”齐嫣然把最后一个菜端上桌,下达开饭的命令。

  杜言开倒上酒,给两个未成年人倒满饮料,四大两小六个人各就各位、围坐其间。

  “这么多菜,吃不完,有些浪费。”李建业客气道。

  “嫣然同志没别的优势,看家的本领就是能做一手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杜言重重地表扬妻子。

  “看看,以后学着点儿!”李建业拿筷子指着盘中餐批评翠菊。

  苗翠菊不理他,只管倾诉肚里的怨气:“他爷俩老嫌俺做饭不好吃,都挌油盐酱醋,有啥不同,只能说他爷俩嘴叼。”

  李建业不服:“自己笨,埋怨刀钝。你尝尝,事实胜于雄辩!”

  “建业,家常便饭评不出个好赖来,千姿琥珀,万种味道,一家一个味,不分高下,大老爷们工作上叱咤风云,厨房这点事儿还摆不平?不对自己胃口,你亲自下厨呀!”齐嫣然极力维护苗翠菊,关键时刻还是同类靠谱。

  杜言开出面打圆场:“平时我家里也是稀汤寡水,你们来了,才丰盛一把。”

  “嫂夫人如此抬爱,小叔子这厢有礼了!”李建业冲嫣然拱手。

  杜言开拍着李建业的肩膀,“我应该谢谢你,你们的到来,让我一饱口福。”

  嫣然不乐意:“敢情我一直虐待你们父女俩,现在告起刁状来了。”

  囡囡联合老爹,进攻老妈,当庭举证:“李叔,你是不知道,我和爸天天过着暗无天日、打掉牙往肚里咽的生活,上顿是土豆炒辣椒,下顿一定是辣椒炒土豆,你没发现我和我爸有什么变化吗?”

  “什么变化?”李建业眼睛眨巴着快贴到了杜言开脸上,像发动机引擎加快转速,来回搜索。

  囡囡赶紧提醒:“李叔,别老盯着局部,宏观地看,发现了没有?”

  李建业摇头,又点头,“瘦了?胖了!”

  囡囡揭穿谜底:“李叔,瘦了是必然,胖了是浮肿。吃什么像什么,您不觉得我像辣椒我爸像土豆吗?”

  嫣然遭到女儿炮轰,积极防御:“茄子没籽还怨地不收,两个人一对白眼狼,这个老眉磕碜眼的我就不作评价了。你这条小狼,不会做饭,倒学会添油加醋了哈!”

  杜言开搭救女儿:“出口成‘脏’,连个弱女子都不放过!”

  “咋地,老古董想引火烧身?”嫣然剑指丈夫、虚张声势。

  观战的李建业假模假式地批评杜言开:“老杜,你这个总经理怎么当的,惹火了嫂子可就没有山珍海味喽!”

  “还总经理!在家里我就是个跑堂的店小二!”

  “好好的总经理不当,偏偏当什么店小二?你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怎么个意思?”

  “在家里,男人应当做个‘总经理’,总要为爱人着想,经得起爱人唠叨,理应对爱人谦让。”

  嫣然和翠菊拍手称道:“对对对,当一辈子‘总经理’我们都乐意!”

  “不过,斗嘴取乐,也是种别样的幸福。说归说,笑归笑,实事求是地讲,咱们的生活比以前那是天壤之别呀,我很满足,你看这一桌子菜,以前别说吃了,想都不敢想!”

  嫣然忧国忧民忧健康,“生活是好了,可环境差了,除了雾霾还是雾霾,身体健康不是吃好穿暖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生活环境,你看长寿村、老寿星这些都出在空气清新、没有受到污染的山川密林里。”

  雨翔啃着鸡翅,为自己的大吃大喝找到理由:“我爸让我妈和我,充当了一回人体净化器,你们说,我得吃多少鸡翅才能补回来呀!”

  囡囡鼓励:“可劲儿吃,好好补补,飞得更高!”

  杜言开看到无忧无虑的雨翔,像是在缅怀过去,“环境差了,总有办法治理,最难办的是现在人心不古啊,稀奇古怪的事层出不穷。”

  翠菊有心插嘴,无力接话,终于,一筹莫展之际,找到自己关注且熟悉的领域,“对对对,现如今稀奇的事儿多得很,前段时间,武汉有一对夫妻吵架,妻子叫来了消防车,说她丈夫‘火太大’,叫消防队来灭火……”

  “正说污染的事儿,你讲这些社会怪相干什么?”李建业报怨翠菊嘴插的不是地方。

  “俺说说怕啥?关于污染的俺也有,还是前段时间,上海的一个男人投河自杀,嫌河水脏又爬上来了。”翠菊在这方面像个百宝箱,应有尽有,掏都掏不完。

  “小苗,你真厉害,把你知道的故事整理整理,编个《社会怪相集》,出版发行得了。”

  得到杜言开鼓励的翠菊,眼前一亮,故事如竹筒倒豆、信手拈来:“山东的一个贼半夜到别人家偷东西,屋里黑,他想弄点亮出来,把别人家的鞭炮当蜡烛点着了,吵醒了主人,当场落网。还有,重庆的一对小夫妻,到取款机取钱,取款机不吐钱,他们自备了凳子、水果、干果,整整在取款机前守了一夜。还有,河南的一个乞丐讨钱,别人不给,他便愤怒地报了警,警察来了给了他十元钱,乞丐的气儿才消。还有……”

  “够了,够了,你的那点经念叨起没完了,以后有时间再念给我和雨翔听吧!”李建业强行关上滔滔不绝、源源不断的“百宝箱”。

  翠菊眼睛一瞭,不说话了,停顿几秒,换个心情,用方言穿插普通话的语法,与嫣然聊起家常。嫣然耐心细致,遇到听得懂的普通话就接茬,遇到听不懂的方言就频频点头。旁观者看来,两个人你来我往,沟通顺畅,没有任何冷场。

  囡囡和雨翔姐弟俩物质食粮足够丰富,精神食粮有待充实,俩人吃饱喝足一抺嘴,由物质联盟,旱地拔葱,升级成精神伙伴,陶醉在网络游戏的打打杀杀中。

  剩下两个男人,很快转换频道,从家庭的感性世界,游进工作的理性空间,展开男人们百说不厌烦、常讲常新的事业话题。

  李建业举杯,“‘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老杜,敬你!”

  “吟首诗就让我喝酒啊?”

  “我咏的不是诗,是改革!”

  “文不对题,改革应该用‘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来形容,或者雷霆万钧、势如破竹,都比你的《春夜喜雨》要恰当。”www.xiumb.com

  “甭管恰不恰当,反正直觉告诉我,改革会给你这样的人带来发展的肥沃土壤,可以说,你的春天已经到来,你光荣绽放、开花结果只是时间问题。”

  “我可不是你想象的这么乐观,迷茫、沉重、纠结、块垒是我现在的心境。”

  “老杜,你工作起来就像个画家,疏能跑马、密不容针,浓密疏淡、游刃有余。

  怎么在事关个人前途命运的问题上,却像书生进了苞谷地,束手无策,没有一点敏感的嗅觉?”

  “也许我天生就不是个当官的材料,骨子里就愿意像蚂蚁一样辛勤劳动,而讨厌像蝴蝶一样招摇过市。也许是打心眼里厌恶无事忙、有事慌,对下欺、对上瞒,无事拿架子、有事扶不起的官老爷做派,唯恐避之不及吧!”

  李建业咧嘴,“看看,我说嘛,讨饭怕狗咬,秀才怕岁考,你这是讳疾忌医、投鼠忌器,喝了这杯,我给你把把脉!”

  “每次都是我教育你,今天不管你是真郎中还是假大夫,愿意给你倒打一耙的机会,我喝!”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李建业手里捏着空酒杯,没等放下,急不可待释放情怀:“人都会经过磨砺,同样是磨砺,有的人选择做鹅卵石走向圆滑,你却选择做刀刃走向锋利,在圆滑的环境里,鹅卵石会左右逢源,而刀刃虽然所向披靡,但自身也受尽伤害。

  你以前走的弯路、受的委屈,环境是罪魁祸首,环境连人心。现在不同了,改革让大环境发生重大改变,需要你这样有灵魂、有本事、有血性、有品德的人,智慧和胆识是你的预备队,能打善谋是你的前锋,改革对你来说意味着久旱逢甘露,正是你借势起航的最佳时机,够通俗易懂了吧?”

  “老李,你的分析我很赞同,但四十岁之后我才明白,职位只不过是一个杯子,修养和品行才是你杯中的尤物,执着地干好、干成一件事,比多少个顶戴花翎都来得实际、来得畅快。”

  “你想干什么?”

  “我想给咱们处的战斗力装上翅膀!”

  “还不够,你的抱负小了点儿,应该给整个军事局的战斗力装上翅膀才够大气嘛!”

  “孤军奋战、势单力薄,没有帮手我孤掌难鸣啊!”

  “我给你找一个!”

  “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看行!”

  “成功的人不是赢在起点,而是赢在转折点,在这紧要关头,我愿与你携手前行、风雨同舟!”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愿我们的明天会更好。”

  俩人干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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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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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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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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