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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道川和闵娟联袂主演的全武行,硝烟渐渐散尽,家中弥漫的火药味也淡了许多,而战果却挥之不去,在不该存在的地方硬是存在了下来,脸上几道深深的抓痕清晰可见。刘道川站在办公室的镜子前,仔细检查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脸,看着看着,自己纳闷起来,怎么能让她挠成这样?他抚摸着“战果”,看着镜中的自己,回忆起与妻子龙争虎斗的场面,通过回忆整个过程,他痛后思痛,总结出自己失败的教训来,一是没有控制住她的手,二是家里家具太多,没有迂回空间。不对呀!如果控制了手,她的脚就会上来,踢到命根子比现在的“战果”更可怕;迂回空间是有的,只是自己没有家里的娘们灵活。他还没离开镜子,就把自己的经验教训一股脑儿地推翻了。经验也不是没有,他最终还是总结出一点来:对攻前她没剪指甲!这一点很重要,他拍拍自己挂花的脸,对着镜子说道:“这一条必须作为战前动员的重要内容提出来!”

  “局长,打电话呢?”卫生队队长韩冬梅带着卫生员笑吟吟地走进来。

  韩冬梅是个热心肠的女人,每天像根蜡烛,燃烧自己照亮别人,从性格特质上分析,她天生就是个干救死扶伤的好材料,天遂人愿,她到部队就进了医疗系统,心底里那些助人为乐的成分,得到充分的发扬。前段时间,官兵食物中毒,她带领卫生队的同志悉心照料,科学治疗,为中毒官兵的康复操了心、尽了力。她在队长的职位上工作了五六个年头,虽然没有刘道川的职务高,由于入伍年头长,级别并不比刘道川低。

  “噢,刚才打了个电话!”刘道川估计韩冬梅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赶紧搪塞。

  进了门,韩冬梅摆弄着医疗盘里的药膏、镊子、消毒棉……刘道川下意识地又摸摸脸,“该上药啦,啊!”

  “对,该上药了!”韩冬梅没有抬头,“指甲抓的伤最怕感染,指甲里细菌不仅数量多,种类也多,脸上的皮薄,感染了就会留疤,所以,这种伤消毒杀菌最重要。来,抬头!”

  韩冬梅往脸上抹消毒水,嘴上的热情也不减:“局长,夫妻本是同林鸟,修来缘分不容易。嫂子是女人,你就让着她点儿,不能动不动就随心所欲地剑拔弩张。”

  刘道川闭着眼,“还剑拔弩张?我压根没剑,她始终弩张!”

  韩冬梅用镊子换了个棉球,“你看,你看,情绪又上来了。嫂子这人我见过,大家闺秀,对人热情,性格开朗,话没说,笑先到,找个这样的女人,你多有福气呀!”

  “哎哟!”刘道川被药棉杀得直咧嘴。

  “疼啦?我轻点儿。”

  疼痛过后,刘道川眯眼看韩冬梅,“你只看到了她的皮,没见瓤,凶起来她是老大,天是老二,这还是福气?——晦气!”

  韩冬梅把最后一个消毒棉扔到纸篓里:“马横有缰绳,人横有道理,你肯定方法不对。要我看,嫂子是个顺茬的人,劈柴还得看纹理呢,你就不能顺着她的脾气来?”

  刘道川叹息:“我都自认上了贼船下不来了,只能跟着走的份儿,还不是顺着她?可是,她这人越捋毛越呛呛!”

  韩冬梅用棉签蘸着药膏涂在伤口上:“嫂子这是更年期,更年期的人都焦虑,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你更得关心爱护她!”

  刘道川苦笑道:“更年期?她从二十多岁就这样了,更年期有这么长的吗?

  你是医生,能从专业角度帮我分析分析吗?”

  韩冬梅笑笑说:“好了,记着别沾水!”她边收拾着治疗盒边劝慰刘道川,“总之,鼓打两张皮,人看一颗心,你只要对嫂子好,我想她也不会是冥顽不化的石头,有理让三分,冤家也成亲,何况你们……啊!”

  刘道川站起身,“打柴问樵夫,驶船问艄公,看来你这个专业人士也解答不了喽!”

  韩冬梅盖上盒盖,“局长,这事儿用我的药治不了,还得你自己开方。俗话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大半辈子过来了,最好别再让嫂子生气了,女人生气老得很快的噢!”

  刘道川摇头苦笑:“嗨,久住坡,不嫌陡,这些年我早适应了,将就着过吧!”

  韩冬梅和卫生员出门,正巧碰上政委图慧进门,韩冬梅向图慧打了招呼就走了。

  “你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闭门思过,怎么样,好点儿了吗?”图慧看着涂着满脸药膏的刘道川。

  “惭愧,惭愧!请坐。”刘道川下意识捂脸的手划到半截又放下,顺势做了个请的手势。

  图慧把材料递给刘道川,“嫂子一指头,挠出个政治事件,你会也不开,意见也不参与,我只好让人整了这么个措施,你看看。”

  刘道川接过材料,尴尬一笑,“这不是急病遇到慢郎中嘛,我也想快点好,不然真没法见人,理解万岁!理解万岁啊!”

  “这二十二条措施,也是参照了中央八项规定和上级的相关措施制定的,你看看哪儿有不合适的,咱们再研究。”图慧解释。

  刘道川看完措施,咧咧嘴:“这不亚于西点军校的‘二十二条军规’呀!”

  图慧说道:“和而不同!按照时下流行的政治词汇,这叫‘刀口向内’,西点军校的规定是刀口向外,一个律己,一个律人!”

  刘道川犹豫片刻,意味深长地说:“是啊,‘与人不求备,检身若不及’,这是我们党的优良传统,不过,这个措施……”

  “措施怎么了?”

  “想听听我的意见吗?”

  “洗耳恭听!”

  “你是知道的,发回水,积层泥,到时候想倒车恐怕都来不及了!制定的这个措施总体很好,对上级要求跟得紧,贯彻也很到位,不过,有个小建议,是不是在措辞上稍作改动,让这个措施再弹性一点儿、柔和一点儿,有弹性才有张力嘛!”

  图慧提醒:“局长,这个恐怕不妥,你看现在的形势,从上到下立改立行之风盛行,如果连白纸黑字都跟不上形势,掉了队,可就是政治问题了!”

  刘道川斜睨图慧,“这个我当然知道,一个再聪明的人,如果政治上愚蠢,在官场上形同废人。跟上、跟紧、跟好,是我们身在官场的基本功嘛,我怎么能在这上面犯错误呢。”

  “我有点儿度君子之腹了?”

  “言过其实!我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担心什么?”

  刘道川打着火点上烟,“我担心这个措施步子跨得大了些,俗话说知易行难,这上面的哪一条要想沉下去、落实好都不容易,咱们是不是割肉前先吹吹风?

  以后才不至于撞南墙、栽跟头。”

  图慧一惊,“吹风?不需要吧?这次整风形势很紧迫,上级的要求是‘逆水行舟,一篙不可放缓,滴水穿石,一滴不可弃滞’。落实得坚不坚决,这既是对我们执行力的考验,也是对我们思想观念的全面考查,慢不得呀!”

  刘道川有理有据、循循善诱:“政委,落实上级指示坚决,并不代表不求甚解鲁莽地执行,也不代表囫囵吞枣照猫画虎呀?你想想,我们党历次整风,哪次不都是三令五申之后,才有的实际动作!在理解吃透和消化的基础上去执行,这也符合党的号召嘛!”

  图慧若有所思、另辟蹊径:“老刘,我有种预感,这次整风今非昔比,或许超乎我们的视野之外了……”

  刘道川用手摸了摸脸颊,“无论视野之内,还是视野之外,循序渐进才是治军之道,不打预防针直接割肉,他们能不吧唧嘴?政委,咱可不能治好了政治上的幼稚病,又犯行动上的幼稚病。”

  图慧不为之所动,“我认为,这次整风最大的特点,就是快刀斩乱麻,立说立行,让大家心有所畏、言有所戒、行有所止,不再心存幻想。如果我们出台一个弹性十足的措施,对领导班子又有什么触动呢?大家落实起来都不吧唧嘴,能达到上级对咱们以上率下、刀口向内的要求吗?”

  刘道川轻松一笑,“我的大政委呀!不挑担子不知重,不走长路不知远,你我既挑着担子,又走着长路,应该知道我们最怕什么?不怕万事不利,就怕灰心丧气。如果整风没整出心悦诚服,而整出了怨声载道,这是上级的初衷吗?

  我俩是军政主官,是要负责任的!”

  图慧坚持己见,“是呀,是要负责任的!我们当前最应该负的责任,是引导班子成员,从思想灵魂上真正认清坚持什么、反对什么,倡导什么、抵制什么,让大家从惯性思维中解放出来,树立起全新的是非观、义利观、权力观和事业观!”

  刘道川掐灭烟头,“你说的‘两个坚持,两个反对’,是反映领导干部党性的大问题,我相信,没有人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游移不定。但是,要防止在这个考验党性的大帽子底下开小差,仅仅靠立说立行还远远不够,思想的转变,绝不是一夜之间就脱胎换骨,只有春风化雨才能撬动心灵,所以,徐而图之才是正确的路径选择,欲速则不达呀,图慧同志!”

  图慧意味深长地说:“老刘,我们如果再像以前那样按部就班,一步三摇地推进工作,已经不现实了!特别是搞自我设计、自我循环、自我检验那一套,是上级最敏感也最反感的,运动员、裁判员两个角色一肩挑的时代已然过去了。”

  刘道川轻蔑一笑,指桑批槐:“图政委,自古鸟惜羽毛虎惜皮,在班子里你年头最长,又是班长,想尽快出点成绩,心情我完全理解,我也会全力配合。

  但是,我必须强调,任何人都不能假手正事,作为水中捞月的第三只手,急功近利一向是我嗤之以鼻的!”

  图慧窒息压抑、畅然若失:“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是不是急功近利,时间能说明一切。我也强调,推动措施的落实我责无旁贷!”

  刘道川不加掩饰、咄咄逼人:“噢,我倒想领教一下,怎么责无旁贷地落实这个措施?”

  图慧的情绪触底反弹,含沙射影:“我们制定的这个措施,是上级意图的复制和深化,可以说是‘落一子而活全局’的尚方宝剑,就凭这一点,谁也别想不当回事儿!”

  刘道川不苟言笑、指鹿为马:“政委呀,有个支点就能撬动地球,只是阿基米德的一个假设,我们干工作可不能靠假设过日子啊!”

  “嗬!刀伤易治,口伤难医,你给我扣这么大的一顶大帽子,我可不敢戴!

  这次整风,咱们谁说了都不算,我们不再是运动员兼裁判,广大官兵才是评判员。

  局长,我劝你一句,角色转变了,思想也必须跟着转弯,这是组织纪律,也是党性原则!”

  “你别给我戴紧箍咒,也别拿这话唬我!整风不是凭简单地说一两句话表表态就能完成的,也不是靠这二十二条措施就一劳永逸的!我倒劝你一句,强行实施不会有任何结果!”

  “你是党委副书记,更要彻底地、无条件地,不掺任何杂质和水分地带头执行这个措施!这中间的道理不需要我多费口舌,理解要执行,不理解的边理解边执行!”

  “拭目以待吧!”刘道川给两人这次并不算愉快的对话,标注上句号。

  第二天,通过杜言开和李建业的精心策划,组织全处官兵为贺大河捐款的活动顺利落幕。

  郝战抱着捐款箱喜不自胜:“处长,你掂掂,有些分量!”

  “应该不少于三万吧?”杜言开寻问收获。

  郝战撇撇嘴,“何止呀!你和李处长每人捐五千,加一块儿就是一万,还有好多同志拿着厚厚的一沓往里投呢!”

  李建业拍拍郝战的肩膀,“郝战啊,你抱着捐款箱的样子真帅!”

  “是吗?我怎么没感觉自己很帅?”郝战嘴上谦虚,心里却美滋滋的。

  李建业继续调侃:“长得这么帅气,自己都不知道,这叫气质!”

  郝战的心脏差点从胸腔里蹦出来:“我还有气质?真的假的?”

  杜言开在旁边打着镲:“你这么帅又有气质,咱们处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是藏而不露,有优点别人却不知道这叫修养啊!”

  郝战被两个处长搞得迷三倒四,抱着捐款箱站在那里,索性较起真来:“处长,我到底是长得帅,还是长得有气质?”

  李建业假装一本正经,“郝战,人的长相分两种,一种是好看的,一种是难看的,你是二者的综合,你自己猜吧?”

  “那就是不好看也不难看喽!”

  “好—难—看—啊!”李建业说完笑得前仰后合。

  “我就知道你们会拿我开涮!”郝战反应过来,一脸委屈。

  “好了,好了,我和李处长跟你开个玩笑,别生气。啊!”杜言开安慰着郝战。

  郝战噘着嘴嘟囔:“锄禾日当午,啥都不靠谱,闲来没得涮,拿我当牛肚儿……”

  李建业方兴未艾:“郝战,作为长得失败的典型,你算是最成功的!”

  “不理你们了,我去数钱去!”郝战折转身往会议室走,本想优雅转身,不幸华丽撞墙,为掩盖自己的狼狈,他以杜言开的名义底气十足地叫上两名战士,到会议室清点捐款去了。

  李建业看着郝战远去的背影慨叹:“老杜,你说这个社会怎么了?人有钱的时候吧,钱不值钱,人没钱的时候吧,人不值钱!贺大河的母亲让医院赶了好几次了吧?”

  杜言开赞同他的滴水不漏:“是啊,钱成了指挥社会运转的魔法师,钱离开人废纸一张,人离开钱就废物一个喽!”

  李建业愤愤不平:“我们这些兜比脸还干净的人,按现在的社会价值观评价,是不是走哪儿都是废物一个,狗屎一坨!”

  “话虽这样说,但也不尽然,社会评价维度也不是完全按照拥有金钱的多少来划分。咱们是打仗的手,又不是搂钱的耙子,社会分工不同嘛!”

  “社会评价早已九九归一了,你看现在的电影、电视剧的剧情,已经退化成‘情’和‘钱’两个字了,一个情字活一生,一个钱字累一生,围城里的你我已经看不清外面的世界了。”

  杜言开一脸苦笑,“所以呀,现在的人之所以脆弱不坚强、活得累且痛苦,有钱没钱都焦虑,为什么?关键是没有追求和信仰作为心灵的支撑,迷茫、空虚,缺乏归属感,只能把活着当生活。”

  “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李建业悲天悯人。

  “现在没有人再对人生的意义追根溯源了。我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你以为人人都是达尔文呀?只要你自己活得坚强,就不怕风云变幻、世事如棋。

  马克思他老人家早就有言在先,‘生活就像海洋,只有坚强的人,才能到达彼岸’。”

  “唉,我们的彼岸在哪里?对了,你预测一下,这次部队改革,能不能把我们‘穷当兵的’这个帽子摘掉呢?”

  “看来,人人都逃避不了与生俱来的烟火气!”

  “当然,烟火气是底色,除此之外,我们还有杀气、锐气和豪气呢!”

  “我想,官兵权益保障只是改革的一部分,至于能不能解决官兵目前的处境还很难说,至少会改善吧!”

  “仅仅改善不够吧?部队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打仗,如果整天为吃喝拉撒发愁,还能专心致志谋打仗?”

  “说得对,八十年代,部队以自主生产经营,做了改善提高官兵生活待遇尝试,实践证明,这种以损失战斗力为代价的生活改善行不通,部队还是应该把精力放到打得赢上。”

  “道理人人都懂,可官兵现实经济困扰谁来解决?还不是靠党和国家!现在官兵生活困难不是个案,而是普遍现象,咱不放眼全军,就立足咱们这个小小的局,贺大河还不是最困难的吧?司令部的刘参谋父母长年卧床,妻子脑梗,孩子白癜风,还有政治部的姜干事、吴干事、后勤部的张助理……唉!我感觉咱们都像个蜗牛,背着沉重的壳,慢慢爬行,住着蜗居,过得窝火,活得窝囊……”

  李建业摇头叹息。

  “是啊!这一切都需要大刀阔斧地改革才能破解。”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李建业振臂高呼。

  郝战一脸拧巴地走进来,看到李建业夸张的动作,满眼茫然,“李处长,不涮啦?改烧烤了?”显然,郝战对之前的玩笑还耿耿于怀。

  “涮你个头呀,小肚鸡肠!”李建业垂下手臂,试探郝战的心理反应。

  郝战故意脸一扬,“嘁,我才不像某些领导一会儿阳光灿烂,一会儿风雨交加,我是稀有气体,稳定着呢!”他把捐款放到桌上,“杜处长,我已经按不同面值分类清点完毕,请你过目。”

  “好,工作完成得不错,口头嘉奖一次!”

  “我回去了?”

  没等杜言开张口,李建业插话:“最好风有多快,你就走多快!”

  郝战对着李建业扮了个鬼脸,没等李建业追他,便迅速带上门,溜之大吉。琇書蛧

  “老李,你联系一下贺大河,用这些钱把他母亲的住院费交了。”

  “他在医院?”

  “对,一大早就去了。”

  半小时后,李建业垂头天丧气地回来了,眼睛红红的,像刚刚经历了一次意外打击。

  “联系上贺大河了吗?你,你怎么了?”

  “言开,贺伯母去世了……”

  杜言开猝不及防,直勾勾地望着李建业,“怎么会呢?虽然是晚期,但不至于这么突然吧!”

  “是割腕自杀!”李建业补充。

  “自杀?消息准确吗?你听谁说的?”

  “贺大河亲口说她母亲是自杀的。打他电话的时候,他泣不成声,我就让护士接电话,护士告诉了我事情的经过。”

  “为什么?”

  “他母亲选择自杀,是不愿再拖累贺大河。前几天,贺伯母常给同病房里的人念叨:‘孙子有病给儿子拉下十几万的饥荒,我这一病,儿子怎么能扛得住啊!儿子以前高高大大,现在为了我,瘦脱了相,才三十多点,头发全白喽!

  我就是个催命鬼,我活着就是把儿子往死路上逼呀,我这个老不死的,都晚期了怎么还不死?我一天也活不下去了,再也不愿拖累儿子了,老天爷,让我早点死吧,死了就一了百了,最起码能让儿子倒口气呀!’昨天夜里,贺伯母就用刀片割腕自杀了,护士早上送药的时候才发现,把贺伯母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的时候,贺伯母的血已经流尽了,医院再也没有把贺伯母抢救过来……”

  “夜里医生就没查房?”

  “查房了,医生还问了问她的情况,贺伯母说挺好的,同病房的患者也都听到了,贺伯母可能是医生查完房自杀的……”

  “那医院也是有责任的!”

  “即使有,责任也不大。”

  贺伯母的自杀给官兵带来很大的震动,人人都陷入深深的沉思中。家庭是社会的细胞,是一个人终生背负的责任,无法逃避,更不能卸掉,在生活里,任何人都是以家庭为圆心向外划圆,当家人的生命得不到保障,圆心就会动摇,会跌宕,会起伏,行走的弧线,像不可预知的未来一样充满变数。杜言开看到,军事局官兵排着整齐的队伍,表情严肃,步伐坚定,铿锵地走向远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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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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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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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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