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玄幻小说>焉支汗>第47章 葱花盐荽失魂汤
  一夜寒风,无人觉寒。

  凉州的寒风吹了亘古,霜月明了千秋,相伴了一代代的凉州儿郎,如今已是寻常。

  秋后被某人惊扰了的陇城,一个个睡眼惺忪的人唉声叹气的提着盆走出屋,单衣蹲在檐下,在稍褪了点寒气的秋风中梳洗,不约而同的是不论男女,嘴里都嘟囔着问候惊扰睡梦的家伙,其中最是“热情”的便是紧挨锁阳街的茄瑜巷谢二郎。

  也难怪他不饶人,操劳大半宿好不容易讨饶眯一会儿,却被一个不是东西的家伙惊醒。

  一天天的净他娘的搞事搞事,再这么几回怕是打铁锤都抡不起来了!

  相较于郁闷的谢二郎,早睡早起睡饱了觉的庞焱,那可就很神清气爽了。

  不过他和谢二郎倒是一个德行,那就是蹲在檐下很舒坦,也不知道这庞焱咋个想法,富可敌国谈不上,可名动凉州的商贾也算不得穷吧?

  可就这么个财神爷不养个小丫头梳洗更衣,偏要跟一个打铁莽汉一般腚撅的老高,用手撩水擦洗,极是不雅,可偏偏谁说也不行,一说准瞪眼,庞钰说了两三回遭了两三次白眼,此后便不敢再提了。

  不知道与对方同一个德行的二人,一定也不知道书上有一个词:臭味相投。

  由此看来,庞焱爱去招惹谢二郎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不,进过朝食的庞焱无所事事,想来上次捉弄人的事儿谢二郎应该没记在心头,于是便决定到那茄瑜巷走一遭。

  你还别说,这些日子没见我那谢家兄弟,甚是想的慌啊,有一个词儿怎么说来着?

  一日……

  对了!就那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上次一别,我和谢家兄弟那可是隔百八十个秋了,说什么也得去看看!

  庞焱出门溜达着,沿着石坪、锁阳一路走,逢人都能搭两句,有的没的说一嘴,但凡你能想到的东西皆包罗在庞焱的薄板嘴中。

  就这么一路叨叨,等到庞焱兴致达到巅峰的时候,刚好就走进了茄瑜巷,把自己不当外人的跨进别人家的院子,笑眯眯的站在谢二郎眼前。

  扶着腰刚打算将媳妇的馄饨摊担到巷口的谢二郎冷不丁便看见了眼前一双大脚。

  嘿,不用抬头都知道是那个老小子。

  谢二郎低喝一声将馄饨摊挑起,绕过庞焱径自出门去,理都没理。

  庞焱佯装不满,嚷嚷道:“臭小子你怎么回事?老子屈尊到你这破院来,也不说问候一下,请个安?”

  谢二郎头都没回的说道:“我请你爹的安。”

  庞焱一愣,随即老实下来,乖乖跟在谢二郎屁股后面,帮着扶担子。

  到了巷口,谢二郎将担子一放,转到锁阳街去拿寄放在庞家客栈的长凳案板了。

  庞焱守着担子,没跟着去自家客栈,他年纪越来越大就越来越不想去掺合自家生意了,嫌麻烦,所以他也就把个总舵,其余的像平日里的琐屑事索性就一股脑的交给庞钰,叫他看着办,只要不来坏他兴致就成。

  等到谢二郎扛着东西回来时,庞焱已经和迟他一步来到摊位的二娘解下扁担,生起了火。

  只见得庞焱蹲着,握了个吹火筒鼓着腮帮子使劲吹着,满头白发沾染了不少草木灰,瞧起来很是心酸。

  谢二郎用脚尖轻轻点了点庞焱的屁股,庞焱夸张的顺势扑地,极尽做作的哀嚎出声,委屈的等人来扶。

  谢二郎可不吃这一套,摆好案板长凳,便一屁股坐在长凳上朝着二娘吩咐:“二娘,给这老小子一碗面汤喝。”

  二娘笑着应承下来,将锅子架到刚生起火的炉子上。

  庞焱一听,立马笑逐颜开,一张老脸的皱纹都快成一朵花了,爬起来没想着拍昂贵锦缎的衣袍,反而冲着二娘多嘴:“多加几撮葱花盐荽!”

  谢二郎白了眼这恬不知耻的老家伙。

  不过兴高采烈从二娘手中接过漂了半碗葱花盐荽面汤的庞焱,毫不在意谢二郎的鄙视,大大咧咧与他挤在同一条长凳上,撩开不小心散落的额前白发,沿着碗口转着碗吸溜面汤,很是寒酸。wWW.ΧìǔΜЬ.CǒΜ

  谢二郎忍俊不禁:“啧啧,凉州财神爷这幅模样也算是天下独一份,任那些提着猪头的家伙踏破铁鞋,也怕是找不着正庙,见不到你这尊真神呐!”

  吸溜的忘乎所以的家伙闻言,赶紧呸呸呸几口,不满道:“熟归熟啊,可别折老子的寿!”

  谢二郎反讥道:“老小子黄土都埋到嗓子眼了,指不定就剩喝这碗面汤的光景了,还忌讳这些?”

  庞焱闻言,碗里的面汤顿时不香了,他悻悻的一气喝干,将碗丢回大案板。

  他偷偷瞪了眼谢二郎,没好气的说道:“行了行了!不听你这些丧气话了,老子得说点正事。”

  谢二郎身子前倾,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请你打一副铠,几枚破甲箭簇,外加一柄匕首。”

  谢二郎眼神怪异的看向庞焱。

  你娘的!这不是什么大事,那什么是大事?!

  这世道连造反都不是大事了?!

  庞焱被谢二郎盯的发毛,尴尬的嘿嘿一笑,赶忙解释道:“不是叫你打玄甲,那玩意就算你敢打我也不敢拿呀,我的意思是那种私底下偷铸的,比玄甲差一两个档次的货色,只要能防个七八刀,两三箭就成!”

  谢二郎眼色更加复杂,死死的盯着庞焱,似乎是想要看出些什么。

  半响,他沉声问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庞焱无奈苦笑道:“倒是没什么大麻烦,就是非鱼道那边还是不太太平,总有些宵小之徒在暗地里放冷箭,使用的还都是军伍才会配备的破甲箭簇,皮甲的防护便大打折扣。”

  谢二郎疑惑道:“你的商队不下百人,要一副甲胄有何用?”

  庞焱叹气,“我手下的兄弟多穿两层皮甲还是可以勉勉强强扛下来的,他们本来就不是标靶,暗地里那些人出现也就两三人,统一的标靶都是宋剜宋老将军,射完一囊箭就溜,想追都找不着人,也亏得宋老将军本事没丢,没什么大碍,可什么事也架不住万一啊,谁知道下一次是个什么结果?”

  “本来我也劝老将军别亲自带队了,歇下来吧,可你也知道老将军的犟脾气,说的我口干舌燥了也不见老将军答应,最后我也拿他没辙,所以就到你这来看能不能为老将军打一副铠甲,好歹也要护住他的周全,毕竟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了啊。”

  谢二郎沉思片刻,最后点点头应承了下来。

  庞焱赶紧从怀里摸出一袋银子放在他与谢二郎的中间,嬉笑道:“多谢多谢,不愧是我庞焱的二郎兄弟!对了,还有那箭簇和匕首也一并算在这袋银里了。”

  谢二郎不客气的用两根手指拎起钱袋子,象征性的掂了掂便放进了怀中,同时漫不经心的问道:“那箭簇和匕首又是什么说法?”

  庞焱坏笑道:“最近我吃了几副药,精神的不得了,就连力气也增长了不少,所以我就打算搞几枚破甲箭簇到南边林子里会会那群皮糙肉厚的畜生。”

  “至于匕首,是打算送给我家小子的,老子万贯家财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万一哪天遇到不开眼的家伙,有个趁手的家伙也能自保不是?”

  谢二郎冷笑道:“您老悠着点,什么猛药都敢往嘴里灌,江湖郎中的手段可比不得南边野猪的獠牙呦,可别失了手被畜生拱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庞焱冷哼。

  说着便起身,他已经不打算和谢二郎这个无趣的家伙一起呆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说过一句中听的话。

  “我走了啊,就这么点事,你啥时干完了到我家铺面里头逮人说一声,我亲自来取。”

  庞焱背着手就走了。

  谢二郎将银袋丢给自己的媳妇,一见庞焱掏出银袋就两眼放光的二娘满面笑容终于绷不住了,笑逐颜开的将银袋揣进了腰间。

  她问道:“庞老头今日怎么如此出手阔绰,是求你办事吗?”

  谢二郎嬉皮笑脸的答道:“嘿嘿,付咱的面汤钱。”

  庞焱要是看到对自己永远臭着一张脸的谢二郎此时这副近似谄媚的嘴脸,怕是得喷出一口老血来。

  二娘语重心长道:“你得有些分寸,虽然老头从不跟你急,可也不是被你这样欺负的。”

  手中忙活着的二娘用嘴努了努,示意道:“所谓是穷不与富斗,更何况是时时到刺史府串门的人物,我是个妇道人家碎嘴嘴占个便宜人家不计较,至于你还是别惹恼人家的好。”

  谢二郎一边是是是的答应着,一边顺着二娘示意的方向看去,原来那个白发老头出了茄瑜巷既没回府也没去店面,而是就那么背着手神气活现的登上了刺史府门,被一脸焦急的门庑领着进去了。

  至于进去干嘛,这也只有天知道喽。

  谢二郎帮着媳妇收拾妥帖后,也就去了巷尾铁匠铺,虽然今天拎锤子费劲,可一摊子活计总不能不干吧,谁叫咱不是跟庞老儿一般腰缠万贯呢。

  城郊,镜湖驻地。

  今日的林靖破天荒的有些不自在,这还是他从军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就是大清早干下两碗葱油面也压不下这种不自在。

  而世间一切不自在大多源于不安和胆大,林靖此时占了两样,他在本该操练的清晨,胆大妄为猫在伙房吃面。

  校场远远传来的刺杀声一下下的敲击在林靖心头,不自在的林靖一瞬间便心慌了,他顾不得其他,一口干掉另一碗晾凉的面汤,摔下碗筷胡乱一擦嘴就走,他承认自己怕了,怕的不得了,怕的同时也开始后悔,悔不该因为贪嘴而干出这种荒唐事。

  等到林靖急急赶到校场时,看到的是士卒还在都尉、曲候的带领下操练,再朝点将台一看还是空无一人,提心吊胆的林靖可算松了一口气。

  他赶紧登上点将台临时充当起某人,监督起士卒的操练。

  半个时辰后,操练结束了。

  林靖在大帐中发呆,他既无事可干也不知道该去干什么,事实上不止是他茫然无措,就是那些士卒也是如此,除去必不可少的巡逻放哨外,他们也如林靖一般不知道做些什么。

  而让他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手足无措的缘由是那个人没来,那个不论风霜雨雪总会出现在点将台的人没来,破天荒的没来。

  他没来,就是他们这些人的魂没来,没魂的人自然会迷茫。

  林靖面对这个局面也是束手无策,他虽是刘虔副将,可他也是第一次独自面对军中袍泽,他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维持军纪,稳不了心神。

  林靖首次迫切的希望刘虔的出现,这也是他没心没肺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的顿悟:原来这是一个人的行伍,谁都夺不去。

  而最让林靖感慨的,却是这支一个人的行伍几年前还是跟着孟佗做尽阴损事的行伍,背地里手黑心狠,令凉州百姓闻之色变,唯恐避之不及。

  可自从孟佗身死,刘虔赴凉到任后,短短两三年就将这些家伙收拾的服服帖帖,将其从鱼肉百姓,为祸乡邻生生拽到威震凉州的汉阳卒的高度,成为凉州仅次于陇右卒的强悍存在。

  身在此中的林靖也说不清道不明,一个人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做到如此壮举?

  就连自己这个以往乐得在孟佗那支乌烟瘴气的队伍中混日子的家伙,也莫名其妙的愿意去追随这个人,本是游手好闲自在惯了的人竟然还爬到了副将的位置,一天天忙的焦头烂额的也觉得挺好。

  林靖自己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因为服那个家伙才愿意展现真正的实力,跟那个同样与自己一样隐藏实力的羊舍烈一跃而起,成为凉州最为年青的军中战将,成为刺史手下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他总觉得是那家伙眼睛够毒,慧眼识英能够从鱼龙混杂的地方发现咱不是一般人。

  既然被发现了,再隐藏也没球的意思,那也就给他个面子捞个清闲官儿当当,可时至今日,林靖自己才明白,其实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服他。

  至于嘴硬的缘由从来都是年轻人的傲气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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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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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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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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