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也知道两帮人关系是缓和了,但还是谁也不服谁,都卯着劲想要决个雌雄,可他没打算去管,青壮汉子嘛,一股脑赶进这人迹罕至的葵眼川,再不较较劲,斗斗狠,那还不得憋疯了?
羊舌烈打发熊罴这些人动起来后,葵眼川也算是十分热闹了,士卒的操练进入了正轨,军吏依旧严格执行刺史大人订立的一日三操练,并未因无人监管而有所懈怠,如此这般自然不用他羊舌烈如何操心了,因此他便清清闲闲的当起了马夫,侍弄刺史大人赏给他的焉支马,听说刺史大人为了这匹马可是口舌费尽,没少和某人扯皮。
听说那人为了马最后被刺史大人骗入了军伍,还被编入了步卒,即使是上了沙场也是把自个儿当个两脚马去冲杀,压根没资格骑上战马。
不过早就成了人精的刺史大人也没有落人口实,亲口承诺只要是平日无战事时,那人便可去探视自己的马匹。
只是葵眼川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界,那人如何寻得?
再着,刺史大人早就下了令,不得刺史虎符,这六百人便不得擅自离川,那自己骑马回陇城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呢,那人与坐骑见上一面怕是比登天都难呦!
羊舌烈想象不到那人被刺史大人这么狠坑,是欲哭无泪呢,还是捶胸顿足,只不过可怜归可怜,要让他把到嘴的肥肉再吐出去那是万万没得商量的,这一点上羊舌烈跟刺史大人学的最像。
凉州人多爱马,更别说大名鼎鼎的焉支马,那可是千万凉州人千金难求的心头好,而羊舌烈作为土生土长的凉州人,更是对其痴迷。
所以当刺史刘虔犹豫着要不要派他到这荒凉之地训教骑卒时,他二话不说便应下了这差事,甘愿到这葵眼川与世隔绝。
羊舌烈摸着身前这匹长着红褐鬃毛的神骏,高头阔背,战阵厮杀最是平稳,一身绸缎似的鬃毛,油光水滑,格外抢眼,肌肉遒劲,蕴含着惊人的爆发力,目光如炬,雄姿勃勃,一眼便可与周围的马匹区别开来,真真是一匹天降骅骝!
只有一点让羊舌烈格外痛心疾首,如此神骏竟为了供身宽体胖的草包骑乘而去了势!
这必然是在其刚出生时便阉了的,否则一旦让它站起身来,烈性一来再想去势想都不必再想了,所以这匹焉支马神俊有余,然狠辣不足,当得好战马,却当不得绝境悍马,一旦兵败,便斗志全无。
羊舌烈心疼这匹马,恨不得将那煽马之人抽一顿,如果最早能落入他的手中,这匹焉支马恐怕就得是凉州数一数二的大马了,只是世间从来没有如果二字。
羊舌烈也只得自我安慰,做不成悍马,做一匹战马群的头马也还可以,如刺史所想,打造一支以其为首的战马群还是不难的,至于战事失利时的斗志溃散,解决起来也很简单嘛,不过是不尝一败尔。
陇城,被刘虔坑惨了的许逖被打发到了林靖手下,林靖直截了当的塞给了伙房,这下原来的许家大少沦为了军中最苦最累的伙头兵,一身锦衣玉食养起来的细皮嫩肉怕用不了几天就得打上茧子。
看来林靖这是打算给老陈搞个接班人,传承手艺,也免得老陈哪天不小心嗝屁了,他再不能吃上一口葱油面。
许大少,苦也苦也!
据说许逖被刘虔诱骗入伍后,陇城城西人人拍手称快,城东则人人自危。
而许楷自从许逖某日去刺史府没回家的第二天,便早早的到刺史府哭求让他儿子回来,只是刘虔压根就没理他。
就这样,刺史府前的锁阳街商贩每天都是在许楷的哭街吵嚷下,打着呵欠眯着眼睛开张的,家家户户的公鸡都懒的报晓了。
如此一直持续到半月后,黑瘦了一圈的许逖被林靖开恩准假一日,在那刺史府门,与老父抱头痛哭一场,随后搀着许楷回了家,自此以后,许楷这才不再闹了。
再后来,传言许逖吃了几个月苦头后,被许楷用五千两银子“赎”了回去。
反正不管是用阴谋还是诡计,明抢还是暗夺,总之刘虔算是把以许楷、许逖这帮家伙们收拾妥帖了。
刘虔手头多了支骑军,这就让眼馋了好久马豪将军靖关铁骑的刘虔甚是满意,他这个凉州刺史算是有了点富家大户的感觉,整天乐的那是合不拢嘴,不过到了外头还得继续耷眉臊眼的逮谁跟谁哭穷喊饿,财不外露,这谁都懂嘛。
不过刘虔万万没想到的是,随着他的这个动作,后续发生的事儿,一件件叠加,终将原本的光阴河流变了方向,流向未知的光明,而刘虔也终将被带往光明。
三更夜半,寂月无言,有一人却不得安寐,头枕臂,盖一身月光,说不得,已是较寂月更寂。
今夜她来见他,跨过了仿佛横亘万古千秋的官道,跨过了白鹿巷亦是横亘万古千秋的贫贱与泥泞,轻轻柔柔的飘到他的跟前,似月人儿出口却是千丈冰心。
传闻,西北偏北从不见天日,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落着雪,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积着雪,成了山,成了川。
雪,是黑色的。
他就想啊,若是那雪,越落越大,那山,越积越高,那川越积越宽,等山穿了天,破幕后可有天光?
那雪倾泄入川时可会有一刻是白?
她来原来只是为了告诉他,自家夫婿甚是介意一个白鹿巷屠夫对自己妻子的记挂。
所以她来恳求他,走吧,走吧,离开生他养他的故土,离开他死去爹娘的含冤未雪,离开他一刀一刀的苦难岁月。
好!
他应了,她便走了,飘走的。
他还是面如吹不皱的平湖,不起波澜,他只是遗憾,临走之时,也尝不到一片橘子的酸甜。
白鹿巷最后一夜的他,没在房中,在院中,枕臂观水月,最后一夜的夜,最后一月的月,他便盖在身上,渗入血骨,待到天明便陪他踏雪过山,冰河渡。
一夜湿衫。
月隐星退后,他没再留恋,起身进屋收拾行囊,一刀,一瓢,一笠,一蓑衣,除此便不必拿了。
他拂去蓑笠上的轻尘,穿戴周正,就走出了屋,拉上房门。
出了宅子,想着锁门,犹豫了一下便将锁玥丢弃一角,柴门虚掩,转身离去。
他一步一步走出白鹿巷,没再回一次头。
他上了黎明时分寂寥的官道,迎着旭日走向前途,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天尽头。
霍青从令居走了,一路没有铺盖,一路没有盘缠,他一路帮人做活,赚点铜钱再继续走,没钱了再继续做活,一路打听着游弋部马豪将军的驻地。
就这么走,足足走了三月,他才从令居走到打听到的马豪将军的驻地——卓尼。
到了游弋部驻地,他被拦在了辕门。
霍青解下跨刀交给了辕门卫士,请求卫士将此刀转交给马豪将军。
卫士盯着霍青看了会,这才接过这把做工粗陋的腰刀,正面看了看,突然注意到了刀柄随意系着的一块私印,他反转过来就看到私印刻有马将军名讳。
卫士立刻朝眼前的霍青恭敬行礼,说了句请,就连通报也没通报,就将霍青带往主帅大帐。
进了大帐,霍青看见马豪背身面对着一幅悬挂起来的巨大舆图,霍青看了看,是一幅凉州与羌胡领地,以及西域各国的详细舆图。
辕门卫士上前禀报:“启禀将军,一人持有将军私印求见,卑职不敢怠慢,特引他入帐。”
马豪猛然转头,辕门卫士身后之人赫然正是白鹿巷的霍青!
马豪喜出望外,自己终于是等到这小子了!
马豪快步上前,蒲扇般的巴掌重重拍在霍青肩头,哈哈大笑道:“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这臭小子盼来了!”
霍青谦逊的笑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一时间还真不适应马豪将军的热切。xǐυmь.℃òm
马豪关切的询问:“怎么突然就想通了,要离开令居了?想当初我可是口舌费尽都没能让你跟着我走,是出了什么事还是惹了什么麻烦?”
霍青苦涩的笑道:“没什么,只是令居不再需要我了而已。”
马豪没再问什么,他心里差不多明白了七八分,他搂搂了霍青的肩膀以作安慰。
他转头向还站在一旁的卫士吩咐道:“去,叫老陈鼓捣几个下酒菜,再拎几坛子好酒,老子今晚得喝个痛快!再吩咐伙房,今晚给你们也改个顿,知道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最近馋疯了!”
卫士眼睛都冒光了,兴高采烈的应承下来,急火火的奔往伙房。
夜色降临后,游弋部驻地热闹了起来,兵士们难得放松一回,篝火熊熊,老陈将老早就腌制好的羊、狗,架上烤架炙烤。
马豪带着霍青也围着篝火喝酒,与大家一起等着肉熟。
霍青与众将士行令拼酒,起先的拘谨随着烈酒入喉便烟消云散了,霍青一时间觉得自己已经不再会独来独往了,不会再一蓑一笠独行千里了。
久违了,骨子里的血性与豪气。
十年屠狗辈,一朝鶡冠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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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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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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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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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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