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俪妃一向和绍月交好,这个时候出宫来看她,虽然不合礼法,但也在情理之中。
更何况,轩辕无色是那么得宠爱她。
其实私心里,他很希望这位俪妃能劝劝绍月。绍月一直不肯见他,他也不知道绍月的身体究竟怎么样。虽然宫女一直跟他说绍月无事,可他就是放心不下。
可是,自俪妃来了之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尤其是他看到暗卫府的统领傅锡中充作了俪妃的车夫。
他讨厌这种感觉,可又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他在外书房里猛灌了好几杯茶,可是这种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又过了一会儿,有宫人来报:“俪妃娘娘要回宫了。”
他有些意外,俪妃只在里面待了不到一个时辰?
整整衣服,亲自送俪妃出府。
俪妃戴着青色的帷帽,他看不见她的模样。当然,直视皇妃的容颜也是很失礼的。他微微错开目光,拱手道:“臣送俪妃娘娘。”
璃雪微微一顿:“驸马爷留步。”便在左右宫女的扶持下上了马车。
接着,马车里又传出女子的声音:“公主小产,皇上和本宫都十分担忧。有劳驸马爷费心照顾了,只有公主大安了,皇上和本宫才能放心。”
赵梓渺忙称不敢。
傅锡中冷冷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驾着马车慢慢远去了。
赵梓渺在府门口站了一会儿,傅锡中临走时的那一眼,冰冷得宛如三九寒冬。让他一个激灵,从头凉到了脚。
见他站着一直没有动,有小厮上来请他:“爷,回外书房吗?”
“不。”他沉声道,“去曦月殿。”
曦月殿依然是大门紧闭,侍女绫罗拦在殿外对他道了万福:“驸马爷吉祥。”
“公主怎么样了?”
绫罗恭敬道:“回驸马爷,公主殿下与俪妃娘娘说了好一会儿话,这会儿乏了,已经歇下了。”
赵梓渺点点头:“我进去看看她。”
“公主已经歇下了,驸马爷还是请回罢。”
赵梓渺耐心道:“我只是想看看她,不会吵着她的。”
绫罗仍是不卑不亢地守在门口:“公主说了,不想被人打扰。驸马爷,您还是请回罢。”
赵梓渺无奈,走了两步,又回头道:“这门窗怎么关得这么紧?虽说公主如今吹不得风,可好歹留一条缝,否则殿内的空气岂不混浊?”
绫罗一愣,连忙恭敬应是。
“妤儿怎么样了?”
璃雪叹一口气:“不是很好。”
轩辕无色蹙眉:“不好?可是太医回话,都说她没有大碍了。”
璃雪无奈:“身体上确实没有大碍了,虽说虚弱,慢慢将养着就好了。可是心理上呢?”琇書蛧
轩辕无色也沉沉地叹一口气:“她一向与你交好,你有没有劝劝她?”
“该说的,臣妾都已经说了。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臣妾不是系铃人,解不了公主心中的铃。”
轩辕无色喃喃道:“这是个死结,再也解不了了……”
“臣妾瞧着,公主似乎已有了几分厌世之心。”
“不行!其他的事,朕都可以容许她胡闹,唯独这事不行!母后刚走,朕只有这么一个同胞妹子了……珞儿,再往公主府派几个女官,一定要照顾好她。”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大齐的朝堂上如今是一片愁云惨淡。终于,南方八百里加急的文书抵京,上面说苏珩麾下的平南军连战连捷,已经重新收复了通州城,并将黎国军困在了通州南边的潮城。
这份捷报终于一扫大齐朝堂之上的阴郁,重新露出了几分人气来。
璃雪也很快得到了消息,高兴不已。其时,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她素来畏热,如今因为阿梓年幼,倒不敢十分用冰。突然之间,接到这等好消息,竟如骄阳之下痛饮了一大碗冰镇酸梅汤,从头舒爽到了脚底。
这时,还在国丧期间,前方的捷报传来,虽然不敢大肆庆祝,但到底增添了一些喜气。
然而,位于皇城西面的绍月公主府却是遗世独立,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外界的纷扰。
赵梓渺在踏入曦月殿时微微停顿了一下,忽然有一种近乡情怯之感。
绍月把自己在曦月殿中关了一个月,终于肯见他了。
可不知怎的,他的心里越来越不安。
自嘲地一笑,他甩了甩头,似乎想把这些没影的思绪给甩没了。然后轻轻地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天将傍晚,夏季白日长,外面仍是天光大亮,可曦月殿中拉着重重帘幔,却是幽暗一片。
赵梓渺眯了眯眼睛,待他适应之后,才发现千工拔步床边隐隐约约的有一个浅蓝色的人影。
他上前两步,轻轻唤了一声:“妤儿?”
闻言,那个浅蓝色的人影慢慢转了过来,果然是绍月。
绍月穿着一袭宽松的月白色绡丝长裙,逦迤于地。满头青丝未束,如瀑布般披散在身后。
赵梓渺看着绍月熟悉的脸庞,不知为何,悄悄松了口气。
曦月殿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宫人们早早被绍月打发了下去。绍月扯来了几支蜡烛要点,赵梓渺见她还苍白的脸色,赶紧上前把蜡烛抢了过来,轻声说了句:“我来罢。”
绍月没吱声,松了手,默默地看他忙乎。
殿中一时又安静下来了。
赵梓渺心里很闷,他很想说话,可却不知道跟绍月说什么。
什么时候,他们俩之间已经这般陌生了?
蜡烛点起来了,在柔和的烛光中,绍月苍白的面容似乎也多了几分血色。
赵梓渺这才发现,绍月让他点的是一对红烛。
龙凤花烛。
他一下子愣住了。这让他想起同房花烛夜,臂粗的龙凤花烛燃了整整一夜,还有绍月如满月般明媚娇艳的脸庞。
他轻轻唤了一声:“妤儿……”
绍月不语,端着两支花烛就走,然后将它们轻轻放在了圆桌上。
赵梓渺这才看清,圆桌上摆了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壶清茶。
她开口了:“赤殊,过来罢。”
赵梓渺脸色复杂地踱了过去,二人相对而坐,绍月亲手给他斟了茶:“国丧未过,我们就以茶代酒罢。”
赵梓渺捏着茶杯,像喝酒一样一饮而尽。绍月一言不发,又给他斟了一杯。
他的目光停在微微起伏的茶水上,声音有些嘶哑:“妤儿,你想对我说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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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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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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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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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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