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一改往日温婉,如此强硬形象,叫后宫诸人议论纷纷,有些见识的都晓得皇贵妃要秋后算账,更有些知道些内幕的,则把幸灾乐祸的目光放在储月宫和景福宫上,等着看笑话。
景福宫漪兰堂
华婕妤周子佩正歪在杨妃榻上,她身着一袭橘红色洒金绣喜鹊登枝长裙,望仙髻里挽着一支沉甸甸的赤金红宝石簪子,两旁垂下红宝石璎珞,簌簌地打在耳边。
鎏金孔雀鼎中吐出清甜的百合香气息,周子佩微眯着眼,底下有一个小丫头给她捶腿。
庆安大长公主给她的贴身宫女福茗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在她耳边唤:“小姐。”
周子佩坐起身来:“姑姑,我吩咐姑姑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福茗脸色有些难看,躬身行礼:“老奴无能,还没有查出眉目。”
周子佩神色一冷,妩媚的凤眼便有些凌厉:“真是好手段!将猫放在我宫里,再扑上静妃,偏偏我还查不出是谁!”
“小姐,便是查出了……”
周子佩嗤笑一声:“左不过是那几位高位……从表面上看,俪姬平白得了个皇子,竟是她的嫌疑最大些……不过,我觉得又不大像……”
“奴婢听说,今儿下午俪姬抱着三殿下去了未央宫,之后皇贵妃便派了女官传谕。”
周子佩应了一声:“静妃一死,等于折了俪姬一条臂膀,她当然要重新选择盟友。这件事上,皇贵妃可也是受害者。”
福茗神色间有些担忧:“明日皇贵妃定要问责,小姐,猫毕竟是从景福宫里扑出去的……”
“无妨。”周子佩傲然道,“本不是我做过的事,有何好担心的?皇贵妃若真蠢到把事情扣在我头上,这个凤印她也不必再掌了。”
到了次日,各宫嫔妃果然都往未央宫而去。卯时准,皇贵妃扶着诺兰的手,从内殿中转出来,高坐主位,目光往下面一轮,见还有一个空位,不免沉下脸来,问道:“这是谁还未到?”
诺兰在她身边轻声回禀:“娘娘,是祈川宫的贞嫔小主未至。”
皇贵妃便向靳瑟看去:“锦婕妤,你与贞嫔同居一宫,可知晓她因何未至?”
靳瑟起身行礼:“回娘娘,嫔妾出发前曾询问贞妹妹是否一同,可贞妹妹却叫嫔妾先行,因此……”言下之意,便是她也不知贞嫔为何迟到。
有些心思灵敏之人都露出了然的神色,贞嫔出身高门大族,一向眼高于顶,颇看不起出身寒门的靳瑟,可偏偏她们同居一宫,靳瑟的位分还比她为高。贞嫔心里不忿,私下里多有顶撞,幸而靳瑟性子温厚,不与她计较。
坐在靳瑟旁边的周子佩轻哼一声,暗骂一声:“蠢货!”
这时,只听宫门外宫人禀报:“娘娘,贞嫔至。”
贞嫔一袭米色绣莲花暗纹宫装,袅袅婷婷入得殿来,刚刚福下身去,请安之词还未说出口来,便听皇贵妃冷冰冰的声音在上头响起:“贞嫔无故来迟,藐视尊上,罚于未央宫外跪地自省。”
贞嫔一双美目瞪大,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两个内监上来拖了下去。
在座诸妃悚然而惊,有些心思灵敏的便思忖着皇贵妃的作风与往日不大一样了——也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是执掌凤印、大权在握的皇贵妃?
这样一想,面上更是恭敬。
皇贵妃扫视一圈,颇觉满意,微微温和了语气:“诸位妹妹,本宫今日请诸位前来,是有一事要请教诸位。”
诸妃皆欠身道:“不敢,请娘娘明示。”
皇贵妃微微颔首,突然目光一凝,沉声喝道:“将罪人带上殿来!”
侍立在殿门外的宫人躬身行礼:“谨遵凤谕。”
不一会儿,便有两个内监拖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进殿,那人灰头土脸,形容狼狈,但身上却不见又伤。
皇贵妃沉声问道:“殿下何人?”
那人被两个内监压跪在地上,听闻皇贵妃问话,一个激灵,磕了个头道:“回娘娘,奴才小杜子。”
“大胆奴才,你可知罪?”
“奴才知罪。”
“哦?你有何罪?”
小杜子面若死灰:“回娘娘,奴才擅闯未央宫,蓄意惊驾,意图谋害皇嗣。”
皇贵妃面无表情:“可有人指使?”
小杜子咬牙道:“不……不曾。”
皇贵妃冷笑一声:“仪灵夫人,此人你可认识?”
仪灵夫人面色苍白:“回娘娘,嫔妾认识,此人是嫔妾宫中一粗使内监。”
皇贵妃勃然色变:“大胆郑氏,你可知罪?”
仪灵夫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娘娘,嫔妾自认驭下不严,愿受责罚。可这教唆内监,擅闯宫闱,谋害皇嗣的罪名,嫔妾万死不敢承担!”
皇贵妃冷笑:“这小杜子是你宫里奴才,你作何解释?”
仪灵夫人看上去摇摇欲坠,好似皇贵妃以权势相压,咄咄逼人:“娘娘,这奴才不过嫔妾宫中一粗使内监,嫔妾连他的名字都不晓得,如何能指使他做下这等杀头的事?”
此言一出,诸妃纷纷点头,即便是仪灵夫人做下此事,肯定也要派遣心腹做为,这等不知忠心的粗使内监,如何能够差遣?
璃雪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掩下脸上的冷然——仪灵夫人当真好盘算,众人只看到小杜子明面上不入主子眼的粗使内监的身份,却不知他暗地里实为仪灵夫人心腹。仪灵夫人扫尾极其干净,她和皇贵妃愣是没抓到一点实质性的证据,单凭小杜子这个人证,不足以扳倒仪灵夫人,说不定她早已安排这一出好攀污他人。
果然,仪灵夫人身后的大宫女清萝忽然冲了出来,跪倒在皇贵妃面前砰砰磕头:“皇贵妃娘娘,我家娘娘冤枉啊!”
皇贵妃身边的诺兰出言斥道:“大胆贱婢,此处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清萝全然不理,只把头磕得“砰砰”响:“皇贵妃娘娘,奴婢斗胆,此事事关皇嗣安危和夫人清白,娘娘难道当真要置之不理?”
皇贵妃微微动容:“你且说来。”
清萝又磕了个头:“小杜子事发后,仪灵夫人深悔自己驭下不严,便命奴婢率人搜查了小杜子的屋子。不想,奴婢在小杜子屋中发现了一暗格,里面有二百两银票和一支赤金芍药金簪!仪灵夫人见到金簪后大惊失色,因这金簪很像惜姬的爱物……”说着,双手将金簪呈上。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惜姬身上,惜姬又气又急:“你胡说——!”
皇贵妃沉声道:“惜姬慎言,清萝,你继续说。”
清萝语调平稳,面上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兹事体大,仪灵夫人不敢声张,便悄悄求了当时协理六宫的晴岚夫人,查看记档,发现果然是惜姬的物事。”
皇贵妃看向晴岚夫人,晴岚夫人微微颔首:“不错,确有此事。”琇書蛧
“一派胡言!”惜姬气急败坏,“本宫的首饰怎么会跑到这奴才的屋子里去!”
不料清萝语气笃定:“娘娘只管将此金簪拿出来,便可自证清白!”
惜姬看着她笃定的神情,不知怎的,竟有些心虚起来:“红药,你……你去本宫屋里……”
惜姬身后的宫女躬身领命,皇贵妃慢悠悠地开口:“慢着。诺兰,你跟着一起去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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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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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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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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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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