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颇有几分暖意,连大氅和手炉都不愿意拿,只穿了一件桃红色对襟小袄,袖口和领口镶着一圈白狐毛,下面是同色的襦裙,绣着海棠暗纹,在阳光下看隐隐有一层华丽的浮光。
玉清和玉淳拗不过她,只得一个拿手炉,一个捧大氅,以备不时之需。
靳瑟则和璃雪截然相反,裹了一件极厚实的蜜香色野鸭毛披风,里面穿着藕荷色小袄,米色加厚襦裙,手里还紧紧地抱着一个烧得热热的手炉。
璃雪抚了一下她的披风上出的极好的风毛,笑道:“啧啧,这披风是皇上前两日才赏下的吧?皇上待姐姐就是好。”
靳瑟掩唇一笑:“妹妹玩笑了,这宫里谁还不知皇上是最宠妹妹的?”
“今儿天气甚好,好像也不如前几天那么冷,姐姐怎么还穿着这么多,我看着倒有些热的慌了。”
靳瑟紧了紧衣领,道:“不知怎的,近来有些畏寒,每天恨不得总赖在床上才好呢!说实话,要不是妹妹来邀嫔妾出去走走,嫔妾此时还在床上犯懒呢。”Χiυmъ.cοΜ
璃雪笑道:“姐姐倒是会躲懒,估计是想着冬眠呢。”
靳瑟大方地认了:“正是如此。”
二人一路走,一路闲聊,清宁宫附近的景致向来不错,便是在这冬天,道旁也满是常青树,看上去绿油油的很是喜人。浣花溪已经被冻结了,璃雪瞧着玩心大起,随手拗了一根树枝去敲冰面。靳瑟抿着嘴笑:“你可小心些,别滑倒了。”
许是刚下过雪,道路虽被清扫过积雪,但还是有些湿滑。靳瑟一时不慎,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倒,幸而一旁的玉清眼疾手快将她扶住。跟在后面的她的宫女听琴唬了一跳,忙小跑上前,将她家小主扶稳。
靳瑟脸色有些白,看样子是受了些惊吓。
璃雪握住她的手,急声道:“姐姐可摔着了?”
靳瑟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摇头道:“无碍,多亏了玉清姑娘。”
璃雪这才松了口气:“唉,是我考虑不周,贸贸然拉姐姐出来散步,倒差点累姐姐摔倒。”
靳瑟忙道:“妹妹可千万别这么说,是嫔妾自己不小心罢了。”
其时,一阵寒风吹过,靳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璃雪忙一迭声地吩咐听琴和玉清扶好靳瑟,往清宁宫而去。
一行人刚走没几步,道旁忽地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哟,这不是俪婕妤和靳才人嘛!”这声音极是悦耳动听,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璃雪和靳瑟回头望去,只见来人裹着一身大红猩猩毡,里面露出一圈白色的雪狐毛,高鬟云鬓,珠翠满头,不是玥姬是谁?
玥姬身旁立着一位着浅蓝宫装的女子,不仔细看还真容易给她忽略过去,不是那被玥姬抢尽风头的兰婕妤是谁?
璃雪心里暗叹一声,只道今日会受些磨难了。她和靳瑟一起裣衽行礼:“嫔妾给玥姬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兰姐姐吉祥。”
玥姬倒是没有为难她们,叫了起,娇笑道:“今儿倒是巧了,竟遇到了俪婕妤和靳才人。两位宠妃也有闲暇出来逛园子呵!”
璃雪淡淡道:“嫔妾等闲来无事,便出来逛逛,正准备回清宁宫去。”
玥姬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这太阳正好呢!怎么两位就急着回去了?”
“回娘娘,靳才人有些不适,便想回清宁宫歇息了。”
玥姬弹一弹鎏金点翠护甲,道:“既是身体不适,不如去本宫的毓秀宫歇息罢,正巧在这附近。”说罢,微一示意,她身后一个穿着浅黄色袄子的宫女立刻上来去扶靳瑟。
话既说到了这个份上,璃雪和靳瑟也不好推辞。二人相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靳瑟欠身行礼:“谢娘娘。”
毓秀宫果然是金碧辉煌,美轮美奂,比之皇贵妃的未央宫都无有不及。殿中尽数垂挂着价逾万金、薄如蝉翼的霞影纱,随意摆放在角落里不起眼的盆栽,其花盆都是由纯金打造,上嵌以各色宝石,奢华无比。而至于玥姬随手把玩的团扇、锦帕,都绣着极为难得的双面蜀绣。
进了瑶仙殿,璃雪便感觉眼前一花,像是进入了什么金山银山。她有些好奇地四处一打量,便发现了有好几处违制的地方,不由挑起一丝玩味的笑——太后的侄女就是好啊,在宫中能享有这么多的特权。
靳瑟毕竟出身寒门,便是进宫之后,也不曾见过这般泼天的富贵,一开始着实被震惊了一把,好在她定力不错,转瞬就调整好面部表情,摆出一副谦卑恭谨的样子。
玥姬注意到她的反应,眼中讥讽之意更浓,好看的樱唇也挑起一个弧度,露出一丝不屑的微笑。
兰婕妤倒是神色如常,想来她时常与玥姬在一起,对此早已见得惯了。
玥姬扶着宫女的手,袅袅婷婷地在上首坐了,又给兰婕妤、璃雪、靳瑟三人赐了座。
众人坐定,便有眉目清秀的小宫女端着食盘鱼贯而入,为在座众人一一奉上热腾腾的牛乳羹。
璃雪一向不大喜欢牛乳,觉得那玩意腥气太重,平素是一点也不肯碰的。但今天却不好拂了玥姬的面子,便小小地轻啜一口,才搁在一旁。
玥姬只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并未发难,倒让璃雪稍稍地松了口气。
那边靳瑟的情况却不大妙。她平时倒是挺喜欢喝牛乳,只是今日从进殿起就一直脸色苍白,牛乳端上来后,更是有些不舒服的样子。玛瑙缠枝的金碗端在手上好久,却是无法下口。
这时,兰婕妤重重地“哼”了一声,不悦道:“靳才人这是怎么了?是嫌玥姬娘娘的牛乳羹不和口味吗?”
玥姬没有说话,但望向靳瑟的目光中有一丝显而易见的轻蔑。
靳瑟连忙告罪:“娘娘恕罪,嫔妾并不敢嫌弃娘娘的东西。”
她有些颤抖地端起碗来,唇刚刚碰到雪白的牛乳,只听“啪”的一声,金碗落在地上,里面的牛乳羹溅了一地,还有不少洒在了身上,而靳瑟早已捂着帕子干呕起来。
璃雪唬了一跳,连忙过来帮她抚背:“姐姐可有事?”
靳瑟缓过气来,冲璃雪勉强一笑,示意她不必担忧。
璃雪略略松了一口气,转身向玥姬行礼道:“娘娘恕罪,靳才人身体不适,还望娘娘莫怪。”
玥姬懒懒地斜倚在靠背上,淡淡道:“罢了,靳才人是个没口福的。既是身体不适——”她抬一抬精致小巧的下巴,“姚黄,去给靳才人取一个软垫来。”
不一会儿,便见一个身着浅黄色袄子的宫女过来,在靳瑟身后加了一个软垫。
靳瑟欠身行礼:“多谢娘娘关爱。”
玥姬忽然坐起身来,笑吟吟道:“对了,本宫刚刚突然想起一事,还要请靳才人帮忙。”
靳瑟微微一怔:“娘娘请说。”
“本宫新近得了一幅古人的画卷,据说可是颜真卿的真迹,素闻靳才人才高八斗,擅长丹青,不若帮本宫鉴赏一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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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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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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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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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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