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虞兮那略带哭腔的语气,穆雨微心里一疼。
“你没跟家里人说吗?”萧寒问道。
虞兮摇了摇头,泪光在眼眶里打转:“我太傻了……”说罢,她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穆雨微一把搂住虞兮的肩,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了?”
“我……”虞兮擦了擦眼泪,瞟了一眼钟离和白鹿。
“你们俩——”穆雨微回头盯住两个男生,“出去。”
“咣——”听着门在背后关上并上锁的声音,白鹿和钟离同时叹了口气。他们站在走廊上,透过玻璃窗望向窗外,和煦的阳光下,华大的校旗在风中轻轻摆动着,长阶的尽头,紫嫣廊上的那抹淡紫色如云似锦,连缀成片。
钟离和白鹿离开后,虞兮的神色稍有缓和,只是一阵一阵地抽噎着。顺了顺虞兮的后背,萧寒问:“我们是想帮助你,你到底遭遇了什么?”
“你们都知道了吧?堕……堕胎……”说到这两个字时,虞兮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见萧寒和穆雨微点了点头,虞兮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能不说他的名字吗?”
“怎么?他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萧寒的目光一凛。
“是……”虞兮低下头,“可以的话……我不想这件事影响到他。”
他这样对你,你还护着他?!听见这话,一团怒火在穆雨微胸中燃起,她暂且将怒意强压在心里,语气依然温柔:“你不是才进校吗,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跟我同一个高中。两年前我还在读高二的时候认识了他,那时候他比我大一届,学习成绩很好,人又高高帅帅的,在学校里很有名气。”说这话时,虞兮的目光忽然柔软了起来,“是他主动追我的,那个时候我学习成绩徘徊在中上游,他顶着高考压力帮我补习,真的非常照顾我。”
“后来呢?”
“后来他考进华大,我高三了,学习压力大了起来,爸妈也不让我再用手机了。”虞兮轻声道,“他说他在华大等我,说他这辈子只会爱我一个。”
萧寒的眼中无波无澜,她把一杯温水推到虞兮面前,平静地问道:“你如约考进了华大,那他呢?”
“他……”虞兮的浑身忽然颤抖了起来,她死死攥住裙子,眼神有些涣散,“他……约我唱歌……喝酒……然后……”
“他……说……安全期不会怀孕……他会负责……”毫无预兆,眼泪从虞兮的眼眶中涌出,“他让我等……等他和别的女生撇清关系……”
“虞兮?”穆雨微摇了摇虞兮的肩膀,虞兮依旧低着头喃喃自语,目光中的生气一点点消散。见情况不对,穆雨微冲到门前,开门喊道:“快!救人!”
还没等穆雨微适应走廊里的光线,她就只觉得有两道疾风从身旁掠过,再回头时,白鹿和钟离已经踏入门中,他们一左一右闪入会议室,直奔虞兮。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对莹莹鹿角卷起阵阵雪风。
“万法长存,无量度人。”几枚抹上了鲜血的铜钱应声而出。
***
芽玉之心,若不成花,必然成魔。
看了看虞兮心前的那团湛蓝色的魂火,钟离望向白鹿:“怎么样。”
此刻,昏迷的虞兮正躺在会议桌上,一旁,白鹿用满溢着妖气的手放在她的锁骨上,晶莹如雪的妖气正顺着虞兮的经脉四处游走。
“还差一点。”白鹿紧闭着双眼,汗珠从他脸颊上滑落。
萧寒把目光从笔记本电脑上移开,看向穆雨微:“雨微,他们情况怎么样了?”
“钟离稳住了虞兮心脏的魂魄,白鹿在试图把芽玉心从里面取出来。”穆雨微擦了把汗,“会长,你那边呢?”
“还在查。”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名字映在萧寒的眼中,“虞兮毕业于鹮岗中学,是獐市本地人,獐市每年在鹮岗中学录取的学生比较多,排查起来有些费劲。”
就在这时,白鹿的手忽然一颤,他抬手一扯,雪白色的妖气猛地绷紧,随后,一枚漆黑丑陋的种子从虞兮的皮肤下一点点被拔出。
“芽玉心!”穆雨微仔细看去,那枚在《崇真妖录》中被记载为“色白”的玉种,此刻却散发出难闻的腐朽气味,紫色的粘稠汁液不但从种壁的裂隙上渗出。
“这是……妖毒!”白鹿的眉心一紧,“糟了,种子破了,里面的毒……”
为了防止毒素溢出、对虞兮造成二次伤害,白鹿用妖气将毒包裹了起来,可他没有料到的是,毒素竟然融入了飞雪客的妖气,以妖气为媒介,向白鹿的手掌侵蚀了过来。
“不好……”眼看着毒素就要侵入自己体内,白鹿心神一乱,没控制好妖气,让原本被拔出一半的种子又重新陷入了虞兮体内。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手突然抓住了飞雪客的妖气,阻隔在毒素和白鹿的手掌之间。白鹿抬眼看去,只见穆雨微双手紧握住妖气,毒素立刻改变了目标,转而渗入她体内,在皮肤之下游走。
“你!”钟离一边维持着魂火,一边朝穆雨微怒嗔道,“死性不改!”
“我没事,快把种子取出来!”
腐朽的芽玉心连接着虞兮的心脏,毒素从芽玉心内渗出,又顺着飞雪客的妖气流入穆雨微的体内。穆雨微咬着牙,伴随着钻心的剧痛,虞兮的一部分记忆开始流入穆雨微的脑海。琇書蛧
一瞬间,穆雨微看见了虞兮的记忆碎片,那些浮动在脑海中的、闪着光的碎屑,点点滴滴都是她为了心上之人付出的深情。她把男孩照片夹在书里,在深夜里伏在习题册上睡去;她在梦里咬着牙拼尽全力奔向太阳,直至浑身滚烫、燃烧。
而后,穆雨微掉进了酒池中,那些漂浮着的金色气泡里,男孩曾经的音容还历历在目。穆雨微缓缓上浮着,那些气泡慢慢变大,五彩斑斓的声色犬马渐渐模糊,她看见一个身穿校服的少女依坐在教室窗台边,夏日的气息勾勒出她金色的脸廓,微风中,她的发梢轻轻摆动。
穆雨微伸手去触碰时,气泡轰然炸裂,酒气彻底消散时,留在这无垠空白中央的,只有一盒未开封的避孕套,和一缕鲜红的血迹。
那血迹忽然裂开一道缝隙,裂成一道深渊,宛若浸满血的唇,一开一合,颤抖着对穆雨微说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他不爱你,也不值得被你爱。”说罢,穆雨微纵身一跃,跳入了漆黑的裂缝,于这看似无底的黑暗中,她看见有光逐渐变亮。
教室里,一位身着校服的少女依偎在窗台边,她看着操场上那个打篮球的男孩,任凭微风拂过她的发丝和衣摆。良久后,少女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穆雨微,喃喃道:“我是不是很傻?”
“是。”
“我该离开他吗?”
“嗯,越早越好。”
“那么……我该憎恨他吗?”少女偏过头,看了看操场上的少年。
“我不知道。”穆雨微耸了耸肩,“我只知道时间既不会倒流,也不会停止。”
少女凝视了一会儿窗外的风景,然后对穆雨微伸出手。
“带我走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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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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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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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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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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