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将这件襕衫高高举在辜树桃眼前,辜树桃眉头微皱,慢慢转看向陈士元。
陈士元愣了,他呆呆地看着这件襕衫,脸上慢慢地露出惊恐的表情,紧接着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他大呼着:“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是在哪里找到的这件襕衫?哪里找来的?”
“莫非陈大人不知道?”黄文定故意反问。
陈士元摇着头说:“我怎么会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不!你知道!”黄文定说道,“因为在葛老三死后,你带人特地去葛老三的家中找过这件襕衫,但可惜的是你并未找到,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葛老三的母亲其实早将这件襕衫深埋在院中,而与这件襕衫一同埋进土里的,还有两件女人的衣裳!”
话音落下,天长捕快张小甲与冯小乙便将葛霜降交给的包袱中另外两件衣裳也拿出来展示在辜树桃眼前,这两件衣裳一出现,吴梁氏顿时惊呼一声:“这是我女儿的衣裳!”
辜树桃闻言,急忙让吴梁氏上前辨认。
吴梁氏匆忙跑到近前,将两件衣裳一同拿在手中,翻过衣襟一看,果然一件绣着梅花,一件绣着兰花!
“大人,这正是民妇另外两个女儿的衣裳啊大人!”吴梁氏说完,便当场嚎啕起来,两件死者衣裳在此,案件终于联系起来!
一年半前,陈士元与葛老三结为狐朋狗友,终日吃喝嫖赌,圣贤之说早抛,礼义廉耻早忘。
那一日,陈士元与葛老三喝醉酒之后在街巷闲游,两人原本打算辗转去城里风月场所潇洒快活,但怎奈手中的钱不是输了便是用来喝酒,因此不能尽兴。
当日,吴梁氏三个女儿恰好前来泰兴投奔表舅刘刚,只因刘刚外出不在家中而投靠无门,三姐妹等到入夜,实在无处可去之时,便离开刘刚家门寻客栈而去,但因出来泰兴并不认路,因此误打误撞之下,便来到何堂闲置的空屋附近,也正巧遇上了无处发泄的陈士元与葛老三。
两个男人正值心火难耐,又恰好三姐妹年轻有姿色,顿时便起色心,只是陈士元并无色胆,只敢在心中垂涎,却不敢有任何不轨之举,但葛老三本就胆大包天,酒劲涌上之时,便上前去调戏这三姐妹。
三姐妹本就年幼不谙事,竟被吓得不敢言语,只有年纪最大的吴秀挺身而出护住自己的两个妹妹,可葛老三又如何将其放在眼里?
陈士元亲眼见葛老三以一人将三姐妹逼入旁边胡同之中,他的理智也终于被酒劲与色心压制,他跟着葛老三一同进入胡同调戏三姐妹,并将挺身反抗的吴秀打晕在地,脱了外衣之后与葛老三一人挑选一名女子就地轻薄,为怕身下女子尖叫惹来旁人,两人便是捂住姐妹的嘴,让其呼喊不得。
兴许是陈士元太过心急,吴秀虽一时晕倒在地,却很快清醒过来,只是一时之间浑身乏力,她自己两个妹妹被人轻薄之时几近疯狂,可她知道自己无力救援,因此咬紧牙关爬到胡同口以尽自己所有力气呼喊救命,正巧这时候同样喝了不少酒的聂才生路过发现,吴秀便将姐妹三人性命寄望在聂才生身上,只可惜聂才生胆小怕事,自己不敢当时逞英雄,而是去了衙门报案。
聂才生去报案时动静不小,自然惊到了胡同内正发泄兽欲的陈士元与葛老三,两人这时候才稍有理智,可定下神来再看,却发现自己身下的一双姐妹早就因为两人的过激及捂嘴时候不知分寸而一命呜呼,到此时候,两人才知道自己错手杀人。
陈士元当时不知所措,急忙求助葛老三。
葛老三当真心狠手辣,当时情况之下,非但不思悔恨,还当即想到可以借此要挟陈士元,回想起自己伯父的空屋就在附近,便心中生出一计,他以“义气”之说让陈士元赶紧回家,自己来负责善后。
陈士元当时心中当真千恩万谢,急忙落荒而走,却在回头之时,见到那已经爬出胡同口的吴秀被葛老三拖回胡同生生掐死,顿时又生惊慌,一时之间竟浑浑噩噩不知所往,在四周围绕了几圈,终于在宵禁之后遇上了在案发现场查看之后准备回县衙杖打聂才生的县尉李钰,便被李钰带回衙门也一同杖打醒酒。
却说陈士元离开之后,葛老三便将三姐妹的尸体沿小路搬到何堂的空屋之中,还趁着时间将小胡同稍作收拾,更重要的是将陈士元仓皇之下遗落的衣裳给捡了回去。
当聂才生带着县尉李钰来到现场查看之时,葛老三便在空屋之中不慌不忙将三具尸体藏在床底,并将吴瑛、吴兰两姐妹的衣裳与陈士元的衣裳摆放一处藏在空屋之内,他自己也是大胆,当夜也在空屋之中过夜。
因吴家三姐妹并非泰兴县人,表舅刘刚又不知三个外甥女是否来过家里,再加之并无任何尸体发现,因而此事便被人遗忘,此后不多久,葛老三尚来不及以此敲诈陈士元,陈士元便将自己舅舅胡宗兴气死,在陆河清资助之后返回老家,再后来便是陆文君一案震动整个泰兴县,吴家三姐妹之事更是无人问津。琇書蛧
陈士元返回家中浪子回头、洗心革面,终于在科考之中大放异彩荣登金科,随后辗转之下,便在半年之前被委任到泰兴县担任县尉一职。
旧地重游,陈士元多少有些尴尬,但当时陆文君一案沸沸扬扬,陈士元为报陆河清之恩倒也确实尽心尽力一番,只可惜的确毫无任何作用,最后只能以职位之便尽力保全陆河清性命。
在此期间,葛老三便几次找过陈士元,虽不明说敲诈,却多少暗示一番,让陈士元知道自己有把柄在别人手中。
当年之事多是酒后误事,一夜醉酒,再加之胡宗兴家中剧变,陈士元多少有些淡忘,被葛老三一经提起便开始惶惶不可终日,他知道葛老三贪得无厌,于是干脆想方设法要将葛老三至于万劫不复,时机也终于在四个月前抓捕葛老三时候出现。
四个月前,葛老三虽犯案累累,但与他同样罪过之人也不少,只因孟承庆与知县方仲贤串通一气而有所包庇而安然无事,可陈士元却不愿错过此番机会,便找上一个由头亲自带人前去抓捕葛老三,期间葛老三出手误伤马福之时,陈士元便生出让葛老三获足够杀头罪名的计划,因此趁着诸捕快前去抓捕葛老三之时,陈士元一人留下,将受伤的马福亲手掐死。
马福一死,衙役群情愤怒,方仲贤也无法包庇,陈士元终于先斩后奏,在葛老三说出自己一年多前罪行之前将其斩首示众,自此,陈士元便觉一切安然无恙,谁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宋轶一行在破陆文君一案时无意中牵出空屋骷髅三尸案,更不想能佐证陈士元罪行的证物,早就被葛老三藏在家中。
以陈士元的反应,他是此骷髅三尸案的凶手之一几乎确凿,再由黄文定将诸多线索与当年案卷牵连起来,还原出一个近乎与实施贴近的真相,陈士元再也没有辩驳,终于是将骷髅三尸案、谋杀马福、借机将葛老三灭口等事供认不讳,满城百姓唏嘘不已。
泰兴县尉陈士元,一人背负五条人命三桩案件,此以为大罪,原本依照《宋刑统》,陈士元必然将被充军发配,但即便发配之地再过荒凉,但依旧能苟全一条性命,辜树桃倒是守法,也准备以此来判,但黄文定却不肯答应。
骷髅三尸案所犯之时,陈士元并未身居官职,乃是一介布衣,最多也不过是一位生员,因此不能以现今朝廷命官身份来定,黄文定认为,此案中,陈士元该以百姓身份接受定罪,再加之现场百姓与诸多衙役也认同黄文定所说,群情激愤,辜树桃思忖再三,觉得陈士元的确作已作恶多端,为正民风,便判处一个斩立决。
斩立决下,当下又在法场,岂有择日再斩之理?正是应了当时百姓中有人的呼声,定下有罪之人可在法场当场正法,于是这位原本该平步青云的县尉,在自己下令搭建的法场之上被刽子手砍去了脑袋,自此,泰兴县内所知案件全数告一段落。
泰兴县知县、县尉先后难逃法网,一个县城群龙无首,让辜树桃好生为难,在师爷余泽彬的建议下,急忙从邻县调来一位县尉暂时主持大局,自己则紧急上书朝廷委派新任官员前来,而宋轶一行则终于再无可忙碌之事,与第二日便请辞离开返回天长,殊不知天长县内,正一桩棘手的案子在等待着他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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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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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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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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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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