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玄幻小说>北宋刑侦事件簿>第68章 层层递进
  所有人都不由望向那位已经稍微能起身的陈士元陈大人。

  原本这一切都顺理成章,也从未有人怀疑,但在经过宋轶一番提问及引导之后,所有人再看这个事情的时候,不由都多了一些想法,此时不禁与身边人小声嘀咕起来。

  所嘀咕之事,监斩台上下、刑台上下皆听不清楚,但每个人脸上都有异样表情,宋轶心中窃喜,便趁热打铁:“陈大人,如此说来,马福死的时候,也就只有你一人在他身边了?”

  陈士元强咽下一口唾沫,回答:“的确如此。当时诸位兄弟前去追捕葛老三,唯有本官留下照顾马福。”

  宋轶故意大声问道:“那这些弟兄们都是不愿意留下来照顾马福,还是陈大人你下令让他们先去抓葛老三的?”

  “这……”捕快们支支吾吾,他们当时在场,当然知道当时情况,只是此时却无人敢来回答。

  “是陈大人下的令!”马成良开口说道,“当时诸位兄弟都听得清楚,陈大人称会照顾好马福,让我们捉拿人犯要紧!”

  趁着马成良的话,宋轶急忙追问:“是也不是?”

  “不、不、不清楚……”邱林当即开口回答,“时间过去太久,当时一些细节,记不清楚了。”

  “是、是啊……记不太清楚了……”有几个捕快也紧跟着搭话。

  但捕快之中并非只有马成良与马福交好,尚有几个捕快与马福关系不错,此时细细回忆,的确颇有疑惑,便如实答道:“我们记得清楚,当时的确是陈大人下令让我们捉拿葛老三为主,说他一人能照顾马福!”

  “你胡说!分明不是!”有人立刻维护陈士元。

  “你方才还说记不清,此时怎么记得清清楚楚?”马福这一方的人反驳。

  “我是现在记清楚了,你在诬陷!”

  “分明你在说谎!”

  “……”

  双方顿时起了争执,其实不管如何回答,但这争执一出来,便露出来些许的端倪。

  辜树桃看在眼里,皱着眉头敲响惊堂木,说道:“都给本官住口!有何话,一一慢慢道来!”

  捕快们顿时闭上嘴巴。

  宋轶在旁笑着说道:“其实这个问题答案如何倒也无妨,只是我们已经确认了,当时马福受伤并未死去,而在当时一直到马福死的这段时间里,现场便只有陈大人一人陪在马福身旁。”

  无人反驳,陈士元自己也点头应答。

  宋轶看向陈士元,问道:“陈大人,既然如此,不妨说说看,你是如何判断马福是死于失血过多?”

  陈士元说道:“当时马福身中一刀,流血过多,不过多时便失去了知觉,本官当时探了鼻息和脉搏,皆无反应,因此断定是失血过多而死。”

  “原来如此。”宋轶说道,“因为身中刀伤,因为流血过多,因此便觉得死因大概就是失血过多,这看上去好像合情合理。”

  陈士元听闻,急忙自己补充说道:“本官当时已极力施救,却还是无能为力,这才抱着马福上街,以求有华佗在世,能救回马福。”

  宋轶忽然之间大笑起来,他指着陈士元说道:“陈大人,你可真是无知得可笑啊!”

  陈士元闻言正茫然,就听见宋轶又说道:“陈大人,你可知道,在失血过多到死亡之间,还有一个失血性休克的濒死状态,马福失去知觉之时,分明就是休克,但那不是死亡!鼻息和脉搏,可都还能探得出来啊!在下不禁想问问陈大人,你到底是不曾探过马福的鼻息和脉搏,还是你根本就不需要探就知道他已经死了!”

  陈士元呼吸急促,显得惊慌起来,他虽听不懂什么“失血性休克”之类说法,但想起宋轶轻松识破血衣证据之事,此刻便已明白,自己的谎言在宋轶面前根本无法立足。

  宋轶知道不止陈士元,在场所有人也都不太能听懂自己方才所说,只不过将此话说出口来让陈士元动摇,让听者生疑,趁此便又接着说道:“陈大人,你还说你当时极力施救,对吧?那你不妨说说,你当时是如何施救?”

  陈士元知道言多必失,哪里还敢回答?只是宋轶本就料到陈士元如此,便是冷哼一声,对马成良说道:“马成良!你来亲手将马福的棺材打开,让大家看看,陈大人当时到底是怎么救的马福!”

  “是!”

  马成良起身,叫抬棺材的几个人将棺材抬到监斩台下辜树桃前,正要开棺之时,黄文定急忙拦住,等他掏出来几块早已准备好的生姜分给监斩台上众人之后,才让马成良再将棺盖打开。

  棺盖落下,一阵恶臭从棺中溢出,侥幸是放过一天一夜,又有生姜在口中,监斩台上众人这才勉强忍受下来,但也个个面露难堪之色,而在棺材旁什么防护都没有的陈士元一闻到这味道,便即刻强拖着身子跑开丈远,伏倒在地狂吐不止。

  法场四周,百姓面面相觑,尸臭在风里散去,虽然淡薄了许多,但无疑雨露均沾,让百姓们个个得以闻上一些气味,其中有实在忍受不住的,也当场呕吐起来。

  开棺自然不是为了让人闻尸臭,宋轶自己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浸过麻油的布条塞住自己鼻孔,这才走到马福棺材前,对辜树桃说道:“辜大人,您不下来看看陈大人是怎么救的马福?”

  辜树桃皱着眉头,不敢上前也不敢答,余泽彬见状,虽然有万分的不情愿,却还是主动地上前,往棺材里看了一眼。

  余泽彬这一眼看下,原本以为不过稍纵而已,谁知却目瞪口呆,迟迟难将视线移开。

  辜树桃惊诧,急忙问道:“余先生,怎么回事?”

  余泽彬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转身在辜树桃耳边嘀咕声声,辜树桃闻言脸色大变,竟然也不顾恶臭起身去往棺材里看,这一看之下,当即转身敲响惊堂木,指着陈士元恶狠狠说道:“陈士元!你杀害捕快马福,又嫁祸葛老三,你可知罪?”xiumb.com

  陈士元尚在呕吐,听闻这声一惊,急忙擦去嘴边污物,问道:“辜大人,你何出此言?”

  “还想狡辩?”辜树桃指着马福怒道,“你自己来看个明白!”

  陈士元忽觉自己心跳加速,万般恐惧从莫名处袭来,此时间,他竟然鬼使神差真的一步一步往马福的棺材走去,那溢出来的阵阵尸臭仿佛烟消云散,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不过丈余的路,也不过走了数布,陈士元便回到马福棺材旁,他的好奇心压过恐慌,他甚至点起脚来,努力让自己看见棺材中的一切,却只一眼,便如同晴天霹雳——

  时隔四个月,马福的尸体已经腐烂,但惊奇的是,他脖子上的皮肤非但依旧完好,而且经过四个月的沉淀,竟然显现出来一道道或叠加或交错或独立的黑印,而这些黑印的形状结合在一处时,却分明就是一双正掐着马福脖子的手!

  “不可能!不可能!”陈士元惊恐地往后退着,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如何也不肯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

  宋轶冷哼一声,讥讽道:“怎么不可能?有些伤痕,确实在死后一两天内不会显现出来,但时间一长,也因为各种因素,这些痕迹便能自行显现!如今马福尸体腐烂至此,但这致命伤却如此醒目。陈士元,难道你不觉得,这正是马福在天之灵,来向世人公述你的罪行?”

  “不!不!不!不是的!绝对不是!”陈士元眼神中闪着惊慌,指着宋轶说道,“你这是在污蔑本官,尸体上的手印明明就是你在作假,手印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宋轶几步冲到陈士元面前,猛地将他双手抓住就往马福棺材旁拖行,一边拖还一边说道:“你想知道是不是你的手印,那你就把手伸进去,自己比对啊!”

  “不!”

  陈士元一声咆哮,竟然猛地挣脱开宋轶,但也因为用力过度踉跄地摔倒在地,他的精神顿时奔溃,眼泪在瞬间流了出来。

  “本官并非有意杀马福,本官并非有意要杀马福啊……”

  即便说并非有意,可陈士元终于承认了自己正是杀害马福之凶手。

  泰兴的百姓与衙役个个唏嘘不已,辜树桃满脸失望,马大嫂忽然悲愤吼道:“陈士元!我家马福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下如此狠手?他明明身负重伤,你竟然还要趁机将他掐死!你到底为何如此狠毒?”

  “陈大人与马福自然无冤无仇,只不过他恰好可以利用马福之死陷害葛老三,将葛老三灭口。”黄文定说道。

  众人皆是疑惑。

  “黄大人,此案如何又转到了葛老三身上?且陈士元又为何要陷害葛老三?又要灭什么口?”辜树桃问道。

  “因为葛老三知道一桩一年半前关于陈大人的秘密!”

  闻者惊疑,辜树桃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黄文定。

  黄文定向叶俊俊示意,叶俊俊便将早已准备好的两份案卷交给辜树桃,辜树桃正阅时,便听见黄文定说道:“这两份案卷记载了发生在一年半前的两桩事,一桩是泰兴县人聂才生报案称听见一位女子呼救,因此求助官府,另一桩是当初尚未荣登金榜的陈大人在同一天晚上宵禁之后被当时县尉李钰抓捕。”

  案卷记载简单,也诚如黄文定所言,辜树桃不费时便已看完,但他仍然疑惑地问道:“这两桩事又有何特别之处?”

  黄文定说道:“并无特别,只是当初聂才生报案所见的那位女子,正好就是骷髅三尸案中其中一名死者,非但如此,聂才生甚至无意中还见过另外两位死者以及行凶施暴的两个犯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黄文定急忙趁热打铁,一声招呼,便将早已寻来等候在旁的聂才生叫到监斩台前。

  聂才生拜见了辜树桃,应着黄文定之言,将一年半前自己所见之事再如实相告,且说得比当时告知黄文定时还要详细精彩。

  原来当日聂才生一位好友庆生摆宴,他是酒席散去之后在回家路上因尿急寻地方解决之时看见了一名女子从一个胡同中无力地跑出、虚弱地呼救,他原本是想近前帮忙,但往胡同里瞥去一眼,却正好看见两个歹人正在对另外两人施暴。

  “草民虽看不清被施暴之人是男是女,但听呼救女子所言,自己是三姐妹遇难,因此判定,被施暴的两人定然也是女子。草民当时酒醉,不敢逞英雄,故而急忙跑去衙门报案,只是回来之后,不见女子,更不见了歹人。”

  时间、被害人数、性别,皆与骷髅三尸案中受害的吴家三姐妹情况相符,且案发地点正好就在发现三具骷髅的空屋附近,这世上若是没有巧合之下同时发生两起相类似的案件,那聂才生当时所遭遇的情况,必然就是骷髅三尸案三位受害者被害前的情况!

  辜树桃回味地点点头,遗憾地说道:“若无意外,此的确正是骷髅三尸案。可惜,若是当时有巡夜兵丁衙役,此等悲剧便不会发生。”

  黄文定叹息说道:“只可惜当时并不会有巡夜兵丁衙役,因为当时并未宵禁,而是等到衙门的人从县衙赶赴现场之时,宵禁才正式开始。”

  “的确如此。”聂才生说道,“当时县尉李大人随草民从县衙赶赴现场,途中正好宵禁,而其后在现场勘查因无所发现,李大人便认为是小人吃醉酒误看误听,便要将小人带回衙门杖打,而在回县衙途中不久,便遇到了同样吃醉酒还衣衫不整的陈大人。”

  “哦?这么巧?陈大人,算路程,你莫非当时便是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黄文定故意强调,“并且衣衫不整?”

  陈士元此时已恢复几分,听黄文定问,便说道:“案卷之中已有记载,本官当时亦是吃醉了酒才会如此。”

  “有理。”黄文定说道,“不过,陈大人当时并未着外衣,本官想请问,陈大人当时外衣何在?”

  陈士元微微皱眉,却还是说道:“本官哪里知道?”

  黄文定笑道:“陈大人不知,本官却知道!来人,将陈大人当年的衣裳呈上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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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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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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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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