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远山翻起白眼,但想到有容乃大,也就挥之而去,当正准备开口要证据呢,就见宋轶几步上前,握住两人的手激动地问:“雷刀头、老李,你们都拿回来证据了?”
两人用力点头:“宋先生,人证物证俱在了!”
说话时候,雷付将一个拳头送到宋轶面前慢慢张开,一枚碧玉的耳环赫然躺在他的掌心!
“这是我们在许挚死亡的第一现场找到的!”说完这句话,雷付急忙凑到宋轶耳边,低声说,“宋先生,那片地本就不大,何况下毒并非斗杀,实在没有遗落任何线索证据。我猜想凶手极可能为尚在人世的张文瑾,这枚耳环实则是我潜入张家,从张文瑾房中偷来的。”
宋轶一愣,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雷付的头脑确实比张良强过许多,他或许不知中间的进展和推理,却仍旧猜出一直不露面的张文瑾有重大嫌疑,可这一手作假的证据,却让宋轶倍感无奈,若是要假证据,他自己不会编造?
宋轶苦笑,却还是将雷付的这份好意收下,随后转向李崔,心里只希望李崔不要学雷付,也自己去造出来一份假的证据。
李崔倒不是悄悄相告,而是抬手招呼,竟然一连上来了二男一女三个人!
这三个人跪在堂前,只问了一声知县老爷,就再也不敢作声。
李崔指着三人,在宋轶的耳边嘀嘀咕咕,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叶远山敲响惊堂木,提出满堂众人皆疑惑的问题:“宋先生,这三人又是怎么回事?”
宋轶让李崔停下,回答:“这三人就是证人,指证张文瑾的证人!”
张文瑾美眸望着宋轶,脸上微笑。
宋轶蹲到张文瑾的面前,笑着说:“张文瑾啊张文瑾,盗尸也好,准备灯油也好,一切都是许挚和小桃着手去办,表面上看,这些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我知道,买砒霜的事情你绝对不会让他们两个人去做,我还以为你自己偷偷去买的砒霜,没想到,你心机竟然如此之深,为了与自己撇清关系,买砒霜的时候也假托了这么多的人手!李崔!把这些人介绍给叶大人!”
“是!”李崔应声,走到三人面前一一指出,“回叶大人,这位是何记药铺的何掌柜,五日前,他将砒霜卖给了这位混日子的丁阿狗;这位丁阿狗是街市上的混混,就是他将砒霜转给了这位陈妈妈;而这位陈妈妈,则是白湖村隔壁福永村的村民,也就是她收了张文瑾的钱,帮张文瑾买到了砒霜!”
那陈妈妈对着叶远山连连磕头,一边磕一边供认:“禀告知县大老爷知道,民妇是收了别人钱,那人让民妇再经转手,通过他人买取砒霜,民妇只是一时贪念,不知有罪啊!大人,求您饶过民妇吧!”
“放心,你判不了罪。”宋轶对陈妈妈说,“但你要给我指出来,花钱雇你买砒霜的人,是否在这个公堂之上!”
陈妈妈看向叶远山,叶远山敲响惊堂木:“还等着干嘛?速速指认!”
陈妈妈急忙起身,才看了旁边跪着的众人一眼,就将那位容貌出众的张文瑾给认了出来,她不知兴奋还是激动,指着张文瑾就回头喊:“知县大老爷!就是这个人,就是她!她人长得美貌,民妇见过一眼便记得清清楚楚,绝不会有错!”
叶远山满脸兴奋,又敲一声惊堂木,喝问张文瑾:“大胆张文瑾!你雇人购买砒霜,火烧小桃在前,毒杀许挚在后,还不认罪?”
张文瑾笑着抬起头,但她不理会叶远山,而是像看情人一般看着宋轶,问:“宋先生,莫非,你也如此认为?”
宋轶没有回答,因为他忽然又想到了一个漏洞,一个足以让张文瑾逃之夭夭的漏洞!
果然,张文瑾慢慢转向叶远山,以极尽温柔的声音对叶远山说道:“叶大人,可是,即便证实了民女雇人购买砒霜,也无法证实许挚就是死于民女之手吧?”
叶远山一愣,李崔急忙争辩:“为何无法证明?我已在天长县各处能够售卖砒霜的地方问过,近期,甚至大半年来,惟独两人买过一次砒霜,一人已死于数月之前,剩下一人沿线索寻找,便是你了!”
“可天下的砒霜,又不是只能来源于一处,兴许那位已故之人将砒霜遗漏了,被许挚捡去,他放火烧了我家庄园杀了小桃,逃跑时路上畏罪自尽了呢?”张文瑾反问。
李崔哑口无言,满堂无人能再反驳半句话。
宋轶瞪大了眼睛盯着张文瑾,在这个没有现代科技的时代,监控与诸多刑侦手段无法施展,这般情况之下,张文瑾的这次犯罪堪称为完美犯罪,他只有凭空推理,没有任何的证据!
“先生!”雷付忽然一声喊。
宋轶转头看向雷付,雷付激动地说:“先生,还有我找到的物证!”
宋轶没有将那枚碧玉耳环拿出来,他过不去心里这个坎。
雷付急得几乎跺脚,但他没敢再喊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轶。
这是伪证吗?好像是的,又好像不是。宋轶内心无比纠结,他忽然想起,自己和同事在给团伙作案的疑犯录口供时,有时候也会用一些欺骗的手段让他们自己招供,或者获取更多的线索。
“是啊,古代和现代本来就有很多的不同之处,这里是公堂,并不是法庭,《狄公案》里照样有狄仁杰假扮阎罗审案的,我为什么不能?那我就当单独审讯你,你们其他所有人,都是老子审讯室里的监控摄像机!”
此时因为宋轶久久不开口,堂下又已经起了哄乱,叶远山叫了宋轶几声也毫无反应,正又不知该当如何的时候,宋轶又转过身夺下惊堂木用力一记!
“张文瑾!你还敢狡辩?你以为你所做一切天衣无缝?那你有没有想起,你在毒杀许挚的时候,有一枚耳环掉在了地上?”宋轶伸手将那枚碧玉耳环示在众人面前,再一厉声质问,“那你告诉我,你的耳环,怎么会出现在许挚毒发死亡的现场?”
张文瑾一怔,不由脱口而出:“不!不是这副!我那天戴的是红色的耳环!”
整个公堂顿时雅雀无声,所有人都听清楚了张文瑾的话,她承认了!
张文瑾幡然醒悟,可众目睽睽,她再也无法辩解,忽然仰天大笑,又忽然倒在地上痛哭起来。
“该死啊!他们都该死!他们该死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怎么了?我的孩子,你怎么死了?不,你没死,没死,妈妈在这里,你没死,乖孩子,妈妈抱……你不是我孩子,你是谁?你是我相公?相公,相公,我们不要分开,我怀了你的孩子,我们不要分开……”
张文瑾忽然就向宋轶冲了上去,她把宋轶紧紧抱在怀里,一边撒着娇,一边说着胡话。
她疯了。
张伯勋也嚎啕大哭起来,雷付叫了几名衙役将张文瑾拉开,张文瑾声声尖叫,在衙役中间来回乱撞,宋轶紧盯着她,偶尔与她的双眼对视,这双美眸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精光。Χiυmъ.cοΜ
张文瑾真的疯了。
白湖庄园纵火杀人案宣告结束,张文瑾虽然发疯,却仍旧躲不过《宋刑统》,也就是所谓的大宋律法,而案件的一些细节,也就由张伯勋来进行补充。
张文瑾在跳湖之后,张伯勋将她藏在白湖庄园,原本是想让她修养一段时间,随后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举家搬离天长县,去其他地方重新生活,只可惜后来张文瑾痛失骨肉,情绪一直不稳,因此一直耽搁。
在张文瑾杀了许挚和小桃之后,她还是回到了张府,当时张伯勋正从衙门返回,在见到女儿再一次死而复生,张伯勋喜出望外,同时张文瑾还将白湖庄园的整个事件告诉给了张伯勋,并对张伯勋说,自己希望能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张伯勋爱女心切,他决意保护女儿,并在宋轶的圈套之下伺机将张文瑾送出,最后却发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宋轶也告诉了张伯勋所存在的破绽,张伯勋一天之内的情绪变化,以及对焦尸是男尸的情况竟然毫不惊讶,由此便可得出,张伯勋已然在从衙门回家之后知道了案件的真相,因此,宋轶断定,必然是张文瑾回到了家中,而对案情知之甚祥的张文瑾,当然就是凶手。
案件的最后,张伯勋也因包庇罪犯而被判刑,相关人等赏罚各有分明,但案件破了,宋轶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已经输给了张文瑾,这个美艳而聪明的女人。
而当这次立功的众人都在讨论这个案情之中,那位受天宠,能被张文瑾看上的书生许挚到底是否罪有应得时,宋轶又陷入了沉默,他不知该如何去说。
许挚和小桃都背叛了张文瑾,但他们同时又对偶犯疯病的张文瑾不离不弃,或许真的是张文瑾促成了两人,又或许他们本就暗送秋波,但无疑,这个案件悲剧的背后源头,是张世勋一开始对张文瑾和许挚的反对。
这桩纵火杀人案背后的主谋,是门当户对的世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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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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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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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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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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