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再快点!后面的用力推,别磨蹭!”
张良带着两个捕快在后悄悄跟着,运棺材的两辆马车实在太过显眼,他们不需要跟得太紧就能看清前面的动静,但张良的脸上仍满是焦急,时不时回头看身后长街。
两个小捕快安慰张良:“张捕头不用担心,阿杰是我们中腿脚最快的,此刻应该已将这里的情况禀报给了宋先生,宋先生必然有所决断。”
张良仍旧皱着眉:“宋先生叫我看住张家的动静,只是现在这动静太大,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小捕快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默不作声,继续悄悄跟着。
三人一路跟踪,张伯勋带着两口棺材一路前行,转眼之间便到了城门下,眼看即将出城,而城门口把守的厢军也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张良终于有些耐不住性子,招呼两个小捕快说:“走!我们先上去拖住他们,在没有得到宋先生的回复前,绝对不能让他们出城!”
三人拔出量天尺,正准备冲上去时,忽然听见后方街道一阵喧嚣,有人破口大骂之余,马蹄声由远及近。
张良急忙回头,只见宋轶策马扬鞭,顶着满街的唾骂飞驰而来,到近一些,更是高高挥动马鞭,朝这边歇斯底里地喊叫:“二营长,把老子的意大利……张良,把棺材给老子拦住!拦住!”
“老子等这句话很久了!弟兄们!冲啊!”
张良声声咆哮,举着量天尺撞开前面挡着的人,如猛虎出笼,气势如虹!但他本来就只带了两个人,那一声忽然的咆哮,把那两个小捕快给吓得不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张良已经一个人包围了张伯勋一行。
张伯勋见张良忽然杀出,自己急忙往前一挡,转头招呼下人:“快!赶紧送出去!”
话音落下,宋轶的马已经越过运送棺材的车,他将缰绳一勒,马横过身体挡在路中,但由于这波过弯漂移没有系好安全带,在马停下的瞬间,宋轶整个人就飞了出去,一轱辘钻进旁边一个茶棚的桌子底下,惊走了一群暂时落脚喝茶的行人,他自己也被砸得鼻青脸肿。
宋轶顾不及身上的疼痛,挺身顶开桌子,抄起一张长凳冲到马车前,将长凳狠力砸在地上,怒吼:“常山赵子龙在此!谁再往前一步,别怪老子不客气!”
非但张家的下人们,路边众人也被宋轶给震慑住,宋轶扭头就对张良喊:“张捕头,还愣着干嘛?快把张伯勋这个胖东西给我逮了!”
张良反应过来,毫不客气地把张伯勋一脚踹倒,量天尺直接架在他脖子上。
张伯勋方才是气急之下的行为,此时场面已经被宋轶镇住,他哪里还敢再放肆?顿时一拍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此时,守门的厢军见前方有乱,急忙关闭城门冲将上来,正好叶俊俊和黄文定也率人赶到,这两口棺材被团团围住,再也无法前行。
几个捕快冲上去将张伯勋抓住,张家其余下人急忙蹲在马车旁,不敢再有任何的动静。
叶俊俊和黄文定走到宋轶身旁,两人低声询问:“你没事吧?”
“没事!”
宋轶踢开板凳,几步跳上第一辆马车,将第一个棺材盖用力推开,往里一看,正是两具焦尸叠放在一起,他不作逗留,急忙跳到第二辆马车上,照样掀开了棺材盖,此时一眼望去,却见棺材里竟然躺着一个肤如凝脂、花容月貌的女子!
“呵!”宋轶冷笑一声,“像你这样的容貌,应该躺在精绝女王的棺材里,躺在这里未免可惜了!”
女子双眸紧盯宋轶,咬牙切齿,忽然抬手,一柄匕首直刺向宋轶的心口。
宋轶大笑,伸手很自然地抓住女子的手腕,在扭掉了她的匕首之后,又是一个标准的过肩摔,而且同样是毫不留情的一摔,这位貌若天仙的女子惨叫一声,跌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张伯勋听见惨叫,嚎啕之时高声悲呼:“文瑾!宋先生,不要伤害我女儿,不要伤害我女儿!”
张伯勋这么一喊,几乎所有人都震惊地往宋轶制伏的女子脸上看去,路人谁都不曾想到,眼前这位貌美如花的女子,竟然就是张伯勋七个月前已经过世的女儿张文瑾!
宋轶冷哼,根本不理会张伯勋,直接叫来两个捕快押住张文瑾,走到前头骑上自己的马,高呼一声:“全部带走!”
“是!”
众捕快齐声喝应,拉着马车押着人犯,浩浩荡荡往县衙而去。
——
叶远山缓步坐上公堂,他面容慈祥而和善,轻轻举起惊堂木,又不失威严地落下。
“升堂!”
“威——武——”
堂下与白湖庄园杀人纵火案有牵连、瓜葛的一干人尽数跪下,又惟独宋轶一人站立。此案涉及一方富豪,又有人起死回生,再加上宋轶从大庭广众之下将人犯抓回,因此公堂之外围观者数量奇多,都争先恐后探着脑袋,想听知县老爷如何审案。
叶远山客套地官腔两句,随后便把审理之事交给宋轶,此时宋轶并无实质的证据,所以他不着急审案,而是决定拖延时间等雷付和李崔回来,于是就先给堂上众人讲了一个故事,而故事的主句就是张文瑾。
七个月前,张文瑾与书生许挚私奔,在白湖村白湖附近被张伯勋带人抓住,许挚被打得不知生死,张文瑾跳湖自尽,张伯勋重金找人救女,只可惜当时并无一人得救张文瑾,反而是张文瑾自己命大,在所有人都放弃之时被冲上岸,并被张伯勋发现,于是张伯勋将女儿悄悄藏在白湖庄园。
张文瑾的贴身丫鬟因相助过张文瑾与许挚,因此被张伯勋卖入青楼,府上另一个丫鬟小桃被派到白湖庄园照顾张文瑾,其中衣着饮食皆由张家每月定期提供。
张文瑾与许挚早已珠胎暗结,在去年中秋之时,因为诸多原因而流产,张伯勋因此请了一位大夫前去白湖庄园救治,一连几日才终于保住张文瑾性命,但从此张文瑾浑浑噩噩,终日如行尸走肉,丫鬟小桃实在看不下去,决心相助张文瑾,于是偷偷找到许挚。
许挚当初以为张文瑾跳湖自尽,因此多次想以死殉情,但均被人救下,他就此不生不死,终日饮酒度日,直到小桃找到许挚,他才重新振作,并总长期在白湖庄园陪伴张文瑾。
有许挚相伴,张文瑾的情况确实好转,但失孩之痛让张文瑾性情大变,原本温柔贤淑的她动不动便会大发雷霆,有时恶语相向,更甚时会拳打脚踢,无论是许挚还是小桃,无不被其羞辱殴打。
在如此环境之下,许挚与小桃每每只可互相慰藉,久而久之竟然互生情愫。起初两人尚因张文瑾而不敢有所逾越,但张文瑾却变本加厉,对两人越加残忍,终于将两人推至一起。
一座白湖庄园,二女一男,其中所发生之事又能隐瞒多久?终于,张文瑾发现了许挚与小桃的关系,但她并未当场揭穿,而是记下两人的背叛,暗中筹谋复仇的计划。
小桃在不知不觉中有了身孕,张文瑾的计划也差不多开始实施,她首先告诉许挚与小桃,说自己不甘心一辈子被关在此,决定再次私奔,并且还要带上小桃,让小桃继续照顾他们,但此次私奔需要做些准备,需要准备一具男尸,和许多灯油,届时她准备一把火将男尸与庄园一同烧毁,假装自己与小桃失踪,而烧死的那具,则是假装许挚,如此一来,张伯勋便不会再找许挚的麻烦。
许挚与小桃皆信以为真,许挚斗胆盗掘了一具刚下葬不久,因肝病而死的男尸,偷偷运回白湖庄园,而小桃则暗中运来多坛装有灯油的瓦坛。
一切准备就绪,张文瑾让许挚在白湖庄园火案当日先去私奔规划之路上等候,自己与小桃放火烧了庄园之后立刻赶去汇合,但其实在庄园里,张文瑾却将小桃打晕在地,将男尸与小桃放在一起,狠心地放下了一把火!
其后,张文瑾逃离白湖庄园与许挚汇合,告诉许挚小桃正在善后,并骗许挚吃下放入砒霜的食物,许挚毒发身亡,张文瑾将其伪装摔跌死,并逃之夭夭。
“或许因为无路可走,也或许因为原本就如此计划,张文瑾在第二天又回到了家中,并将一切真相或者一部分的真相告诉给了张员外,张员外心知不妙,就想将女儿送出城去,可还没来得及行动,张捕头就带着人将张府给堵上了,一直到我谎称已经破案,让张捕头带人离开,这才给了他可趁之机。”宋轶脸贴到张伯勋面前,冷笑一声,“张员外,没想到吧?我只是引蛇出洞而已。”
张伯勋不说话,只是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张文瑾。
叶远山对整个案件一无所知,听完宋轶所讲之后,指了指公堂上放着的两口棺材,问:“宋先生,这两口棺材又是怎么回事?”
“棺材是巧合。”宋轶回答,“白湖庄园火案当天发现两具焦尸,张员外以为是自己的女儿命丧黄泉,因此花重金让吴记棺材铺打造两口上好的楠木棺材。吴记棺材铺收了重金,当然不遗余力,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两口棺材送到了张府,张员外心生一计,在我说已经破案的情况下向衙门要回了两具焦尸,将张文瑾和焦尸分别放在两具棺材,以出城安葬的理由,光明正大送张文瑾出城。”m.χIùmЬ.CǒM
叶远山恍然大悟,堂下在听的人也发出唏嘘之声,可这时候那位张文瑾却大笑起来:“小女子不才,不知先生何人,只是有一事相问,证据呢?”
宋轶眉头紧皱,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无论是盗尸也好,置办灯油也罢,张文瑾根本不曾露面,一切的说法仅仅是凭借线索进行推理猜测,但事实上,宋轶到目前为止根本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直接定下张文瑾的罪。
在宋轶的推测里,张文瑾能心思缜密如此布局,自然也能想好对应的退路,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在他的底线里,根本无法断张文瑾的罪。
见宋轶无言以对,张文瑾淡淡笑了起来,那笑靥如花,声如银铃,要不是她此时跪在公堂之上,谁能想到,这样的绝色美人竟然会是白湖庄园纵火杀人案的凶手?
而即便此时她就跪在公堂之上,因为她的一个提问,围观的百姓也逐渐开始生疑,毕竟宋轶所说,仅仅只是口说无凭!
“先生或许误会了,家父的确隐瞒民女未死的真相,只不过他老人家是想让民女有朝一日想明白,情爱只是虚妄,唯有家人最重要,哪怕让民女躺在棺木之中送出城去,也仅仅只是想让民女以‘死’而后再重生。只是家父深意,只是先生误会。”
好一个巧舌如簧!
张伯勋更是机敏,直接应着张文瑾的话说道:“叶大人,小女所说句句属实,草民冤枉,小女冤枉!”
张伯勋应声伏倒在地,张文瑾高呼一声“冤枉”也跟着伏倒,而张家的下人见主人如此,纷纷学样,引得围观的百姓声声附和,一时之间,公堂之上一片纷乱。
叶远山见状,急忙将宋轶喊到身前,着急地说:“宋先生,这是怎么回事?证据呢?”
黄文定也起身跑到宋轶身边,低声询问:“老师,若雷刀头和李崔或许一时还赶不回来,更甚者或许未能将证据找回,如此,我们该当如何?”
叶远山又在旁边说:“宋先生,本官信你所言,这张文瑾确实嫌疑巨大,若一时无证据,本官即便动刑……唉!眼下群情激奋,怕是用刑也难以服众啊!”
宋轶双眼紧盯着张文瑾,却一句话也没说出口,正当时,门外忽然传来雷霆般的咆哮——
“本刀头在此,何人敢咆哮公堂?”众人顿时安静,那声音继续高喊,“宋先生!我与李崔回来了!带着证据回来了!”
宋轶激动地转身抓起桌上的惊堂木用力砸下:“快!传证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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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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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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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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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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