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生气的样子,多少也有些忌惮,安静如鸡地站在一旁,连他的脸色都不太敢看,生怕南易一个不痛快,把班云鹤宰了灭口。
但南易此番毕竟是谈生意的,他盯着班云鹤看了几秒,看的班云鹤浑身不自在,才简略地说道:“有一样东西,被他们其中的谁拿走了。”
“什么东西?”班云鹤歪着头,衬着他那张脸就跟朵小白花似的,天真地朝南易问道,“你怀疑被我的祖祖祖爷爷给拿走了?”
南易不点头也不摇头,只说道:“害死我的道士一共十四人,百年之后的今天,除去已经绝了后的,搬去外城的,还有西安只剩下两户,你班家只是其中之一。而在我无法肯定东西在谁手里的时候,切不能打草惊蛇,也不能让这两者存在任何的闪失,否则我寻找多日的物品极有可能受到损坏,这样说你可以接受吗?”
他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为什么南易一直不肯主动出面报仇,而是全程在暗处指引着与涉案人员有关的鬼怪,利用他们去打探情况——原来是他根本就不能现身!
因为南易的真正目的除了报仇,还要找回丢失的东西,而如果让班级或者另外的仇家得知南易已经挣脱了封印,我们一定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虽然西安只有两户真正的仇人,但我们面对的敌人显然不止两个——班虎徒子徒孙有一百多人,被南易点拨而回去报仇的张欣和吴陌乾的仇人也是一大堆。
真正动起手来,我们两个肯定不是对手,只能躲在暗处细细筹谋。
班云鹤显然没有想到那么深层的情况去,听完南易的解释,便缓缓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你呢?”南易见班云鹤不再多问,便回头朝我说话,“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或是我没有说清楚的吗?”
我摇了摇头,说了一句都知道了。
不仅都知道了,还被他这一手老谋深算给吓得不轻——每次我觉得隐约看明白了南易的时候,他就会用事实证明给我看,我永远跟不上他的脚步!
要是我来报仇,我肯定直接提刀就砍过去了,必然想不到那么远的步骤去。相信等班家知道南易的意图时,也会吓一跳吧,因为在南易暴露之前,根本就想不到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事情会和南易有关。
这鬼实在是太聪明了,一百年不是白多活的,可怕,太可怕了。
说来好笑,在一个小时之前,我还在想要不要劝南易放下仇恨,在得知他的经历以后,那些观念全都被我给推翻了,我甚至想要亲手去帮南易报仇,因为那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也难怪南易的恨能持续百年时间。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南易说他的妻子被人害死以后,我就有种本能的愤怒,甚至比得知南易在除夕夜被纵火杀害并永远禁锢在月牙泉还要气愤,这下就算南易不要求我,我也会主动参与他报仇的行动,即使那些人已经死了,但他的后代还在为非作歹。
还有南易丢失的东西,我要帮他,一样一样从他们身上讨回来!
“想什么呢?”我正在心底暗暗发誓,南易却直接拍了我的后脑勺一下,说道,“一脸别人欠你钱的表情,丑死了。”
我瞬间不乐意了,心说我想着怎么给你出气呢,你还嫌我丑,有没有你这样的?
“别多想了,这事与你无关。”南易背手而立,一身修身的黑色西装衬得他高大而挺拔,他明明就站在我面前,我却有种他正高立于悬崖边的遗世独立感,仿佛下一秒他就能飞升似的。
南易不知道我心中所想,只严肃地说道:“与你们都没关系,这是我一个人的仇,我自己报。”
“好吧,这比交易我做了。”班云鹤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听了你的遭遇之后,我觉得非常抱歉,他们虽然是我的祖先,但我对他们的行为仍然非常不齿。”
班云鹤满脸愧疚地说道:“我答应你,你帮我解决宋濂这个麻烦,我尽量帮你找回丢失的东西,至于你妻子和你的仇……恕我帮不上忙。”
“杀人是不对的,而且……”班云鹤说着,抬头与南易对视着,说道,“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他们和我是有血缘关系的,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
他为难地说着,支支吾吾的,南易自然能够理解,便说道:“本来也不需要你帮忙。”
班云鹤看向南易的眼神更加愧疚了。
“对不起。”班云鹤说道,“我替那个人向你道歉,是我们班家对不起你,他从你手上夺走的东西,我一定尽力帮你找出来。”
南易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并不做回答。
班云鹤见南易也不表态,略有些忐忑地抿了抿嘴,很快就没话找话地问道:“话说,你说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啊?有没有具象一点的形容?说不定我还见过呢。”
“你又不曾在班家生活过,哪里知道?”南易拒绝道,“做好你答应我的事情就行了,别的不劳烦你。”
班云鹤有些懊恼,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非常愧疚,想要弥补南易,但他不知道,像南易这么强大的鬼,并不需要他的同情与承诺。
“好了,班老大,既然南易已经说了,你就不要再操心了。”我见班云鹤还想再问,担心南易会嫌他烦,便劝说道,“何况当初犯错的也不是你,你实在不需要自责。”
班云鹤没说话。
南易审视了他一会儿,突然朝他说道:“手伸出来。”
班云鹤迟疑地指了一下自己的胸膛,还有点不敢相信,问南易说:“在说我吗?”
南易当即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班云鹤立马将自己的手伸到了南易的面前。南易将自己的手递到他的手心上方,隔着十厘米左右的距离,悠悠地打了个响指。
一滴浓墨似的黑气骤然垂下,滴落到班云鹤的手心。
说来奇怪,黑气滴到班云鹤手心的一瞬间,就好像拥有生命了似的,唰然顺着他的掌心的纹路四散开去,看起来就像是墨汁滴到了水里似的。
我正新奇不已地看着,班云鹤却像是被烫到了一样,骤然收回了手,受不了似地使劲揉搓了起来,不解地朝南易说道:“什么东西啊,好烫。”www.xiumb.com
“感应器。”南易言简意赅地说道,“免得你反悔。”
班云鹤满脸蛋疼地看着南易,委屈地说道:“喂!讲不讲道理的,我要去的可是宋家的地盘,要是暴露了身份,我一个班家的私生子,肯定讨不了好的,所以我肯定不会跑好吗?你多余来折腾我。”
“疼死了。”班云鹤看着自己的手掌,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这东西不会用副作用吧?”
南易理都不理他,牵着我的手就要带着我离开,班云鹤一见我们要走了,在后面焦急地说道:“你们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办?”
“你回你自己家啊。”我同情地说道,“我明天还有工作的。”
班云鹤表示不服:“我这副样子,回哪个家啊?”
“你的车就在外面,其余自己想办法,三天之内,出现在宋安国面前就可以。”南易丢个他一个串钥匙,说道,“有事打简繁电话,我会照应你的。”
说着,不等他说什么,带着我离开了密室。
宋濂的车给班云鹤开了,我们想着这里离学校也不远,干脆走着回去,反正现在天也已经亮了。
“也不知道周月寒怎么样了。”我担心地说道,“你不知道她当时的脸色有多难看,唉,她今天还要考试呢,这个宋濂也真是的,怎么能在这么紧要的关头给她使绊子呢?”
虽然站在大局的角度上来说,宋濂这一招非常高明,几乎精准地抓住了宋安国的软肋,但站在亲属的层面,他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她不会有事的。”南易握紧了我的手,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晚上我有事,‘换血’往前挪挪,可以吗?”
我脸一红,因为自从周月寒说我体内尸毒未清,必须要连着换血49天,自此以后,南易每次想和我做那个,都会用换血来代指。所以,即便他说“换血”两个字的语气再单纯,我都会想到他在那个时候的样子,不由地就会脸红心跳。
南易戏谑地看了我一眼,修长的食指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说道:“看老公多疼你,这么忙还不忘伺候你。”
“少来,到底谁伺候谁?”我故意反驳道,“我已经麻木了。”
我这么说完全是想打击一下南易的兴致,好让他别每次都这么折腾我,结果南易却故意曲解我的话,危险地一挑眉,反问道:“你确定自己说的是实话吗?”
“当然啦。”我硬拗道,“每次都差不多,谁一道菜吃49天还不腻的?”
我觉得自己这个比喻特别的恰当,但一看南易冷下来的脸色,瞬间有点后悔了,连忙想要补救,可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南易就直接把我扛到了肩膀上!
“免得你腻,今天玩点新鲜的。”南易说的轻描淡写的,却让我怕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趴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死死地抱着他的腰,好悬没给他哭一鼻子:“我我我,我是说着玩的啊,爸爸我错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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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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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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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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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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