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山渐青

　　1.

　　“微博还没有装上啊？”坐在郇青青对面的常欢不满意地撇撇嘴，“那我最近发的新歌你是不是都没有听到？”

　　“没有装，”郇青青往嘴里送进去一块蛋糕，“不用微博感觉舒心多了。”

　　“嗯，不用也好，”常欢点点头，“现在网络上真是，乌烟瘴气的，键盘侠太多了，挖出点什么事情，简直能用口水喷死你，莫名其妙的，我上次还被一群人发私信骂娘娘腔，真是气死我了。”

　　“所以我就干脆不看，”郇青青笑笑，“其实也还好，店铺的官方微博交给桃子打理着了，也不会错过什么事情。”

　　常欢这次过来，提前没有和郇青青打招呼，是一场宫廷春宴的戏份，场面很大，郇青青也在拍摄现场，往下面扫视一眼，就看到一个卫兵打扮的人异常眼熟，定睛仔细一看，把自己都吓了一跳，竟然是常欢。

　　这场拍摄结束之后，郇青青立即瞪着眼睛走到常欢面前，伸手就在他的帽子上拍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这一拍，帽子便歪到了一边，常欢急忙抗议：“干什么干什么？下午我还要拍呢，发型都被弄乱了。”

　　“怎么找过来的？”

　　“看群里的小广告呗，招群演，一天一百，我就过来了，我跟你说，那个选角的看着我的长相，差点硬给我加了一个角色了。”

　　身后有人大喊了声：“群演过来领盒饭了。”

　　常欢甩了甩头发，乐滋滋地往那边跑去：“我给你也拿一份。”

　　这个常欢，郇青青笑着摇摇头，真是天天没个正形。说他是为了一天一百块钱的群演费来剧组，她肯定是不信的，以他现在在古风翻唱圈的流量，早就不知道有多少资本投入进来了，肯定是自己一个人宅在家里无聊，自己又没怎么搭理他，这才找到剧组来了。

　　“我才不是自己无聊，我是看了微博热搜，怕你被网络暴力，担心你才过来的，”常欢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抗议道，“谁知道你这么心大，居然连看都不看。”

　　“我才不理会那些呢，”郇青青淡淡地说道，“为那些影响心情不值得的，我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好了。”

　　也是后面才知道，除了来看看她，常欢过来也是有着正经事的，《魏晋》也是宣传期，最近是打算推出古风主题曲的，资方选择了常欢作为合作对象，这次过来，也是再确认一下合作事宜，再进行一下MV的拍摄。

　　MV用的是时光交错的这种创意，年轻男孩梦回魏晋，见证历史的路数，现代的那部分是在录音棚里完成的，古代那部分用的还是剧组搭建的片场，郇青青不是第一次和常欢合作，对他的气质风格早已是熟稔于心，挑出来的一套衣服，翩翩少年郎的感觉。

　　她透过导演的镜头看半成品：“真不错。”

　　身后服装助理喊她：“青青姐，导演那边让你过去确定一下服装。”

　　她应了声，冲常欢比划一下便先行离开，常欢那边拍好之后，也没有立即回房间，穿着戏服在外面走来走去，觉得好像真的回到了古代一样，倒也是新鲜。

　　魏晋风格的古装都是飘逸宽大，常欢慢悠悠地走着，一扭头被小花园里的假山吸引，便往哪里走过去。

　　谁知在假山下面走着走着，忽然便被什么东西砸到，低头一看，落在地上的是一块橘子皮，四处环顾了一下，身后的长亭上坐着一个古装扮相的女孩子，双膝上摊开的是打印出来的厚厚的纸张，两只手正一边剥着橘子一边把橘子皮向空中随意丢去。

　　常欢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块橘子皮又砸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喂！”他怒气冲冲地往前走了几步，准备同她理论：“你这人怎么一点素质都……”

　　正被台词搞得焦头烂额的女孩子被人这么一教训，自然也是心烦意乱，一张小脸转过来，带着蛮横的神情：“怎么这么烦，一会我就捡起……”

　　话说到这里，正好同常欢四目相对，整个人微微愣了一下，眼神中有一丝震惊。

　　“常，常欢？”她不可置信地喊出他的名字。

　　粉丝啊，常欢在心里嘟囔了一声，心中不仅有些得意，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粉丝，但是！他在脑海中飞快思索，那遇到粉丝的不文明行为应该怎么去做呢？是严厉地进行批评教育，还是温柔的提醒，还是……对了，要不要先给她签个名？

　　“需要签名吗？”常欢露出微笑。

　　没想到那女孩翻了一个白眼：“签什么名？”

　　她从长椅上跳下来：“你不认得我啦！”

　　这张脸，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唇，眼睛又大又圆，真好看，常欢在心里思忖道，我认识她吗？

　　“是我啊，白雯，白雯雯！”

　　白雯雯，常欢在脑海中迅速搜索着这个名字，有印象，找到了！记忆里浮现出了一个黑黑胖胖的女孩子形象——“白雯雯，”常欢的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我的天，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2.

　　“这次是谁放出来的料？”房间里，庄明朝的脸色有些阴沉，开口问道，“又是那个娱记？”

　　周曼摇摇头：“我觉得不是，她那个工作室倒是没什么动静，而且从这几次的事情来看，赵儿她想对付的人一直是你，我觉得她对放郇青青的料倒是没什么兴趣。对了，那个，你确定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庄明朝斩钉截铁，差点脱口而出那照片就是前不久台风天拍下的，什么“坐台”之类的，自己当时还和她在一起。

　　他的心中有些忿忿，数千年来，对女性的攻击似乎从来都没有进步过，动不动就是“荡妇羞辱”这一套。若是平常女孩子，自尊心不被刺伤是不可能的，但好在，庄明朝微微笑了笑，郇青青可不是平常的女孩子。

　　生活丢过来什么脏东西给她，她要么就是迎面刚上，要么就是完全不理会，闪躲过去。

　　是的，庄明朝知道，郇青青心大，她不在乎这些。

　　可是他在乎。

　　人之所以想要让自己变得强大，站在更高的地方，很多时候，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

　　如果无法去保护自己所在意的一切，那么这种强大，就是没有意义的。

　　“我才不会善罢甘休。”庄明朝在心中默念道，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赵广涛。

　　那日在郇青青包里的合同上看到的名字。

　　他想了想，打开手机微信，在搜索栏输入进去了一个“桂”字，桂桂的名字便跳了出来。

　　打开页面，给那边发了一条消息：“桂小姐在吗？”

　　今天难得休息，桂桂正躺在出租房的床上玩手机，忽然弹出来的庄明朝的消息让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下来，沉浸在大明星居然主动给我发消息的震撼之中。

　　“在在在。”她连忙回复。

　　语音聊天的邀请弹了过来，桂桂坐直之后接通。

　　庄明朝是请求她帮忙的，问她能不能查到台风天那天的监控，最后留在KTV包厢里的除了赵广涛，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人。

　　虽说超出了自己的权限范围有些为难，桂桂还是立即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你是想查拍照片的人是吗？”

　　看来她也是看到了热门微博。

　　“真是挺过分的，”桂桂忿忿地说道，“那些明明就是台风天在KTV时的照片，居然能被写成是什么几年前的陪酒照，还有那么多人相信，我看到都要气死了噢，在那条微博下面留了很多次言，也根本都没有人注意到，最后还被删了留言。”

　　她如此忿忿，庄明朝却已经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娱乐至死的年代，乌合之众们想要的只是宣泄，未必是在意什么真相。

　　“没关系，回头我来处理就好了。”他安抚了一下桂桂的情绪，“你就尽量帮我查一下，就当接了一项工作吧，我会给你报酬的。”

　　“不用不用，”桂桂连忙摇头，“我不要钱，这件事情，是我自己想帮你的。”

　　庄明朝在电话这边笑了笑，倒真是个认真倔强的小姑娘：“那行，你那边有消息了随时和我联系。”

　　这边挂上电话之后，手机微信上立即弹出视频聊天的请求，果不其然，又是常欢发过来的。

　　知道他肯定正在和郇青青在一起，庄明朝赶紧走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头发。

　　“阿庄，”这个常欢，越来越自来熟，前两天还在毕恭毕敬地喊着庄老师，现在已经一口一个“阿庄”，他对着镜头举了举手里的塑料盒：“快过来，我们又点了臭豆腐。”

　　他的身后，看得到郇青青正坐在那里，愁眉苦脸地对着电脑上的设计稿。

　　“来了来了。”他倒是毫不矜持。

　　他的房间是酒店最豪华的行政套房，下了电梯之后往右转，到了常欢的那间房。

　　伸手敲了敲门，常欢立即跑上前来开门，笑嘻嘻：“偶像来了。”

　　郇青青没有转过头去，但还往桌前立着的玻璃镜上瞄了几眼，庄明朝应该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没有完全干，湿漉漉的，穿着一件松垮垮的白色T恤和黑色短裤，看起来不像是火爆荧屏的动作明星，倒是就像少女时期就会偷看的英俊的邻家男孩。

　　似乎是察觉到了郇青青偷偷的打量，庄明朝扬起嘴角来冲着那反光的玻璃笑了一下。

　　他这一笑，郇青青竟微微有些紧张起来，赶紧板起脸来把眼神转向别处，好像上课时候偷看班里的男生被发现一样。

　　3.

　　说来奇怪，从庄明朝表白以来，她这边的心境好像也有着一些变化，每天晚上看第二天通告的时候，会去注意有没有庄明朝的戏份，甚至于晚上睡觉前，会有点期待他发来的消息。

　　原本已经这么晚，她肯定不愿意再走出自己房间半步，常欢一个劲地发语音条过来：“青青，青青，快来陪我吃宵夜。”

　　“不去。”她斩钉截铁。

　　“这家臭豆腐超级好吃。”

　　“不吃。”

　　“哎，你不来的话，我就邀请我偶像庄老师来吃了。”

　　郇青青的心头微微一颤。

　　庄明朝也会过去？

　　“不行不行，我们两个大男人三更半夜在一个房间里吃臭豆腐，传出去丢脸死了，快来快来，你也一起。”

　　她竟然觉得自己的心中，是真的有些想去的。

　　虽然下午的场次，刚给庄明朝搭配过衣服，但总觉得好久没有看到他似的。

　　“臭豆腐啊，”郇青青假意思索，“那好吧，我也好久没吃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换衣服的时候脑海中又想到了庄明朝的那句：“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如果说当时自己的内心没有一丁点震动，是不可能的。

　　但这些年来，她也早已从一个热情烂漫的少女，成为冷静自持的大人了。

　　当时的郇青青摇摇头：“不，我不愿意。”

　　想了想又补充道：“至少现在不愿意。”

　　在剧组拍摄这么封闭的环境中产生的情感，她根本无法完全相信。

　　再加上对方，是一个和自己好似完全生活在不同世界里的人。

　　而自己对这个人产生的隐约的好感，是源于对他出手相助的感激亦或是其他，她也无法确信。

　　“没关系，”当时的庄明朝对她笑了笑，“我可以等的，我还有很多时间。”

　　三人臭豆腐吃的不过瘾，常欢那边拿起手机又准备点火锅的外卖，庄明朝阻止了他：“去我那里吧？我那里有厨房，什么食材都有，可以自己做。”

　　“真的？”常欢星星眼，“你在剧组都是自己做饭？”

　　“也不全是，”庄明朝笑笑，“不太忙的时候会去做饭，也蛮减压的。”

　　“走走，青青。”常欢已经鼓动着郇青青一起。

　　她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裹着自己的睡袍和两人一起出去。

　　怕被旁人发现，三人走得小心翼翼。

　　郇青青走在两人中间，竟觉得有几分欣喜。

　　好像念高中的时候，违背学校的宵禁时间偷偷跑出去玩，心底带着点紧张，还带着点兴奋。

　　没想到他还会做饭呢……郇青青在心里思忖道，抬起头来看了看不急不慢走在自己前面的庄明朝。

　　他偶尔会回过头来，招呼一下两人：“这边。”

　　偌大的一个套房里，竟是真的有一个小厨房，虽说不像是住家中那么齐全，但看上去倒也是有模有样。

　　庄明朝那边已经熟练地支起了微波炉。

　　看离开吃还要一小段时间，常欢索性先掏出手机和队友玩起了王者荣耀，郇青青走进厨房，轻声道：“我帮你吧。”

　　庄明朝笑：“我来就好了，要不，你就站在这里陪陪我？”

　　郇青青索性双手环抱住，站在那里看着。

　　他从冰箱里将有的食材一一拿出来，熟练地清洗着，郇青青看上去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她想象中的大明星，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庄明朝的背影……她的眼神微微有些飘忽，眼前浮现出来的，是另一个人的样子。

　　“青青，香椿煎蛋要想做的好吃，秘诀就是一定要把……”他嘴里念叨着，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郇青青，你看看你，又眼神飘忽，不好好听。”

　　“算了算了，大不了以后都是我给你做。”晏小山甩甩手。

　　郇青青笑嘻嘻地走过去，环住他的腰肢，把头埋在他的肩窝上。

　　……

　　那样的日子啊，一茶一饭的日子。

　　当时只道是寻常。

　　庄明朝把炒锅拿出来的时候郇青青愣了愣，说好的吃火锅呢，他这是？

　　三秒钟之后当即反应过来——是的，自制辣椒油。

　　他居然连这个都会？

　　干净无水的碗，加两勺辣椒粉，加一勺白芝麻。

　　锅中加入花生油烧道冒烟状态，把油倒入碗中，用筷子搅拌一下。

　　陌生又熟悉的香味。

　　郇青青怔怔地看向庄明朝，轻声开口道：“庄明朝。”

　　“嗯？”他转过头来。

　　“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一下。”

　　她的神情是如此认真，让庄明朝微微有几分紧张起来。

　　“嗯，你说。”

　　“你认识晏小山吗？”

　　4.

　　在半空之中，庄明朝的手微微僵硬了一下。

　　是的，完全没有想到，郇青青会问出这个问题。

　　数秒钟之后，庄明朝回过神来，看向郇青青的眼睛：“是的，认识的。”

　　郇青青仍旧是刚才的神情和姿势，没有说话，等着庄明朝继续去开口讲述。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寥寥几句：“他和我在一个剧组呆过半个月，是当时我的武术替身……”

　　“这些我知道，”郇青青打断了他的话，“你们熟悉吗？”

　　“算不上熟悉吧，”庄明朝小心翼翼地找着措辞，“剧组里平日事情太多了。”

　　郇青青轻轻“嗯”了一声。

　　也是，晏小山那些日子太忙，和自己的联系都不是太多。

　　好像想要去求证什么，庄明朝开口问道：“为什么问起他？”

　　郇青青立即把自己从回忆的情绪中拉了回来，换上没有表情的一张脸：“没什么。

　　不想再去谈这种徒增伤心的事情，把话题转向别处。

　　“你过几天要去甘肃是吗？”

　　庄明朝点点头：“是的，有几场沙漠的戏要在那边拍，甘肃那个沙漠，还蛮漂亮的，我前年去过一次，尤其是傍晚，过去之后我找时间带你去看。”

　　“我不过去了。”郇青青开口说道。

　　“啊？”庄明朝有些吃惊，“你不跟组了？”

　　“嗯，我和导演都说过了，剧已经拍了三分之二了，两个助理小姑娘基本上都可以接手了，淘宝店最近也都在重新上架，我想去跟一下。”

　　心里知到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庄明朝还是微微有些不开心，自己轻轻嘟囔了一句：“没有你在好孤独的。”

　　“我去的话也是各忙各的，又不会陪着你。”郇青青的心中有些许动容，嘴上却仍旧是硬邦邦的。

　　“也不用你陪着，知道你就在我身边就好了。”庄明朝压低声音轻轻说道。

　　调料盘已经调制好，庄明朝用筷子挑起来一点点尝一尝咸淡。

　　似乎很是满意，转过头对郇青青笑道：“很好吃，你来尝一下。”

　　郇青青抬起头来，对上他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却忽然自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嘴巴下方沾上了酱料都不知道。

　　她往前走了两步，从桌子上的抽纸盒中抽出来一张纸巾，自然而然地往他的嘴边送去。

　　眼见就要碰到他嘴角的时候，郇青青才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赶紧试图把伸出去的那只手收回来。

　　庄明朝却没有给她收回来的时间，微微一扬手，就把那只手抓到了自己的手中。

　　他抓住她的指尖，用自己的手握着那只手一起，轻轻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两个人的距离是如此至今，周遭的一切似乎在那一刻完全地寂静下来。

　　寂静得好似能够听到心跳声。

　　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

　　外面，忽然传来了常欢的一声哀嚎：“啊，又死了。”

　　郇青青这才回过神来，微微有些慌乱地，将自己的手从庄明朝的手中抽了出来。

　　他这边火锅的食材已经准备好，但郇青青却没有心思再吃。

　　“我不想吃了，先回去了。”

　　她往外走去。

　　“什么？”常欢大惊失色，“不准走。”

　　郇青青哪里是听劝的人，他的话音还没落，她已经走出去带上了门。

　　一进门，就整个人扑到了床上，试图去平复一下自己的心跳。

　　“冷静，冷静……”她在心中小声嘀咕着，胸膛里尚有着强烈心跳的余味，郇青青沉浸在其中的同时，竟也察觉到了一丝丝的害怕。

　　所谓近爱情怯，他和她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开始，郇青青的心中却有了所有悲观的假设。

　　原本他们也不是同一条道路上的人啊。

　　怕什么，怕爱人。

　　5.

　　房间里，庄明朝和常欢，两个大男人面对面地坐着，尴尴尬尬地吃着火锅。

　　庄明朝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拿起来看了看，是周曼发过来的一条消息。

　　“查到了。”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同常欢示意了一下，而后走到房间的阳台上，给周曼回拨过去一个电话。

　　“郇青青的那组照片，是白雯买下来找人放出去的。”

　　“白雯？”没想到是这个名字，庄明朝有些吃惊，声音也抬高了两度。

　　自然也是落到了常欢的耳中，他想起来，这几日在剧组没少同她打照面。

　　说起来，高中时候的小黑妞小胖妹居然能够变成现在这样子，常欢倒是也觉得有几分吃惊。

　　“是的，”周曼在那边点了点头，“其实我想了想，倒是也可以理解，前些时候白雯团队那边不是提出过想和你通过这部剧炒绯闻吗，我还征求了你的意见，后来给拒绝了，后面你就接二连三和郇青青爆出来这些事情，小姑娘怀恨在心吧，你也别太和人家小姑娘计较了。”庄明朝在心中冷哼一声。

　　多少人打着无知的名号散布恶意，全然不管自己的恶意会给他人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这部戏拍完之后，所有需要和白雯一起出席的活动全部取消。”

　　周曼皱起眉头：“都是谈好的，你不去了？”

　　“我去可以，只要对方撤下白雯。”庄明朝倒也是斩钉截铁。

　　周曼心中明白，庄明朝这是要拿走之后白雯的资源。

　　“阿庄，”周曼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呢，毕竟也没带来什么太恶劣的后果……”

　　“没什么太恶劣的后果？”庄明朝反问道，“你去看那个热搜出来之后，网上有多少不堪入目的留言吗？郇青青愿意去咽这口气，不理会这些，我不行，如果我连保护一个人都做不到，那么我这三年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我连保护一个人都做不到，那么我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周曼的心中微微一颤。

　　这句话她并不陌生，数年之前的庄明朝，曾经说出过这样的话。

　　如果那个时候的她，没有去理解和支持。

　　也许这个时候，她可以做一下弥补。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周曼在电话那端点点头：“行，明天我去处理。”

　　6.

　　暂时从剧组离开，郇青青那边店铺的工作也是一堆事情积攒在一起，忙得不可开交。

　　上一次和赵老板订的那批货基本已经出货完毕，上次失火仓库暂时还没有清理完毕投入使用，光是找临时仓库都花费了郇青青不少的精力。

　　再加上这批货发货在即，店铺重启必然也需要上几件新款，做做活动，郇青青还有店里的小伙伴，大家已经一起熬了好几个通宵。

　　正对着电脑屏幕处理事情的时候，那边常欢在微信上发过来一个链接：“青青，想不想参加？”

　　郇青青打开看了看，是一个即将在杭州西湖举办的“汉服节”邀请活动，邀请一些汉服商家进行汉服的走秀和展出，也算是起到了一个宣传推广的作用。

　　“参加不了，”郇青青回复道，“这个去年我就打算报名，但店铺等级达不到，这个主要还是为了推广淘宝的一些排名前几的大的店铺。”

　　常欢发来语音：“哎呀，你只用回答想不想参加就可以了。”

　　“想。”郇青青斩钉截铁。

　　“那你就填一下基本资料。”那边常欢又发过来一个文档。

　　郇青青打开填写了一下店铺的基本资料，也附上了几个自己引以为傲的汉服设计，丢给常欢之后便继续忙着手头上的事情，也没有放在心上。

　　谁料三天之后，便收到了组委会的邀请函，“诚邀‘青山青’店铺参加本届于杭州西湖举办的‘汉服节’活动”。

　　郇青青自然是十分开心，浏览了一下活动的流程，在微信上同常欢报喜，常欢那边回过来一个笑脸：“加油加油，到时候我也去。”

　　事后郇青青才知道，为了让自己的这个店铺加塞进去，常欢是向组委会承诺自己会作为“青山青”店铺模特出席。

　　活动时间定在了年底，还有一两个月的准备时间，除了已经在店铺上架的几套汉服之外，郇青青打算再设计出来几款新的版型样式。

　　也要找机会回去一趟，她在心中想道，上次回去看看贺老师两口，都还是春节那两天的事情了。

　　晚上对着电脑绘图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瞄了一眼，是庄明朝发来的消息。

　　“好多沙子，”他发过来一张沙漠的图片，“晚上还有一场戏。”

　　郇青青正准备回复的时候，电脑屏幕下方的工作QQ响了起来，是桃子发过来的：“青青姐，这边售后有点事情，你能不能过来看一下？”

　　郇青青放下手机，立即起身往工作室那边走去。

　　又是一个恶意差评顾客，想必是竞争对手那边搞得鬼，郇青青在心里叹了口气，但还是耐着性子同对方交涉。

　　喜欢汉服的人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同袍”，郇青青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便被这个称号中的诗意与美丽打动。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这句原本出自于《诗经》中的话，被汉服爱好者拿出来使用的称号，体现了他们想要复兴汉服的愿望。

　　在成为一个汉服设计师之前，郇青青也是一名“同袍”。

　　那时候她便发现，这一条路并不容易。

　　汉服原本就是小众文化，接受度偏低，穿着汉服出门，经常会出现被人明里暗里指指点点的场景。她也加入过一阵汉服圈，后来发现内部文化实在混乱，传统汉服与改良汉服之间互相鄙夷，清高者死守形制不予改进，改进者不受欢迎遭遇辱骂，整个生态环境极不友好，甚至于有一些汉服小白因为没有穿对形制或者是没有搭配的配饰鞋袜而遭到汉服推广者的鄙夷。

　　这哪里是郇青青所理解的“汉服”。

　　她所理解的汉服，是美，是包容，即便是后来成为一名汉服设计师，想要做的，也是在符合历史的基础上，更符合现代人审美需求的汉服。

　　但没有哪一条路是容易的，店铺走到今天，刚从那场大火的巨大打击中微微恢复过来，便又遭遇到了竞争对手使用下三滥的招数的频繁打压，接连出了好几起恶意退货恶意差评事件，让郇青青在心中不禁感叹，衣服可以是美的，但人却未必。

　　同对方的交涉并未起到任何实际性的作用，郇青青这边最后还是申请了淘宝的仲裁，处理完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多，她裹着外套有些疲惫地回去。

　　深蓝色的夜空中，是几颗寂寥的星。

　　这才想到庄明朝的信息还没有回复，从口袋中摸出手机。

　　他的信息也恰如其分地发了过来：“收工啦。”

　　随后又发过来一张自拍。

　　郇青青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这才一周不见，他在沙漠中俨然已经是一幅风尘仆仆的样子。

　　“嗯。”她回复过去。

　　“青青今天顺利吗？”裹着军大衣的庄明朝拒绝了组里一起宵夜的邀请，一边往回走一边同她发着消息。

　　“挺好的。”

　　“那就好。”庄明朝发过来一个笑脸。

　　郇青青还没有回复，那边已经弹出了“视频聊天”的邀请。

　　她觉得有些突兀，原本想要挂断，但犹豫了几秒钟之后，还是接通。

　　屏幕上却没有立即出现庄明朝的面庞，出现的却是一片天空。

　　高原上的天空，繁星密布。

　　“是银河。”庄明朝的声音响了起来。

　　“真好看。”郇青青由衷地称赞道，而后也抬起头来，看了看自己头顶上的那片天空。也许此时此刻，他们的目光交汇在同一颗星星上。

　　那他们的目光也就交汇到了一起。

　　——

　　“庄先生觉得，演员是一个什么样的职业呢？”

　　庄明朝思忖了片刻，开口道：“我有时候会觉得是一个孤独的职业。”

　　“那你是怎么缓解孤独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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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去看看星空。”

　　“看星空？”

　　“对。”他缓缓地点点头。

　　——当我孤独的时候，星空也注视着无数人的孤独。

　　但它们总会亮着。

　　为千千万万的人，为他们一抬起头来，就可以看得见。

　　一如此刻。

　　7.

　　午后时分，赵儿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继续对着电脑屏幕整理资料。

　　点开那个命名为“庄明朝”的文件夹，里面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搜集整理上来的基本上所有的关于他的新闻和相关访谈报道。

　　起身喝了一杯黑咖啡，右手按压在鼠标上继续往下面拉动着。

　　有一个彩色版面在自己眼前闪过去，虽然只是一闪而过，赵儿还是敏锐地被其中的某个信息吸引到。

　　她立即把页面拉了上去，定位到了刚才的位置。

　　是数年前的一个杂志采访稿。

　　那时候的八卦杂志还会关注血型星座之类的问题，有一个问题的回答是：“O型血。”

　　赵儿心中一惊，脑海中立即浮现出里娜的那句话——“万万是O型血。”

　　再去网上搜索，能搜索出来的信息里，庄明朝已经是AB型血了。

　　难道……赵儿在心中愤懑，这个庄明朝，真是卑劣恶毒，为了不认孩子，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高铁站出站口，拖着行李箱走出来的郇青青张望了一番，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等在那里的贺老师老两口。

　　“青青。”贺阿姨也看到了她，喊着她的名字冲她挥了挥手。

　　郇青青的脸上露出笑容，小跑着站到了两人面前。

　　“哎呦，又瘦了。”贺阿姨的脸上露出心疼的神情，伸手将她的行李箱接到了手中，“走走，你贺叔叔非说要带你下下馆子，我不同意，外面能有啥好吃的，我在家里都买好了菜。”

　　冲着郇青青笑笑：“买了大闸蟹。”

　　贺阿姨的身体状况这两年有了些许好转，但也没有完全恢复，精神状态时好时坏，郇青青不忍心让她多操劳，一到家便跟着贺阿姨到了厨房，跟着忙里忙外。

　　大闸蟹清理干净定了时间上了蒸锅，两个人坐在低矮的小板凳上剥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眼见着蒸汽从锅中冒出来，贺阿姨瞄了瞄墙上的挂钟，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郇青青起身想要帮她的时候，贺阿姨的一句话传到耳中：“正好一会小山就回来了。”

　　郇青青一时间有些诧异，“啊？”了一声，“小山？”

　　“对啊，”贺阿姨的脸上堆着笑，用手指了指挂钟：“这不快五点半了吗？小山学武术不是快到点了吗？”

　　这句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是如此地自然，要不是厨房的玻璃门上映照出来的，郇青青那已经不再是少女时期的面庞，她甚至都会觉得时间好像真的是倒流到了那个时候——再过上十几分钟，十七岁的晏小山便会把自行车铃铛按得“叮铃叮铃”地响，大喊着“我回来啦，好香啊”踏进房门。

　　贺老师察觉到了郇青青目光中的疑窦，微微叹了口气之后点了点头，印证了郇青青的揣测——“是的，偶尔会有健忘的症状，现在还不算严重，以后可能会慢慢恶化。”

　　他同郇青青一起张罗着餐桌，反过来宽慰她：“没关系的，都还有我呢。”

　　大闸蟹端上了桌，还有几个家常菜，郇青青夹起来第一口放进嘴中，便觉得是熟悉的味道。

　　大都市里打拼的年轻人，原本个个都以为有一个可以接受一切的胃，不管什么样的外卖都能够照单全收——但此时此刻，郇青青知道并非如此，胃也是有着记忆和思乡之情的。

　　“真好吃。”她由衷地称赞道，“这个蘑菇，味道一点都没有变。”

　　“好吃就多吃点，”贺阿姨往她的碗里又夹了一筷子，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刚才你是说小山今天不回来了是吗？”

　　“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郇青青重重地点点头：“你忘啦，小山这几天去市里参加比赛了。”

　　“噢，对对对，”也不知道此时此刻，激活的是她脑海中的哪一段记忆，贺阿姨重重地点头：“那小山没有口福了，这个大闸蟹，青青你多吃两个。”琇書蛧

　　已经过去了那么多时日，郇青青也以为自己早已从失去挚爱的悲痛中走了出来，然而此情此景，这句“小山没有口福了”还是让她的心中一阵酸涩，眼泪差点流了下来。

　　但她还是很好地克制住了，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而活着的人能够好好地活着，才是最大的宽慰。

　　贺老师将话题转向了别处：“对了，明天我带你下乡，到小学里看看。”

　　“好啊！”郇青青开口，“当时听到说友人捐赠，我还以为要等上很久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落实下来了。”

　　想了想，即便是有了捐赠的资金，贺老师应当也没少为了这件事情东奔西跑吧。

　　这样想来，郇青青也多了几分动力，看得见的地方，看不见的地方，都有人在努力着。

　　为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也为一个自己想要的世界。

　　8.

　　郇青青许久没有回来，除了工作过于繁忙之外，也有着自己的一些私心。

　　这三年来，她在外面的铁血世界打拼，已经慢慢习惯了晏小山的离开，但只要回到这个地方，便会觉得心中钝痛，容易沉溺在过往的回忆里。

　　除了常欢，她身边也没有什么亲密的朋友，但即便是对常欢，她也从未吐露过半分，全靠自己给自己在心中的废墟上一遍遍重建，才让自己不至于崩溃。

　　晏小山之于她，是恋人，但又不仅仅是恋人。

　　她同晏小山，少年相识，那时便是好友，之后，是相濡以沫的恋人，更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他就是他的一部分。

　　做一名武术替身……郇青青的眼神微微黯淡了一下，原本是晏小山想要去实现自己梦想的一条路径。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竟然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过往的场景。

　　少年时的场景。

　　——

　　“天啊，小山你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是少年时期，郇青青看到晏小山脸上和头上淤青的时候发出来的惊呼声。

　　他“嘿嘿”一笑，倒是毫不在意：“今天学了新招式。”

　　“那也不能这个样子，”郇青青一遍从小药箱里扒拉着红药水和纱布，一边责怪道：“差不多就行了，这么认真干什么！”

　　“哼，我们老师说了，表现最好的这次可以去市里参加比赛，我一定要去，还有奖牌和奖金呢。”

　　郇青青一撇嘴：“你再这样练，我看还没到参加比赛，自己就已经把自己练残疾了。”

　　蹲下身来往晏小山的膝盖上擦拭着药水，漫不经心地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参加比赛啊？”

　　“当然是想赢了，”晏小山的声音掷地有声，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又黯淡了一下：“赢了才能被看到。”

　　还是有着少年的执念啊——郇青青一边低头给他缠着绷带，一边在心里想着——是想让他那早已在美国定居的妈妈看到吧。

　　晏小山的父亲，当时是这个小县城的一个片警。

　　那个时候的片警，也不算是什么正式的在编人员，也没有受过什么良好的教育，多半是体力不错，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晏小山的父亲十七八岁的时候便进了部队，退伍回来之后，便被安排了一个小片警的工作。

　　也是那年追上的晏小山的母亲。

　　她师范院校毕业，原本一心想要出国，但因为家庭的变故只得作罢，被分配到了这里做了一个语文老师。

　　没见过晏小山父亲这般直白热烈的求爱，很快也对这个有着黝黑皮肤粗犷眉眼的年轻人有了好感，但好感是一回事，生活又是一回事。

　　他们的结婚是因为怀孕，晏小山这个“意外”，对那个当时尚且年轻，对未来有着许多憧憬与渴望的女孩来说，并非是心甘情愿的选择。

　　她也是打小在上海这样的一线城市，眼见的是最繁华热闹的生活，那又是九十年代初，旧时的小姐妹多半出了国，过着她所渴望的生活。

　　对自身境遇的不满，往往会通过对身边人的不满体现出来，厌倦了自己的生活，从厌倦了自己的爱人开始。

　　她言谈之间遮掩不住对身边人的嫌弃：“没什么文化，一点共同语言都没有。”

　　“都什么年代了，还去练什么功夫，不是搞笑吗？还以为遇到什么犯罪分子，真要你上去打啊。”

　　“还把李小龙当成偶像，好笑吧？”

　　当年那个粗犷直爽的年轻人，眼神中有越来越多的阴霾和沉默。

　　晏小山六岁那年的夏天，正坐在“吱吱呀呀”的风扇下面算数学题，昏昏欲睡的时候，家中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如此急促。

　　那边说完第一句话，晏小山便觉得大脑“轰隆”一声，一片空白。

　　那边的声音冷静而克制：“那你让你妈妈尽快过来一趟吧。”

　　那天原本并不是父亲执勤，他出门时，原本只是想去买包烟。

　　却正好碰到了前阵子抢劫案的在逃嫌疑人，追捕过程中与对方厮杀搏斗，即便是嫌疑人举起尖刀刺向他的时候也没有松手，直到将其完全控制。

　　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享年三十岁。

　　第二年，有一个国外旅行团来这里旅游，母亲认识了其中的一位美国人。

　　三个月之后，她便办理了各种手续，圆了自己的“美国梦”。

　　没有选择带上晏小山，自此之后，晏小山便同贺老师两口生活在一起。

　　“赢了才能被看到啊。”

　　即使这么多年，他也得到了富足充沛的爱，但内心深处，还是会有不甘与怨恨吧。

　　为他自己，也为他的父亲。

　　刚开始学习武术，是因为身体不好，体质太弱，想要强身健体。

　　但也渐渐地，在无数次的辛苦与折磨中，找到了乐趣所在。连贺老师两口都发现，练习武术反而让这个孩子专注和沉稳了下来，一招一式，都愿意花时间好好去磨练。

　　父亲留下来的那张李小龙的海报被晏小山贴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想被看到，想被承认的念头，从来都没有在心中消失过。

　　后来去剧组做武术替身，也是希望能够让更多的人，看到武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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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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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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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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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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