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懒的阳光从突然被打开的门外照耀进来,穿透半掩的门扉,映在了前排同学面无表情的面庞上。
有一些同学麻木地转头望向门口的方向,却又匆匆移开了无神的目光。
“阿雪……还有渺?!!”水璃漓率先出声,如同百灵鸟儿啼啭般嘤嘤不绝的声音中满是兴奋。
水璃漓欢快地蹦离了座位,轻盈的衣角飘扬着扫过每一张课桌的桌角,带着一阵不足以被感觉到的风儿,奔到了门前。
“渺,你终于回来了!欢迎!”水璃漓欢呼雀跃着凑近了燕玦渺那张无限精致的白皙面庞。
燕玦渺淡然一笑,眼神的晦暗中隐隐滋生出了一丝温柔:“呵……欢迎我回来……璃漓啊璃漓,你到底是应该为我感到欢喜还是伤悲呢?”
水璃漓闻言,笑容立刻转变为了尴尬。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对啊……不好意思,忘了……”
也是,虽说燕玦渺转学出国是为了治疗,但她现在转回来……恐怕意义也并无什么差别。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而已。
一阵清风从林叶间打着转儿经过,带来了一阵沁人心鼻的草木香。它绕着门外两个小小身影逗乐了几圈后,又带起她们水蓝色帽子后的蓝色飘带,飘逸向了远方的湛蓝色天空。
“那!欢迎你回国!”许是思索了一会儿,水璃漓面上又是一副天真无邪的纯洁暖笑。
“嗯。”燕玦渺回应着,竟也难得地露出了一抹浅笑。
“所以说嘛,什么外国的医院好,什么在外国一定能治好……都是骗人的嘛!”略带压抑的笑声戏谑地从后排穿出,无论是谁听了都怕是要起一层鸡皮疙瘩。乐明鸣哑然失笑道:“呵呵呵……燕玦渺不是回来了吗?燕玦渺不还是回来了吗?”
教室中的其他同学不禁也更上了乐明鸣的节奏,低语着嬉笑,一时之间,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竟充斥满了整个教室。
一直默默静坐于讲台之上,毫无存在感的秦鸿再抑制不住。他轻咳一声,立即,似是中了魔法般,偌大的空间中竟立即又重归了寂静。
两人相继踏入了教室中。
小步行过课桌之间缝隙来到座位的起夜雪漠然回首,前面花洛落的位子上已然是空无一人。
可怜,可悲。可惜,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缓缓放下肩上的书包,起夜雪眼前不禁就浮现了花洛落被囚禁在医疗室里绝望嘶喊的模样。她仿佛看见花洛落无助抓门后,白嫩纤细的手指上湛出的瘆人血色;她仿佛也看见了接受所谓“治疗”时花洛落喑哑凄凉的哭啼……不过,那又关她什么事?
起夜雪戏谑一笑——她敢发誓,如果花洛落接受治疗时她在场,那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嘲笑花洛落那副狼狈的样子!
“渺,欢迎回国。”身后传来一个软绵绵的、却充满了勾人甜美的女音。
燕玦渺略微侧过头,对声音的主人淡然一笑,算是回应了她的问候。很明显的,燕玦渺对待水漓璃并没有像对待水璃漓那样的热情,不易察觉的却是燕玦渺注视水漓璃时,眸光的晦暗中隐隐浮现的一层怜悯。
起夜雪放下书包,忆起燕玦渺的种种,她竟有些感觉到恍惚的窒息。
燕玦渺最初被送入祈尔接受教育性治疗时,她的病症只是重度抑郁。在她的症状逐渐有了好转,也就是她正式接到转学通知书的那段时间里,她的父母却不幸双双陨落……那时的燕玦渺是个住校生,她安稳地生活在学校中家中却无一人告知她此事。待燕玦渺回到家中,她的父母早已被厚葬,独留下了一笔不菲的遗产给她当做信念……
那一刻,燕玦渺只感觉是有一种扭曲的线条在她的脑海中无限缠绕,将她的思维深深捆绑,然后束缚进了黑暗。
尽管绝望,但是,燕玦渺破天荒地没有哭。
不久后,燕玦渺的亲戚们就发现了燕玦渺的异样——燕玦渺开始拒绝一切与外界的交谈,她不再去上学,不再使用手机跟别人闲聊,甚至……她开始拒绝走出自己的房间。
刚开始,亲戚们都以为燕玦渺只是因为丧失双亲,感到无比痛苦才会暂时想与世隔绝,但是几个月后,他们不得不放弃了自己原有的想法。
心理医生给出的治疗结果是——重度自闭,自闭症的晚期。
接下来等待着燕玦渺的依然是无止境的医疗。她的“家人们”把她送去了国外的一家知名精神科医院治疗,她的“病症”却使所有主治医生都束手无策。
是在那家医院交流实习的起夜陌碰巧遇到了燕玦渺,让她又有了这次回国,回祈尔就读的契机。
起夜雪对燕玦渺了解得不多,但她了解的每件事,却又都是关键。她能联想出燕玦渺经历一切一切时的心情和思想,但同时她也未必而感到厌恶的恐惧。
起夜雪知道,自己之所以可以清楚地“猜想”到燕玦渺的所想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分析无比准确;还有……她和燕玦渺拥有几乎完全相同的思维模式!她也明白,燕玦渺的思维远比她的要深陷于精神的那个沼泽,而她,却正在被燕玦渺缓缓拉向那个思维禁区!
分明可以感知,却无法抗拒。
这是来自思维最底层——名为“潜意识”的思考系统治之间的无形吸引。
就像是气流。两股强度不一的气流同向平行而行,无论怎样,强的那股气流越是靠近弱的那股气流,它就越是会扩散至弱气流中,而弱气流则会被逐渐填充,最终与强气流一同前去,再无法逃脱。
——对,除非碰到更强大的气流;而在思维中,是除非遇到更具吸引性——拥有至高无上阳光或是沉陷于深渊底部的黑暗的思维,不然,薄弱性思维一旦被影响,那将再无法被带回。xǐυmь.℃òm
似乎是感觉到了起夜雪有些恍然的目光,执意坐到了起夜雪身边的燕玦渺毫无误差地撞入了起夜雪的视线中,开怀一笑,脸上是红晕泛起。
震惊。
在那目光相接的一瞬间,起夜雪似乎是魔怔了一般,全身竟不自觉地一耸,险险地有了要颤抖起来的趋势。
她看见了……深刻在燕玦渺目光深处的浓浓占有和森冷,还有,一句笑里藏刀的“我永远都不会让你出去了”。
吞咽着口水,起夜雪连忙避开了燕玦渺可以直接抹杀一个人灵魂的视线。
燕玦渺忽然嬉笑着触上了起夜雪白嫩的玉臂。
温暖而柔软的触感,碰触之处传出的却是阵阵刺骨的寒气瘆人。
这也许只是起夜雪的心理作用,也有可能……燕玦渺原本就对起夜雪充满了敌意!
“起夜雪,到外面来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外的秦鸿敲了敲教室门。他的声音突然响起,成功解救了起夜雪此时脆弱不堪的思维调理。
没有去看燕玦渺一眼,不知道是忘了去看,还是无勇气再看,起夜雪她从容起身,向教室门外缓缓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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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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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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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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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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