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夜雪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亦不知道在她的梦中发生了什么。
她支撑着身体从床上爬起,缓缓走向了窗户边。
拉开沉重的窗帘,外面是一片漆黑中的璀璨闪耀着,映亮着入夜的肃穆色天空。
大脑昏昏沉沉的,意识一片空白。空荡荡的脑海中隐隐包容着一股怨念,然后从中生出了一丝不易被觉察的黑暗。
思维沉陷。堪比窗外的黑夜。
“起夜雪~”房间内的灯突然被点亮。
黑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有些恍惚的刺眼亮白。
虚无,飘渺温度升华前的光亮。
有一个瘦小的黑影闪进了房间内,宛若百灵鸟叫唤般的声音中满是欣喜:“本来我们为你准备了party,可是起夜陌那家伙竟然说你不来!所以——”
“我们就来你家里帮你办转学party了!”又是两道黑影进入了房内。
静静站在窗台边仰望的起夜雪慵懒地抬眼——竟是张熏等人来了。
没有排斥的感觉,但也不想去解禁。
起夜雪冷漠地瞟了那几个擅自闯入她房间的“好事之徒”一眼,喉头竟涌现了一股怨愤的恶心——呵!他们又要伪装成这副和善的样子来进行欺骗么?
这次告诉她她已经回归了“正常”,她从今往后就是一个拥有“正常思维”的人了,然后下次,再告诉她——她的一切都是错误的
可惜了,就算再无法到达他们所谓的那个属于“正常人”的圈子、就算永远只能被囚禁在祈尔,她——起夜雪也再也不会随着他们设计的道路走下去了的!
燕玦渺的思维太绝,但她指明的又何尝不是一条好路?
——不需要跟那些不理解自己思维的人进行过多的交流。他们凭什么想要改变她的思维?
一个人永远是一个人、一个总体;总体的各机能与思维互相适应,从而进行改变。再怎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能够生存下去罢了。但是他们……他们凭什么来打搅她想要的生活?
然而,现实就是这样:每个人都不曾被允许能拥有自己的独立思维;每个人都必须“合群”。一干平凡的泛泛之辈,从来都没有所谓“资格”去理解些什么;从来都没有人会认可他们的价值观!
没错,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残酷。只要你被定义上了“不正常”的色彩,尽管你的一切都正确,但也将不再被允许。
“起夜雪?”张熏带头走到了窗台边。
她粉嫩嫩的樱唇微扬,勾出的是一道所有男人看了都会把持不住的惊艳幅度。
但她起夜雪是女生。一个“不正常”的女生。
平淡如水的心境。
起夜雪什么都没有回答,她只是忽然转身,凌厉的目光直指张熏的眼底。
张熏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起夜雪的纤纤细指一抬,正向门外。
“出去”的意思。
门口站着的秦鸿和林彬两脸懵逼,他们不明就里额额对望一眼——怎么起夜雪一言不发地,就指向他们了呢?
果然,他们不懂。那也就没必要与他们进行不必要的交流。
起夜雪见张熏等人没有反应,便也不再做多余的动作。她只是回避了张熏热情的目光,不顾其他人疑惑的目光,又出了房间。
“起夜雪?你答应参加我们的party了吗?”林彬跟上了起夜雪几乎是无声的脚步,对她现在的反应有些感到无法理解。
起夜雪不想回答些什么,她踏着平静的步子下了楼,神色漠然。
起夜陌看见起夜雪下来了,满是阴沉的脸上才终于勾起了一抹疲惫的笑:“阿雪?你下来了啊。怎么样,想通了?想跟我们一起happy了?”
恍若未闻般,起夜雪依旧像一个毫无思想感情的机器似的,目不斜视地继续朝前走着,无神的目光中全然是茫然的空洞。
往常那对如同天上星子般明亮的大眸依然光点闪耀,却像是失去了某些至关重要的思想。
“阿雪?已经是晚上了,你要去哪?”眼见起夜雪就要出门,起夜陌连忙叫住了她。
林彬和秦鸿也跟上了起夜雪的脚步,欲将她拉回,却被起夜雪一道全无一点儿温度可言的目光挡了回去。
……
下午9:00,燕玦渺家别墅中——
“阿雪~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燕玦渺笑得两眼弯弯,早已被阴冷吞噬殆尽了的眸光中竟夹杂了几分令人心生寒意的兴奋。
“渺。我有时候真的很想亲手杀了你——”起夜雪森森然地道,言语中满是威胁或者是别的什么,“你拥有和我相同的思维模式,我很高兴。但是我不希望被任何人看透——也包括你。”m.xiumb.com
燕玦渺淡然一笑,白洁的脸蛋上又是一副玩味的浅笑:“可是你知道的,雪。只要我们是一样的,只要我的思维体还健在,那我就能轻易猜测到你的内心——就像你虽然不想,但还是能看清楚我的思维一般。”
起夜雪不语,面上的磅礴怒意却是愈发增长。
不过,燕玦渺说的确实也没错。
两个拥有相同思维模式的人一但相遇,不管一方是否愿意、是否察觉,都会被另一方无形地吸引。知道两方越来越相近、越来越不可被区分,吸引也永远不会停止。
除非,有一方永远消失。
耍完了嘴皮子,燕玦渺就松懈地坐到了一旁的真皮沙发上,她裸|露在短裙外的细腻皮肤与皮革相摩擦,打出了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寒暄完了,那么让我猜猜——不想理别人,所以归属到我这来了?”燕玦渺舔了舔自己梦幻粉嫩的唇瓣,脸上的表情搭配出了一副危险的视角。
见起夜雪黑着一张脸,不答应也不回话,燕玦渺脸上更是笑意泛滥:“所以说……阿雪呐阿雪——只有我才真正理解你,只有我才能真正包容你、成为你唯一的归依呀!”
清冷的气息在偌大的客厅中弥漫,一时之间,在那盏豪华顶灯的照耀下,沙发旁的两人身侧竟是充斥满了冰冷的气息。
“渺。你让我变得越来越不耐烦了,”起夜雪双手抱胸,缓缓走至楼梯口,“如果不是因为我还不想被监禁,那么你已经死了。”
燕玦渺扬唇,扯出了一抹灿烂的幅度。似是完全不介意起夜雪刚刚的那句话一样,她此时白皙的小脸竟微微有些泛红——恍若夕阳西下时,江面上荡漾着的那一抹光彩的微红。
像是不知道此时的自己的表情有多么地诱人犯罪一般,燕玦渺嗤笑道:“雪,我的房间是上楼右拐第三间——晚上我想跟你一起睡~”
“嘭!”楼上响起了一声恶狠狠的关门声。
“不用了,我睡你隔壁。你让管家帮我联系我哥就行了。”
燕玦渺耸了耸肩,之前的微笑早已是消失得荡然无存了。
哎~看来她可爱的起夜雪真的步上了她预想中的那条路了啊!先是对一切造成主观性的误解,最后就是……永远的自我封闭!
到那时候,起夜雪就真的永远属于她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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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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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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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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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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