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雪天,陌生繁华的街景还是吸引了他的好奇心,着急地去解安全带,想趴到一侧的窗户上。
雪天路滑,行车需要万分小心,秦跃苍将车速放得很缓,正连着蓝牙耳机打电话处理着公事。
一侧眸,见星星要解安全带,他那边电话正好也结束,一口气还没喘匀,立即低声:“星星,别动那个。”
可他话音没小孩儿速度快,星星不管他,淘气地解开了,跪坐在副驾驶上。
星星小脸凑到车窗边上,对着外面广场上一棵巨大漂亮的造景圣诞树连连惊呼着,“叔叔——看、看那个!”
秦跃苍将车速缓了又缓,听他喊,方向盘一打,随车流换了条道。
靠近那个广场,最终泊车在路边。
星星两手贴着车玻璃,察觉车停下更是兴奋,边用一双黢黑漂亮的眼睛回头看秦跃苍,边指,“圣诞树!好大——”琇書蛧
这样的人工造景早就开始在各大广场布置了,在国内也是稀松平常不过的景象。
可星星却非常兴奋,一直嚷。
秦跃苍一向喜静,以前也挺讨厌孩子吵,这会儿却耐下性子随星星去望那边,也不觉得烦扰,在这边奔忙了大半个月的疲惫感,居然也渐消了。
“要下去看吗?”秦跃苍问他。
星星毫不犹豫地大喊一声:“要!”
就跟当初第一次见面,在电梯里破云一声雷似的,骇得秦跃苍心跟着抖,无奈极了。
可小家伙很快又作罢了,松懈下来,坐回到座椅上,又对秦跃苍摇了摇头:“不要了。”
“怎么了?”秦跃苍弄不懂孩子心思,小家伙脸上刚才的兴奋劲儿都少了,“你不是很喜欢吗?”
星星垂下眼眸,睫毛纤长,在他眼底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他又去看那圣诞树,轻声:“我想跟妈咪一起去。”
秦跃苍还没想好怎么接话,星星却又说:“如果爸爸也能一起去就好了。”
“……”
星星呶起唇,看着那棵就在不远的造景圣诞树,没察觉到身后的人已陷入了沉默。
“如果任叔叔是我爸爸就好了。”
秦跃苍看着那颗小脑袋贴在窗沿儿,唇边笑容倦淡,透着无奈。
“星星。”
星星回头,“叔叔。”
秦跃苍给他整了整帽子,垂下眼,状似不经心问:“刚才,那个任叔叔是你的爸爸?”
“不是的,”星星立即否认,“不是的。”
秦跃苍动作一顿,抬眼看他。
“任叔叔不是我爸爸,”星星说,“我……我也问过妈咪,为什么……任叔叔不是爸爸。”
秦跃苍看他一脸失望,不自觉地低缓了声:“为什么?”
“妈咪说,任叔叔不是我爸爸。”星星喏喏地解释,“但我、我觉得……是妈咪骗我。”
“……”
“妈咪……肯定骗我了……”星星垮着小表情,“妈咪一定骗我了……妈咪是坏蛋。”
秦跃苍柔声地笑了笑,看着星星:“妈咪不会骗你的。”
“……妈咪就是骗我,”星星说着,小嘴一撇,就红了眼眶,“不然妈咪为什么……不给我爸爸……妈妈就是骗人。”
秦跃苍眸光动了动,还没说话,星星又垂下脑袋:“我也想跟别人一样,和爸爸姓……”
秦跃苍沉默了会儿,不自禁地笑了笑,轻缓着嗓音,问:“那,如果是姓秦呢?”
“……秦?”星星讶异地眨眼,面前的男人笑意温和,不比先前几次见面那般淡漠了,“叔叔,你姓秦吗?”
秦跃苍轻笑,微微颔首。
星星想了一下,郑重地摇头,“不想。”
“……”
他坐回去,“不好听。”
秦跃苍被一个孩子堵得噎了气,最终却还是无奈,哑声失笑。
他故作不悦,伸手,轻弹了下小孩儿的额头,星星吃了痛,立刻捂额头,“唔……”
秦跃苍转回头,容色恢复素来的倦漠,再次发动车子,声音也跟着一沉,“星星,想不想玩击剑?”
“击剑?”
星星对一切新奇事物都好奇,他见过妈咪和朋友打网球,这种他不会大人却会的一定很好玩儿。
“想不想?”秦跃苍眉眼一挑,笑着睨向他。
“嗯——嗯!”星星小手还捂着额头,都没心思管,眼前一亮,脆生生答:“想!”
秦跃苍无奈:“这样就想了?”
星星忙不迭点头,依然答:“嗯,想!”
“那好,”秦跃苍眯了眯眼,笑意透着倦懒,“输了的话,你要跟我秦。”
都说孩子四五岁大是学习击剑最好的启蒙年纪,秦跃苍也差不多是这个年龄段开始接触这项运动的。少年时代的他在国内还参加过几个比赛,拿过奖,当年还差点儿进了国家队。
选了处私人场地,秦跃苍在休息室给星星穿一件很小号的击剑服。
秦跃苍早注意到星星比同龄孩子高一点儿,这会儿他半蹲下来,他们一大一小的两人,头顶几乎平齐。
秦跃苍问:“星星平时喜欢吃什么?长这么高!”
星星喏喏地答:“吃糖。”
秦跃苍轻笑:“牙齿不会坏么?”
“会呀。”星星有点余悸未了,“去、去年我还长了蛀牙,好疼……妈咪就不让我吃了。”
说着,还拉了下秦跃苍的手,好声气地商量:“叔、叔叔,如果我赢了,能让我吃糖吗?”
秦跃苍看了看星星主动贴过来的小手,“可是,妈咪知道了怎么办?”
星星悄悄贴到他耳边说:“我们不告诉她。”
秦跃苍笑了笑。
“好不好,叔叔?”星星不依不饶。
秦跃苍扳过他小小的肩膀,给他转过去,边给他整理后面的衣服,“星星。”
“嗯?”
“你要听妈咪的话。”
意料之中。
星星重重地“唉”了声,失望地叹了一大口气,有模有样的,像个小大人。
心想,又是一个向着妈咪说话的。
秦跃苍见他这样,只是笑。
星星倒也乖,乖巧地左右张开手臂,任秦跃苍将他摆弄来、摆弄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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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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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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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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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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