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还想过，”他若有所思地顿了顿，稍放缓了语气，又继续道：“或许，我真不该来打扰你。”
沈嫚烟怔了怔，表情变的幽深复杂。
“但我就是想知道，你孩子的父亲是谁。”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既然你当年那么决绝的离开我，到底是谁让你下了这么大的决心。”
沈嫚烟似是有些倦怠了，放松下来，半倚在他身前，轻声：“是谁不重要，跟谁有结果，也不重要了。”
秦跃苍这么似问非问地说了一通，包括今晚，他的话都比平时多了太多，令她有些无从招架。
而她也没心思去跟任何一个人将自己这些年所有的经历，所有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娓娓道来。
包括他！
他们现在都已经有了各自的生活，重新开始了。
没必要再将过去的事情又翻出来，说一遍。
彼此又都沉默了，沈嫚烟靠在秦跃苍的身上，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包裹住她。
半晌，她才静静地开口：“秦跃苍，我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过，真的挺好的。”
沈嫚烟闭了闭眼，“你也不必跟我再说起过去，我觉得没必要。”
秦跃苍一直缄默。
就这么任她趴在他身前，两个人都一动不动的。
五年后头一回靠得这么近，两颗心却那么远。
真讽刺。
舒缓了一下呼吸，片刻后，才淡淡问：“不想听？”
沈嫚烟点了下头，磨蹭他胸膛。
“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
她顿了顿，还是继续点头。
秦跃苍突然提气，跟着伸手，一下就把她拉了起来。
“哎……”
沈嫚烟来不及反应，刚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已经拉着她手贴到了他的唇边。
秦跃苍深深地望着她，好像要窥探她的内心，看看她到底有没有撒谎，唇却在细细碾吻她的掌心。
耐心又温柔。
沈嫚烟浑身发颤，手心触电一般痒。
秦跃苍的唇碾着她柔软的手心，依着她掌纹，寸寸挪挪，终于接触到她指间。
好像直达了她的心。
她没有撒谎。
他在她眼中，看到了。
他看了她一会，突然，对她轻轻地笑：“没关系，我可以等。”
*
沈嫚烟辗转失眠到凌晨三四点，天快亮时才朦朦胧胧地睡过去。
一早九点，被星星给吵醒了。
少儿法语音频的音量开到了最大，两道男女声交错在一起，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罐头笑声，非常吵。
星星也在外头叮呤咣啷的，不知在干什么。
沈嫚烟不胜其烦地醒来，外面动静越来越大。
她起床气不小，气势汹汹地打开门出去，星星站在沙发上，蹦来跳去，手里还费劲儿地挥着个网球拍，差点儿就把茶几给砸了。
“星星，干什么呢？”沈嫚烟惊讶地望着儿子问。
“妈咪！”星星挥着手里沉重的网球拍，的确费劲儿，腰都直不起了，回头看着她直喘气，“我、我想出去打球——”
“那拍子重，”沈嫚烟连忙朝他招手，“别站沙发上，快下来，别摔了。”
“不、我不——”小家伙将那不比他矮多少的球拍背到身后，缩到沙发一角去，呶着唇说，“我要任叔叔带我去打球。”
沈嫚烟头痛地扶了扶额，走过去，生怕他摔了，直接将他从沙发上抱下来，“星星，你忘记了？任叔叔已经出差了。”
星星在她怀中扬起脑袋，小脸上全是失望之色：“任叔叔又出差了？”
“妈咪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何况你今天你要去幼稚园，去那边和同学们玩，你这么小也打不了球呀，”沈嫚烟稍放缓了些语气，把那球拍给夺过去。
她跟着扫视了一圈儿被折腾的一团乱的客厅，无奈地说：“弄这么乱你给我收拾么？”
“妈咪，我不想去幼稚园……”
沈嫚烟拿着拍子放回原处，就准备去洗漱了，她还要去学校工作。
“妈咪……”星星又哼哼唧唧的。
沈嫚烟径直往里走，过了拐角还听他在那嚷嚷：“妈咪一点都不爱我！”
“妈咪爱我怎么能没空陪我玩——”
“妈咪不爱我……”
星星嚷着嚷着就哭了。
沈嫚烟刚在镜子前站定，透过镜子都能看到自己满脸的无奈和失眠过后的倦怠。
她压了压烦躁的情绪，又转身出去了。
星星坐在沙发边直哭。
不知怎么，他这段时间总是哭。还总是质疑她不爱他。
沈嫚烟耐着性子安慰了他半天，最后好在是不哭了。
孩子就是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在浴室洗澡，听外面又是一通乱响，深感疲惫。
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擦干了身子，换上一件新衣服。
照顾星星吃了个早饭，他们母子出了门。
楼下的Faithe像是一直候在楼梯拐角似的，经过昨晚那么一遭，看她的眼神又变得锐利了些。
“Faithe奶奶早！”星星朝Faithe打招呼。
Faithe和蔼微笑着点点头，又去看沈嫚烟。
沈嫚烟强颜欢笑着点点头，然后带着星星出去。
能感受到两道视线目送着她和星星，脊背生寒。
星星踩着雪，蹦蹦跳跳的，边问：“妈咪，任叔叔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能带我去打球呀？”
沈嫚烟也不知如何回答，怕星星滑了，拽了他一下。
一出门，她才明白，Faithe为什么又那种眼神看她了。
秦跃苍的车停在了不远处。
看起来停了一段时间了，车身上积着一层薄薄的雪。
“他来很久啦。”Faithe在她身后提醒道。
Faithe好像在质疑他们的关系，想在这里看出个所以然来似的。xiumb.com
沈嫚烟一愣，还没作反应，车窗一半降下来。
车内男人有着与星星相似的眉目轮廓，素来矜冷的目光望着她和星星时，难得地柔和了几分，唇角也略带笑。
星星还在一边踩雪，不依不饶地嚷：“妈咪，为什么不能让任叔叔带我去打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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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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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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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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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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